吃完晚饭，常兴华主动走进厨房洗碗。

本来局促难安的陈朝阳，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常嘉贇，也主动跟了上去。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陈朝阳问道。

“没有，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常兴华说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我姐也是好意，你不说的话，我们也不清楚你家里的状况。她早上那样说，也是不想你家里人为你担心。”

陈朝阳没有说话，水流声响起。等常兴华清洗了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后，陈朝阳再次开口：“我会跟你姐说的。”

“这样最好。”

常兴华在扫地拖地，做着最后的清理。陈朝阳从厨房走了出来，此时的常嘉贇正拿着话筒闲聊，电话那边是常梦泽。

常梦泽正在说着自己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以及课业上遇到的一些问题。

常嘉贇听的认真，偶尔宽慰几句。说着说着，常梦泽又不免提起了刘耀阳。

因为刘耀阳给她寄信了，还在信上说想要和她交往。还特意寄了几本时下最流行的爱情小说，和几盒流行的磁带给她。

这几本小说，正是常梦泽喜欢，却还没有来得及买的，磁带也是她最喜欢的歌手的。

学校影像店的生意过于火爆，常梦泽每次都赶不上上新。每次等她去的时候，要么是卖断货，要么不是她想要的。

这些礼物，确实寄到了常梦泽的心坎上。

她一直都有谨记着常嘉贇的话，她和刘耀阳万万没有达到可以交往的地步。在常梦泽的眼里，他们只是有一点相同爱好的同学。

也正是因为太过于熟悉了，反而少了那种暧昧的氛围。

常嘉赟沉默了几秒，说：“要么退回去，要么将费用寄给对方。”

从常梦泽和她透露的这些来看，两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告诫，常梦泽并不想将自己和刘耀阳之间的关系拉近。

可她对那些礼物的喜欢也是真的。常梦泽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向她抱怨自己的运气。

那些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她也无法确定这个刘耀阳是不是和她所知道的那个刘耀阳一样。

在刘耀阳和常梦泽结婚以前，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除了平等地看不起他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外。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常梦泽的孩子已经三十多岁了。

叹了口气，常嘉赟继续道：“算了，你还是退回去吧，那些我会帮你买的。回头我去问问音像店的店主，让他帮忙留一些。”

“既然你没有那种想法，还是早点拒绝。别再给他希望了。”

“可是我已经拒绝了很多次了。”常梦泽苦恼道。

可每次刘耀阳都会不当回事，继续给他寄信，甚至还直言要来学校看她。

她高中毕业那会，正好碰到了刘耀阳的母亲。对方也不知道听了什么，直拉着她的手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还时不时打听她家里的事情，问她以后的打算。在听到她说将来想要开店时，更是直言女孩子还是应该早点嫁人的好。

“那就再拒绝一次，这是你的权利。”

常嘉赟冷着一张脸，以前的刘耀阳，可没有这般的殷勤。有时候就连对常梦泽，都是爱答不理。

等常梦泽挂了电话，陈朝阳本想上前。又有新的电话打了过来。

从常嘉赟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他不难看出是一些供应商之类的。

这本想打断，又直觉这样不好，便一直等着常嘉赟结束通话。

等室内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常嘉赟转身，便看到了一直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等待着她的陈朝阳。

“怎么了？”

陈朝阳沉默，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一句开场白，应该是什么？

常兴华在陈朝阳的身后，正伸出手向她比着什么。

常嘉赟了然，看来是陈朝阳自己想通了。

“想要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常嘉赟再次开口。

“我……”

陈朝阳涨红了脸，脱口而出：“我不是混混！”

常嘉赟：“我知道。”

之前她还无法断定，但刚刚，从陈朝阳的表情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之前的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毕竟陈朝阳的眼里，可没有恨。

常兴华则是不太相信陈朝阳口中的话，他的表情极为精彩。仿佛是说：不是混混？逗我呢？

偏偏常嘉赟信了这拙劣的谎言。

“这伤是和我的一个朋友打架导致的。”陈朝阳指着自己的脸部淤青的位置，“我那个朋友，就是跟着你们所说的那些人混。他好心收留了我，供我最近的吃喝……”

陈朝阳停了下来，他那位朋友说的也没有错。他白吃白住了好几天，对帮助自己的人，他应该是感激的。可那样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大不了以后等发工资了，他把那几天吃住的钱，还给对方就行。

陈朝阳叙述完了这件事情，他略带不安地看着常嘉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常兴华也未料想到自己误会了，他因为对方的黄毛和一脸的伤先入为主了。因此，再次看向陈朝阳的时候，他脸上下了些许歉意。

常嘉赟：“总共多少钱，我先帮你还了。”

“不，不用。”

“算我先借你的，等后面你有工资了，从你工资扣除就行。”常嘉赟解释，“就当是算作你提前预支了一部分工资。”

陈朝阳总算是缓和了态度，他小小地说了声谢谢。

常嘉赟转身，打算再次回到了柜台前核算账单。

陈朝阳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自己的家事，他没有离开，就连常兴华催促他先去洗漱，他也没有动。

“你这人怎么固执呢！”常兴华扔下这句话，不打算和陈朝阳多说一句话。

核算完了账单，常嘉赟抬起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朝阳点头。

略微思考了一下，常嘉赟猜测道：“关于你家里或者说是你的父母？”

陈朝阳再次点头。

陈朝阳这次没有犹豫，将自己家里的实情说了出来。

家里有个整日酗酒又好吃懒做的父亲，母亲忍受不了，抛下了两个孩子离开了，就此没有音讯。

陈朝阳没有办法去怨恨自己的母亲，在家里，他母亲的处境同样糟糕，经常遭受他父亲的毒打与辱骂。他和妹妹同样也逃不过这样的对待。

他没有一刻停止对他父亲的怨恨，甚至很多时候，他恶狠狠地想，他的父亲醉酒而死，或者是酒后遭遇意外。这样的话，或许他们不必再遭受那样非人的对待了。

陈小果年纪还小，在母亲离家后，她暂时被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远方亲戚收养。

没有了后顾之忧，陈朝阳才趁着陈大民外出，他揣着剩下的钱离家出走了。

走之前，他特意找到了陈小果，塞给了对方十块钱。并再三让上小学的她保密。

他期间也偷偷看过陈小果一次，只是远远一瞥，来不及多问，他便离开了。

安慰的话，陈朝阳好像并不需要。想了想，常嘉赟才开口：“你就安心住这里吧，我们这里缺长期工。等你休假的时候，回去看看妹妹的情况吧。”

“要是妹妹在那里生活不开心了，就带她来这里吧。住宿问题和上学问题都好解决。”

常嘉赟又多问了几句，确认了那远方亲戚的经济状况也不算太好。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吃更多的苦，陈朝阳也打算供养自己的妹妹上学。

得到了陈朝阳的这番话，常嘉赟也放下了心。

第二日，陈朝阳揣着从常嘉赟处预支的工资，找到了自己的那位朋友。

为了怕再起冲突，常嘉赟特意让常兴华陪着。

看到陈朝阳身影的时间，他的那位朋友正准备动手，听闻是来还钱时，对方再次狮子大开口。

将钱还给了对方之后，那位混混喜逐颜开，还打听起了陈朝阳在哪落脚。

他看常兴华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何时何处见过对方。

常嘉赟守在店里，趁着没有顾客上门，她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毛线。

沈绍商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门的。他穿着风衣，手里还拎着新买的月饼。

听到风铃响动的声音，常嘉赟客气的话刚出口，便对上了沈绍商的目光。

“你怎么找到的？”常嘉赟问。

“你之前不是提起过？”沈绍商解释道，“要找你这家店其实并不难，店名都是一贯的。”

除了最开始的嘉梦美妆，是来自姐妹俩名字。这家店和之前的百货店的名字，差别不大。很容易让人在所有的店铺中，迅速分辨出这是常嘉赟的店。

“我差点都忙的忘记了。”常嘉赟指着自己面前的位置。

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同时沉默了起来。未见面时，沈绍商有很多话想要和常嘉赟讲。

现在见了面，那些话反而都说不出来了。该说的，刚才已经都说了。剩下的，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常嘉赟给两人的杯子续上热茶，问道：“你那边不忙了吗？记得你之前说有个大工程。”

“我考虑后面和几个同学单干。”沈绍商捧着茶杯，看向常嘉赟的目光多了几分热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的大型商场，要不要考虑下我们？”

常嘉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总要先拿到地皮，再找勘察院和设计院才行。”

“等开春吧，我先把手头上这批货卖出去再说。”

她想要拿的地皮，同样也有人想要拿。比如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