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觉得喜欢眼前这个人的自己一定是脑子里进了屎。
甄远峰像是在看着傻子一样、充满怜悯地看着韩建涛:“你喜不喜欢我,不是影响我现在是否想要留在这里的因素。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韩建涛越来越糊涂,他倒是真的以为自己喜欢对方的话、会给对方带去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来着,一直以来他也是靠那种责任感来牵制甄远峰的。结果现在这个人说不是因为这个……“理解是理解……了,但、但你还有什么别的,别的……因素?别的因素吗?”
“首先,现在外面在下暴雪。”甄远峰非常正经地回答。
居然是他妈的天气因素!韩建涛真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其次,我喜欢你,我想要留在你身边。”甄远峰语气都不带变的,告白的时候简直像在陈述一个科学定论。
韩建涛突然忘了要怎么呼吸,窒息的感觉让他十分恐慌,他揪着胸口的被子,浑身冒着冷汗,心脏在体内撞击得力度让床都要跟着抖动起来了。“什么意思,你说、你说……”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韩建涛也不知道,他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一年前我跟你说,希望你可以不对我怀有任何期待的和我在一起,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其实算来算去,你当然可以对我有所期待,我能不能回应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就像是我对你也会有所期待,但我不会用我的期待来束缚你。你不是我的学生,不是我的部下,你不需要回应我。”
甄远峰像是没察觉到韩建涛的异常一样,滔滔不绝地说:“我同样也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学生,所以也不需要回应你的期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定义上来看像是毫不相干,但实际上,想要让我的方程成立,需要你作为参数,反之亦然。换句话说,我需要的是你,而不是你回应我什么。”
挺激动的场景,韩建涛怀疑要不是自己真的太激动,可能会被甄远峰的方程论催眠了。
“但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一切看似毫不相关的理论,实际上都属于同一个理论的发散。比如说潮汐发电看似只是通过水的势能转变为电力,实际上是一个低熵到高熵的熵增过程。正如太阳在源源不断地为地球输出稳定的低熵、地球持续不断地向宇宙释放高熵一样,一切都是一个熵增的过程。”
韩建涛用力地眨着眼睛,试图去听懂甄远峰到底在说什么,至少他想要记住这番话,这毕竟是幻想许久的被告白的场景啊。
但因为实在听不懂,所以根本记不住。
韩建涛又委屈得想哭了,讨厌自己太笨,又讨厌对方太聪明。“求你说句我能听懂的话吧,说句人话可以吗。”
以为自己解释得足够清楚了的甄远峰苦恼地歪着头:“你哪儿没听懂?”
“什么都没听懂,你到底在特么说什么啊。”韩建涛又没出息地掉了眼泪,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这么多愁善感呢,他自己又要开始嫌弃自己了。
“我在说这个宇宙的一切,也许都在按照同一套理论运作,在宇宙这个系统当中,我对你、你对我,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许是在相互作用的。你对我的期待,我可能并不能百分之百回应,但从概率上来说,我的一些行为碰巧会满足你的期待。反过来说也是,你无法刻意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只是我喜欢你,你身上会有一些我原本就期待的性质。”
韩建涛能感受到甄远峰正在非常努力地向自己解释着对他而言非常简单的一个想法,可惜他越是解释,自己越是迷茫。
听起来好像是说喜欢之类的,但到底是怎么跟宇宙扯上关系的呢。
不过最后的那段话韩建涛又好像听懂了,是在说人无法变成另一个人喜欢的样子吧,然后还有什么来着……
韩建涛用力深呼吸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都这么惨了、还得被迫躺在床上听又哲学又理科的讲座。
甄远峰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怎么都没办法和对方沟通了,索性不再说话,而是回忆起商陆当初说过的“判断爱意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他突然俯下身,毫无征兆地吻上韩建涛的嘴唇,紧接着毫无缓冲地深入进去。
意料之外的深吻让韩建涛一时之间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但震惊也只用了前几秒,他不敢耽搁太久,逼着自己回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自己朝对方索求。
真是可笑,明明下定决心要跟甄远峰划清关系,结果就因为人家的几段高深的情话,就功亏一篑了。
一晚就好,让自己跟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人在心意相通的情况下紧紧拥抱,就只要一次,就心满意足了。
事实上韩建涛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思考,他无法推开甄远峰,精神上做不到、身体上也做不到,哪怕是身上有伤、高烧不退,他都愿意欣然接纳甄远峰的体温。
混沌的大脑从某一刻开始变得空白一片,疼痛感和窒息感也逐渐消失,浑身都感觉轻飘飘的,他恍惚间看到甄远峰露出了曾经几乎没有过的不从容的表情,为那个表情而感到心满意足,最后放心地闭上眼睛。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幸福的梦,梦里的场景十分模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韩建涛看到的竟是母亲的那张写满愤怒与不满的脸。
韩建涛吓得浑身僵硬,一瞬间以为夜里发生的一切才是梦,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但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看到甄远峰就站在母亲的背后。
什么情况!?
韩建涛惊慌失措,但黏糊糊的屁股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不是梦,现在发生的也不是梦。
“妈你怎么来了……”他拽着被子,以防母亲一气之下把被子掀开。
“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今天晚上得去跟亲家吃饭,让你早点去瑶瑶的单位接她一起去呢。怎么你还给自己搞生病了,晚上给我吃药扛住。”母亲一通呵斥。
韩建涛反而松了口气,看来母亲没有多想:“我知道了。”
“不行,他这一周都不能下床。”站在韩母身后的甄远峰突然开口发话,“我刚不是和你说了,你儿子昨天在电视台门口被刀刺伤了,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啊,但又不是什么重伤,”韩母扯着一丝僵硬的笑意,转过头看着甄远峰,“这是我们自家事,外人就别参与进来了。你照顾我儿子一晚,这个情我们领了,涛涛结婚的时候会请你吃酒席。”
甄远峰不耐烦地咋舌一声,“吃酒席这件事另当别论,但是不管你说什么,他这周就是不能下床。”
“远、甄教授……”韩建涛赶忙开口。
甄远峰眉头一皱:“远甄教授是什么称呼。”
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揪细节不放啊!韩建涛心里呐喊着,但说话还是很客气:“甄教授,谢谢关心。我感觉已经没大问题了,所以你请回吧。妈,你也先走吧,我收拾一下,晚上去赴约。”
“外面雪还下着呢,得赶紧叫人来换上雪地胎,瑶瑶下午三点就下班了,你得在那之前到她单位啊。”韩母嘱咐着,同时伸手拽了拽他身上的被子,“快起来,别再磨蹭了,都十一点了。你这屋子里什么味道啊,臭烘烘的,清洁工有没有定时来打扫?万一瑶瑶想来这儿坐一坐或者小住一晚的,要怎么让人家女孩子心安?”
“我知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打扫。”韩建涛揪住被子不撒手,“妈,当着外人呢。”
韩母一听这话,不再继续拽被子,而是直起腰转过身,朝甄远峰再次露出不太友好的笑:“你住哪儿,我叫秘书把你送回去吧,外面的天气也叫不到出租。”
“不用,我住得很近,走路可以到。”甄远峰给韩母打开卧室门,做出“送客”的姿势,“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的名利,今晚的饭局就提前通知大家取消,建涛不会到场的,瑶瑶也等不到他。”
比起生气,韩母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觉得莫名其妙,她笑了一声,转身看了眼韩建涛:“别胡闹听到没有,你早上不接电话你爸还在气头上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韩建涛好言好语劝走了家母,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之后,才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胸口的纱布隐约渗出一丝血迹,身上的吻痕也是随处可见,床单更是惨不忍睹。他发愁地揪住头发,感觉自己夜里一定是烧糊涂了。
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韩建涛又吓得一个激灵,看到进来的人是甄远峰,才松了口气:“怎么回事,我妈怎么来了?我手机呢?”
甄远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韩建涛的手机:“你居然换手机了,之前的手机给秘书了吗?怪不得商陆他们定位不到你本人的具体位置。”
“怕了你的那些学生了,快给我,我得给我爸打通电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漏接他电话的话肯定要去解释一下啊!”
“你受伤这个事儿已经通知给你的领导了,你的父母也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完全不关心你的情况,只想着讨好候家的瑶瑶,她叫什么,侯瑶瑶?”
“我又不是重伤,你较什么劲!她叫什么跟你也没关系,你也别再想着让商陆他们去给人家找麻烦。”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甄远峰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商陆给他发来的消息,于是顺势念了出来:“是叫侯玥瑶。”
“甄远峰!我要怎么求你你才能不插手我的事!?”
“作为一个夜里还求着我别拔出去的人,现在又求着我别插手,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善变了。”甄远峰坐在床边,拿起床头的体温计,“测个体温吧,决定一下吃药的剂量。”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夜里就算是我疯了,我那时脑子根本没在转。刚刚我妈来的时候是你给她开的门吗?她说你什么没有?你没有和她自我介绍吧?”韩建涛着急地问。
甄远峰稍作回忆:“是我给她开门,她只是问了问我的职业,我向她自我介绍了。”
早上八九点的时候,睡在韩建涛身旁的甄远峰被一阵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他爬起来闻声寻找手机的踪迹,最后在昨晚帮韩建涛脱下来的裤子口袋里找到。来电显示一个单字“母”,甄远峰转过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韩建涛,于是擅自接通了电话。
估计韩母在听到儿子的手机里传出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时,心情一定非常不好,甄远峰明明是个对人的语气不怎么敏感的人,都能听出对方的刻薄:“你是谁,韩建涛呢。”
甄远峰解释了一下韩建涛受伤的原委,之后韩母连声再见都没有就挂断了电话,两个小时后门铃声响起,他穿好衣服去开了门。
韩母进来就是咄咄逼人:“你到底是谁,昨晚参加综艺节目的嘉宾?我怎么都没听涛涛说这回事。”
“我叫甄远峰。”甄远峰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看着韩母的反应。
“你跟涛涛是什么关系?”韩母皱着眉,脸上满是厌弃。
“朋友,从高中开始。”
“高中?不可能,涛涛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哪个单位的?”
“清华。”
“……清华什么部门?”
“数学与科学学院。”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副院长,兼数学教授,偶尔帮军队研究点儿军事项目。”
韩母的表情这才有了些缓和,她上下打量着甄远峰:“什么军事项目?”
“国家机密,不可外传。”
“我也是机关的,你和我说不算是外传。”
“有资格知道这个机密的人只有几个,我没听说过你,所以你没资格知道。”
韩母再次露出敌意,但这一次似乎不再是厌弃,而是单纯的生气。“国家有什么机密我会不知道,你一个副院长还是别随便瞧不起人。”
甄远峰耸了耸肩:“我经常瞧不起人,所以没什么针对性,你不要在意。”
韩母大概是被甄远峰这句话气坏了,怒气冲冲地走进韩建涛的卧室,抬手拍打着韩建涛的脸,硬是把他叫醒了,这才有了韩建涛睁开眼之后的那一幕。
韩建涛听得头都大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树敌呢,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同意和侯小姐的婚约?”
“我怎么知道你是为什么,快把婚约取消了。”甄远峰命令道。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就能这么命令我。”退烧之后的韩建涛思维倒是清醒了不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甄远峰。
“我以为我是你的男朋友,不可以这么命令自己的对象吗?”甄远峰脸上没有笑意,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