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遥峰速有云影宗仙景之称,水天一色,碧波如洗,白云悠闲飘荡,水面如镜般平整明亮,只浅浅的被风吹起碎碎涟漪。
“如何?”
两人置身于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看那缥缈如纱的白雾有仙鹤云游。
“不错。”梅意欢说的含蓄,岂止是不错,明明是不负仙境之名。
天遥有天际遥远的意思,可矗立其中,却会觉得抬手可触,仿佛一跃便能踏入云层。
“你带我来这,是想与我幽会?”
这话称得上是露骨,至少在江无肆耳中如此。
“不是。”
俊美的男人似乎整个都红了,只余那双清亮的眼眸含着羞意。
梅意欢瞧这人跟个姑娘似的,脸皮薄的很。
他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那你叫我来只是赏景?”
“嗯。”
江无肆不想再出糗,只得与平时一样板着个脸,仿佛疏离不可接近。
但薄红的面色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梅意欢不想逗弄太狠,便拉着他来到那结满果的桃树下。
“不是说蟠桃熟了?你去给我摘来。” 梅意欢理所当然的指使着。
“好。”
江无肆应了,脸上红意消散,神色温和全然不似旁人见到的那般孤冷。
他一跃飞到树枝上,再脚尖一点,飞快的摘了几个桃。
“尝尝。”
蟠桃各个硕大饱满,还散发着清香。
梅意欢挑了一个,随便擦了擦就送进嘴中。
入□□汁,回味清甜,还蕴含着几丝纯净的灵气,不愧是云影宗种出来的,当真不凡。
“可还如意?”见他吃完,江无肆又递过去一个:这个甜些。”
“你怎么知道?”
原本已经饱了,见眼前人说的肯定,不由得有些好奇。
江无肆一时语塞,见梅意欢盯着他,不由道:“好看。”
梅意欢笑出声,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那我可得尝尝这好看的桃儿,不甜的话……就罚你倒立。”
江无肆有些窘迫,他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不成想梅意欢还真信了。
他只是见青年用那漂亮的桃花眼瞧着他,一时受了蛊才口出错言。
哪里是桃好看,分明是人好看。
不过这话估计江无肆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毕竟他最是循规蹈矩。
现在不知道梅意欢对他有没有意,自然是更不可能说出这般轻薄的话来。
“还真是甜。”
梅意欢把桃分了两半,将其中一块塞进江无肆嘴中。
“看来你还能未卜先知啊。”
江无肆抿了抿唇,知道这是调侃,不争气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梅意欢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走近水边,惊讶道:“水中好像有鱼。”
他眼中一亮,自从进入云影宗后他便一直辟谷,哪里吃过什么鱼。
这乍一见到,那心中的小心思便愈发按耐不住。
“捉几条鱼来烤,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梅意欢在末世的时候没少烤过东西,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江无肆却有些犹豫,他本想阻拦,可见青年脸上流露出的几分欣喜,不由得噤了声。
也罢,就依他一回,希望这鱼……不是太珍贵。
江无肆如今已是出窍初期,哪怕境界还未稳固,却也是真实提升,因此对灵力的运转更为熟练。
只见他捡起几块石子,注入灵力后投掷进水中,不多时便弄晕了几条鱼。
“我来处理。”梅意欢不用想也知道,江无肆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殿不会这些。
这并不麻烦,更何况这里可是修真界,对付小小的食材绰绰有余。
过了一会儿,梅意欢用树枝搭了个木架,将火生起后就把新鲜的鱼烤上。
“今日你可有口福了。”梅意欢席地而坐,然后给鱼翻了个面。
“我等着品尝。”江无肆坐在另一头,神色平静。
大概只有和梅意欢在一起时,才能看到他其他的情绪。
两人没再多言,那火光噼啪作响,却不扰宁静。
没过多久那香味便传出来,可见鱼已经开始熟了。
梅意欢遗憾没有染料提味,江无肆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转身取了东西过来。
“用这个。”
一打眼看,竟是几片叶子。
梅意欢却知这是修真版薄荷,还自带些辣味。
“不错。”他赞赏的看了男人一眼:“孺子可教也。”
两人刚离开屹国时曾见过野生的薄荷叶,梅意欢本想着用做提神,不成想被辣的一个激灵,但那辣劲过后却是清凉舒爽。
他当时就说过这东西不错,可以提味。
后来听江无肆说,这是一种叫苏叶的灵植。
这烤鱼没有染料,用这叶片来刚刚好。
在梅意欢熟练的手法下,鱼很快便熟了。
香味弥漫,带着微微辛辣,不用想也知这吃食不错。
“尝尝。”梅意欢递给江无肆后,又烤了条小的,其余的鱼则是放回水中。
“这样做……好吗?”
速来都是三好学生的江无肆突然犹豫了,他曾听说这里的鱼是宗主养的。
梅意欢不耐的“啧”了一声,“吃你的罢,哪来的废话。”
他又不傻,也时常关注宗内之事,哪里不知道这鱼的来头。
“有我在,何惧?”
江无肆不由得失笑,且做回坏事,这鱼也有他的份,哪里需要眼前之人担着?
大不了……
他不再想下去,左右事已至此。
吃饱喝足后,梅意欢十分惬意。
可惜这样的日子轻易不会有。
抬眼看那晴空万里,与碧水相接,侧目绿叶粉花,散发幽幽淡香。
梅意欢当真是爱上这仙境一般的景色,只期望岁月静好。
然而……
“哪来的小儿?敢在天遥峰放肆?!”
只听声音,便知是那刻板的老头。
梅意欢拉起江无肆后左右看了看,心知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有了注意。
“师兄,许久未见呐。”
明义先是看了看地上狼藉,又看了看水中之鱼,险些气得吐血。
“我的鱼!”
他连忙走至水边,见游鱼不安的躲在水下,不免老泪纵横。
“我的鱼啊!”明义声音悲切:“只半日不见,竟遭遇如此劫难!”
梅意欢无声笑了,然后用眼身示意身旁的人:‘宗主反应这般有趣是为何?’
‘爱鱼如命。’江无肆回了话。
他心中后悔,早知就阻拦下了,也免得这般场景。
“你们两个小儿竟敢毁我鱼池!”明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一指:“两个小毛贼!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不可饶恕!”
梅意欢原本有些心虚,可听他这般说,顿时不悦:“两条鱼而已,况且也不是多稀罕的鱼,何至于此?”
“这都是我的心血啊!你这样做与践踏我有何区别?”明义本来打算放下成见,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这些是我悉心照料,终日挂念,如今却被你们给嚯嚯了!”
梅意欢一顿,登时有些明白,原来不分贵贱,所钟爱的是所有鱼类。
原以为只是喜爱罕见之鱼,如旁人爱好收藏那般,而那几尾普通的鱼只是顺带养着,教人分清好次。
如今看来,不是这样。
他这样未经他人允许,擅自取拿,说不好听的就是偷窃。
梅意欢收起原本的小心思,躬身行礼:“还请宗主莫怒,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如果能解气你尽管责罚,绝无怨言。”
明义一怔,心中的气不上不下的,叫人烦闷。
这又是耍的什么把戏?!
可见梅意欢神色肃然恭敬,不似作假。
而与明义一样愣住的,还有江无肆。
见此情景他与身旁人一同请罪:“师尊息怒,是我明知故犯,我愿代意欢受罚。”
明义的怒气消散许多,这下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当时确实气得糊涂了些,说的话不中听。
仔细看过后,发现确实只损失两尾,还都是普通的鱼。
这事不算严重,说轻了也就是两个小孩调皮罢了。
一个是他的师弟,一个是他的弟子,再加上老祖的关系,那都是本该亲近之人。
不等他说什么,梅意欢又道:“我比无肆辈分大,哪有让小辈代为受过的。”
他说完又按住身旁人的肩膀,声音很低:“我说过有我在。”
“不行。”江无肆抿了抿唇:“我也说过我会照顾你。”
即使声音再低,不远处的明义也听见了。
他看向谦让的两人,有些无奈:“罢了罢了,哪里说过要罚你们,都走吧。”
梅意欢一愣,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们。
他笑眯眯回道:“师兄仁义。”
“多谢师尊宽和。”江无肆也没想到这事就过去了。
但挡在梅意欢身前守护他,是最开心之事。
他将永远矗立前方,遮挡风雨,庇护心中之人。
“走走走,别碍我的眼罢。”明义背过身,不再看他们。
梅意欢也很识趣,拉着江无肆便出了天遥峰。
“今日是我之错,来日寻两尾鱼给师兄补上。”
两人离开后,江无肆才自责道:“都是我的错。”
“说的什么话。”梅意欢点了点他的额头,“明明是我的问题,你揽过去做什么?”
“我……”
“嘘。”梅意欢将食指放在唇上,抬着桃花眼问:“你何故对我这般好?”
江无肆失了声,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