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让两人心生警惕。
兰斯在打量对方的同时,隐隐生出对方跟踪他们的错觉,这感觉极其糟糕。
他坐在离女人最远的位置上,将视线移向拍卖会展台——他们的位置在二层,可以看清拍卖会一层及场内早已坐满人,此刻沸沸扬扬。
亨利压下心中的不适,挂上得体的笑容,亲切地同对方打招呼:“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女人忽视两人眼中的防备,声音平静,“你可以叫我卡瑞娜,我来自主岛。”
这时拍卖会的展台传来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亲爱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这里参加爱兰德海域三年一度的拍卖会!”
亨利和女人的视线默契地移向展台。
亨利落座时将眼神递给一旁的兰斯——这位自称卡瑞娜的女人,身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上位者气势,他们隐约猜到女人的身份。
对方说来自主岛。
爱兰德海域由主岛和沿海一带组成。
主岛地域辽阔,高耸入云。由于主岛地势平坦,气候干旱,土壤水分仅能供草本植物及耐旱作物生长,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牛羊马群。
主岛周边分布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岛屿,海拔较低,多平地,统称沿海一带。他们现在位于的多维尔港口处于沿海一带的北部,最接近通向其他海域的唯一出口。
因此多维尔港口是海盗窃贼的天堂,到处充斥着交易,暴力,自由,还有开遍地的酒馆,妓.馆,商铺。
亨利联想到主岛和沿海一带向来泾渭分明,甚至交恶。他开始猜测女人不计一切代价从主岛来沿海一带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奔着他和兰斯来的吧?
不同于拍卖会搞得如火如荼,房间安静得诡异。
这让亨利坐立难安。他试图炒热整个房间的气氛,“这次的拍卖品是王冠,据说是在一次运货时沉入海底,最近才被找回。”
亨利见兰斯并不理会他,在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时,是卡瑞娜小姐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王冠是薇薇安公主的遗物,其他人购买没有多大意义。”
亨利轻松一口气,热情地回应,“不知道卡瑞娜小姐看中哪件拍卖品。”
“我看中一匹马,有着独特的金色光泽,速度和耐力一流,我想主岛上没有人可以拒绝,”卡瑞娜嘴角轻轻上扬,将问题抛回去,“你呢,路易斯先生?”
亨利不由得僵硬,惊骇从脸上一闪而过。他心中掀起波动——大多人知道他是费德·索尔的养子,但鲜少人知道他姓路易斯。
对方到底是谁?
对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对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姓氏?
“亨利,我看中了这艘船。”
兰斯这一句将亨利拉回现实中。他对上兰斯的眼神,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他敛收情绪,自然地看向拍卖会展台,“让我瞧瞧,你看中了哪艘船?”
主持人语速极慢,好让场内的观众听清,“赫卡忒号,一艘来自幽灵海域的三桅船舰,长二十六米,由稀少珍贵的柚木组成,龙骨完整无破损。起拍价,五百金币。”
亨利声音止不住拔高,“你疯了?怎么要买这艘船?”
连卡瑞娜都一脸不赞同,“这艘船去过不少地方,乘上这艘船的人最后都会消失不见,无一例外。”
“这是一艘被诅咒的船,路易斯先生不如劝劝你的朋友,”卡瑞娜神情认真,直截了当,“将重心放在最重要的东西上,比如——”
女人语调拖长,最后缓慢地说完:“费德的航海日志。”
女人这句如惊雷般在亨利耳边炸响,他惊诧地看向女人。
兰斯越过亨利直视女人的眼睛,并不采纳对方的建议,神情冷漠地举起牌子。
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
“五百金币一次。”
“五百金币两次。”
“五百金币三次。”
“成交!这艘船归于二层西侧第二间的主人。”
兰斯从进房间开始,认真捋了一遍他们登上爱兰德海域之后发生的事情。交易,拍卖会,航海日志,两个橘发女人有着相似的面容。
对方第一眼看到他并不惊讶,甚至直接点破身份——对方是奔着他们来的。
亨利还没来得及消化兰斯花五百金币买了一艘没人要的船这件事,转而想起眼前的女人很可能与父亲失踪有关,脸色有些难看。
兰斯眼神犀利,“和我们做交易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卡瑞娜平静地回复:“我父亲的私生女。”
兰斯没料到这个答案,继续问:“是你安排的房间?”
“是,”卡瑞娜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亨利,“将这间房间的座票交给路易斯先生的朱莉太太和我有些交情。”
兰斯一针见血,“没猜错的话,我父亲的航海日志在你的手中。”
卡瑞娜没料到对方会猜到这里。这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她端正身子,如实道:“你没猜错,费德的航海日志的确在我的手上。”
她继续补充,“我将你父亲的航海日志分为上下两册,上册放在拍卖会,用来引你到这里。”
跟上两人思路的亨利这时插嘴,“卡瑞娜小姐,你不妨直说要我们做什么?”
卡瑞娜打量两人,对方与传闻中有所差别——她原以为两人是草包,毕竟一个只顾着勾搭女人,一个自视甚高。
卡瑞娜摆出条件,手指指向兰斯,“我需要你和我联姻。”
兰斯毫不客气地拒绝,“可以离开这里了,亨利。”
女人没有因为对方拒绝而愤怒或者羞耻,不慌不忙道:“除了我这里,你在别的地方拿不到你父亲的航海日志。”
“等等,”亨利情急之下拽住往外走的兰斯,朝着女人言笑盈盈,“卡瑞娜小姐,我们不妨再商量商量,联姻这件事太过于突然,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和这么做的理由。”
卡瑞娜不在意对方已然被激怒,向对方坦白,“我的全名是卡瑞娜·亚特伍德。”
亚特伍德?
他没记错的话,爱兰德海域主岛岛主的姓氏便是亚特伍德,这个家族的人都有一头橘发。
亨利先前没有猜错,对方和主岛岛主果然有关系。他委婉地试探道:“你和岛主是...”
“岛主是我的父亲。”
亨利恍然大悟,难怪女人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对方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出现在沿海一带。他还注意到女人提起父亲时,那平静的面庞有轻微的波动,似乎是厌恶。
他用眼神示意兰斯坐下来。
兰斯一脸抗拒。在他看来,对方在整个事件中,对他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亨利循循诱导,“兰斯,先坐下来,听听卡瑞娜小姐怎么说?”
兰斯不耐烦地坐回座椅中,厉声道:“我不同意联姻。”
卡瑞娜早料到这个结果,觉得有些惋惜,毕竟对方是奥德海域的第一美人。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点惋惜不算什么。
亨利尝试提出合理的条件,举起两根手指,“卡瑞娜小姐,不如这样,我将父亲安置在这里的两间商铺作为交换条件。”
卡瑞娜不作回应,低头摆弄裙子上的蕾丝。
“那...再加一间商铺,”亨利脸色难看,不情愿地多加一根指头,另外特意强调,“父亲在这里的每一间商铺每年都有上百金币的收入。”
卡瑞娜摇摇头,“我需要兰斯作为联姻对象出现在我的父亲面前。”
亨利深呼吸,拉起兰斯的胳膊,“卡瑞娜小姐,我想我们就不劳烦你了。”
“等等,就按你说的两间商铺算,”卡瑞娜一改不慌不忙,诚恳解释道,“我的确是需要一位各方面优秀的联姻对象,目前我能争取到的只有你们,事后我会取消这场联姻。”
亨利警惕地问:“事后是指什么?”
“你们不需要关心是什么事,我可以保证,最迟一周会取消这场联姻。”
亨利和兰斯对视,亨利知道这是目前谈下来最好的结果。但他需要征得兰斯的同意,“卡瑞娜小姐,我想我们需要私下商量一下。”
“可以,”卡瑞娜并不着急,站起身抻了抻裙摆,“如果你们想好,可以到隔壁的房间找我。”
亨利愤懑地想——这个女人果然早有准备。
两人看着女人走出房间。
兰斯不满道:“她为什么不选择你作为联姻对象。”
亨利猜测:“可能是因为我是养子,也可能是因为名声恶臭,那都不重要,对方选择的是你。”
“哪怕是假的联姻,我也不愿意,”兰斯一时无法接受,一脸嫌弃,“她看起来比我大很多。”
亨利崩溃道:“你不需要和她过日子,况且听她的意思,我们只需要去主岛留几天。”
兰斯忍不住讥讽,“你要怎么保证她不会反悔?联姻的是我,不是你。”
亨利无奈地陈述事实,“父亲已经失踪很久了,我们需要拿到那本航海日志。”
兰斯触动,不情愿地接受卡瑞娜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