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便是无利不起早。话说回来,还是人家宋老弟机敏,早早就让掌柜的上了新,这次定又收获颇丰。”
“挣得再多,不懂享受,牛嚼牡丹罢了!”
“诸公且饮此杯,今夜吾等还是醉死温柔乡最销魂。”
……
座中人开始污言秽语,宋忍冬实难忍受,借不胜酒力仓促离席。
刚下二楼,她的目光即被一抹悉影吸引。哄闹的回廊里,锦衣华服的俊俏公子眉眼风流。长臂半揽着衣衫裸露的美貌歌姬,举止浪荡咬啄不休。
此等场景,在烟花之地稀松平常,旁人皆不以为意。
唯有宋忍冬长身玉立,阴沉地站在角落处。
一男一女调笑着拥入客房,她迅速掩去眼底的厌色,悄然拦下送酒小厮,语气极为亲切:“前面那位可是北郡张五郎?本公子饮酒过度,眼神有些不济,劳小哥代为辨认。”
得了赏赐的小厮以为他们相熟,欢喜地应下,不一会儿速速折返。
“回爷的话,您看岔了。适才见到的并非什么北郡张五郎,对方乃御史刘大人的三公子。”
“三公子?”她神情诧异,仿佛从不晓得此号人物。
小厮听她口音,知其外乡人,旋即含笑解释:“刘三公子才情无双,若您不知他的底细,势必知晓莲花坊!”
莲花坊自然熟悉,南穆有名的首饰行。当下流行售卖的金银珠玉,哪件不率先出在莲花坊。
“御史三公子,与这商贾何关?”
小厮见她容貌过人,且出手阔绰,愈发耐心:“公子有所不知,时下商贾不为低贱。当今圣上甚至扬言商与农并重,所以近年来京都很多官宦子弟求娶富甲一方的商家女。这莲花坊的秦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掌舵多年,攒下了殷实家业。因此她的独女,正聘了御史三公子。”
宋忍冬长叹一声,长睫低垂。直到小厮远去,才冷面回神。
次日,宋忍冬做客秦宅。
嫡母未出阁前,素与秦夫人交好。嫡母故去后,初至京都的她更是常得秦夫人相助。眼下宋忍冬以供品为由过府洽谈,实则不过投桃报李,提醒秦家母女谨防新婿。
装潢精美的西花厅内,年过半百的秦夫人保养丰宜。见来者乃故人之子,愈发的热络慈爱。
“三载未见,珍宝出落的如天上明月,直教人错不开眼!”
宋忍冬躬身行礼,风度翩翩:“原是伯母对孩儿怜惜。”
闻言,秦夫人皱眉感慨:“一晃多年,丽娘若泉下有知,定替你万分骄傲。唉,唯有一事美中不足,便是珍宝你至今未曾婚娶。”
“有劳伯母挂记!”
接着,宋忍冬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对了,怎么未见蓉妹?”
提到女儿,秦夫人笑意更浓,绾了婠鬓发笑吟吟到:“她下月便要出嫁,眼下正跟着绣娘赶制喜服。”
“订的是哪家公子,蓉妹无暇美好,这位公子当真有福气。”
宋忍冬刚说完,不料硕大的细腰瓶后霍然跳出个娇俏少女。
“他的福气,可不如你!”
少女年岁不大,长着双弯弯柳叶眉。肤白赛雪,脖颈纤细,生的是玉容娇娆。
“孽障,何苦躲在那里吓人!”
秦夫人面露难堪,忍不住厉言训斥,侧眸哭笑不得地看向宋忍冬。
“无妨,孩儿不是旁人。”宋忍冬淡然一笑。
“这话倒没错!”
少女圆眼滴溜溜的转,待对上宋忍冬双颊莫名郝羞,兀自弯起一段洁白纤颈,执手隐在乌密青丝里。
宋忍冬目露狐疑,抬眸复见少女笑颜盈盈,欢快的语调难掩亲昵:“哥哥终于来府里看我了!”
凝向那张芙蓉面,宋忍冬只觉额角突跳,心道定有坏事发生。
“你哥哥为圣上选妃而来,御品采纳在即,容不得你放肆,还不赶快回房。”
女大避男,秦夫人接连使眼色。哪知自家闺女陡转脚尖,没由来地拥住一旁的秀雅少年。不容对方反应,泪眼婆娑的哭诉:“哥哥,我们瞒不下去了。”
大脑瞬间空白,宋忍冬脸上神情急速变幻,正待矢口否认,耳畔忽地温热:“本姑娘铁心要退婚,早就打你的主意了。宋忍冬你若不肯相助,我便将你女儿身一事传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