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Dr.陈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某种密码般的节奏。后视镜里，她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倒映着我和陆辞鳞片未褪的脸。

"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抑制剂。"她突然开口，从储物格里抛出一支金属注射器，"能暂时延缓异变速度。"

注射器滚到座椅缝隙间，陆辞没有去捡。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两道细线，像猫科动物般紧盯着Dr.陈的颈动脉："证明你的身份。"

Dr.陈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她单手解开衣领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熟悉的烙印——新世界制药的logo，但被一道闪电状的疤痕贯穿。"十七岁被陆景琰当作实验体时留下的。你们的养父把我从培养舱里救出来那天，说过和玫瑰刺同样的话。"

我的记忆深处浮起零星的画面：养父书房里消失的医学资料，深夜地下室传来的痛苦呻吟。那时我以为只是噩梦，现在想来，或许正是他暗中救助受害者的证据。

"抑制剂配方是他用三年时间偷偷完善的。"Dr.陈补充道，车子猛地拐进一条隐蔽的岔路，"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路面突然变得崎岖，车身剧烈颠簸。我的鳞片应激性地全部竖起，在昏暗的车厢里泛出珍珠色的微光。陆辞终于捡起注射器，却在检测液体成分时僵住了——针管里的物质正与我们产生诡异的共鸣，像水银般自动流向管壁靠近他手指的一侧。

"这东西..."陆辞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嘶鸣，"含有我们的DNA。"

Dr.陈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当然。你们以为过去十年定期体检抽的血都去哪了？陆景琛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公路尽头出现一座废弃的水文观测站，铁门上的锈迹组成了某种符号——细看才发现是无数个微小的"V"字重叠在一起。Dr.陈停下车，从颈间取下一枚芯片钥匙："欢迎来到白蔷薇。"

观测站内部与破败的外表截然不同。电梯向下运行了足足两分钟，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圆柱形水槽，里面漂浮着某种半透明的银色物质，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纳米修复舱。"Dr.陈走向控制台，"能帮你们稳定基因序列，但每次使用都会..."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液体。

陆辞比我更快察觉到异常。他一把扯开Dr.陈的衬衫后领，我们都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脊椎上布满晶化的鳞片，有些已经刺破皮肤，像钻石匕首般狰狞。

"你也是原型体。"我恍然大悟，"V系列第几号？"

"失败品V-03。"Dr.陈虚弱地靠在控制台上，"第一代融合实验的幸存者。"她突然扯开左臂的仿真皮肤，露出下面机械与生物组织混合的结构："看到吗？你们比我幸运多了。"

全息投影突然在房间亮起，显示出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陆景琛。他比冒牌货瘦削，左眼有道贯穿伤痕，正被囚禁在某间玻璃牢房里。投影底部闪烁着时间戳：72小时前。

"这是最后收到的信号。"Dr.陈调出地图，红点标记着新世界制药北极分部的坐标，"陆景琰把他转移到了零号实验室，那里有..."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她。实验室东侧的墙壁突然变成透明状态，露出后面整面墙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我们相似的人形生物，但全都残缺不全——有的多出三只手臂，有的头部完全结晶化。最靠近我们的舱体标签写着"V-09：量子融合过度，不可逆"。

"这些都是融合失败的案例。"Dr.陈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你们想知道完全融合的终极形态是什么样子吗？"

她按下隐藏按钮，地面裂开一个圆形缺口。升降平台缓缓升起，上面矗立着一个三米高的水晶柱，里面封存着令我们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曾经是个人类，现在却变成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肉块，时而分裂成两个轮廓，时而又扭曲着融合成一团发光的物质。

"V-00，初代完全体。"Dr.陈的指甲不自觉地变长，"白薇称它为'神之雏形'。"

陆辞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通过量子连接传来一段他刚破译的信息：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正在释放某种神经毒素。Dr.陈的表情变得僵硬，她后颈的鳞片开始不正常地闪烁蓝光。

"她被人控制了。"陆辞的意识直接刺入我的脑海，"看她的虹膜。"

我这才注意到Dr.陈的眼白上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和V-12如出一辙。她突然歪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声音变成机械合成音："检测到原型体抗拒反应，启动二级说服程序。"

实验室所有出口同时封锁，天花板降下数十个激光发射器。更可怕的是，那些培养舱开始陆续开启，失败的实验体们抽搐着苏醒过来。

"最后一次机会。"Dr.陈——或者说控制她的那个存在——举起右手，掌心裂开露出一个微型投影器。画面上是真正的陆景琛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场景，一个酷似白薇的女人正在准备某种脑部手术器械。

"自愿前往北极基地，或者看着他被改造成下一个V-00。"

我的鳞片因愤怒全部张开，太阳能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奔涌。陆辞的情况更糟，他的皮肤开始出现半结晶化，这是失控的前兆。就在我们即将被逼入绝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水槽里的银色纳米物质突然暴起，像活物般穿透玻璃，瞬间淹没了Dr.陈的小腿。

"快...走..."Dr.陈的真实意识在最后一刻挣扎浮现，她拼命指向西北角的通风管道，"管道密码...白玫瑰..."

纳米机器人已经爬上她的腰部，所到之处血肉与机械同时消融。陆辞拉着我冲向通风口，在钻进去的最后一秒，我回头看见Dr.陈彻底被银潮吞没前做出的口型：

"他不是唯一被替换的。"

管道内壁湿冷黏腻，我们像两只困兽般匍匐前进。陆辞在前方突然停下，他的鳞片感应到某种震动："有人在上方等我们。"

果然，当撬开顶部的检修盖时，一支枪管正对着我们的眉心。持枪的是个满脸疤痕的少年，他左臂的鳞片呈现出和我们相似的银紫色。

"V-11？"我试探着问。

少年摇摇头，掀起额发露出烧灼的条形码："B系列，布莱克。Dr.陈的保险措施。"他扔来两套伪装服，"换上，白蔷薇已经暴露了。"

夜色中，三架直升机正从远处逼近。布莱克启动藏在树丛里的气垫摩托："北极基地有你们要的所有答案——关于为什么陆景琰二十年前突然加快实验进度，关于白薇的真实身份..."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以及为什么你们俩是唯一能自然生育的V系列。"

这个信息像炸弹般在我们脑中爆开。陆辞一把抓住布莱克的手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少年甩开他，发动机轰鸣着浮空，"其他原型体的生殖系统都被刻意破坏了。你们猜，如果融合成功的完全体能够自我繁殖..."

他没说完，但寒意已经顺着我的脊柱爬上来。远处传来爆炸声，白蔷薇实验室所在的山体开始塌陷，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诡异的蓝色等离子流。

布莱克猛推操纵杆，气垫摩托箭一般射向北方。在令人窒息的加速中，陆辞通过量子连接传来他在Dr.陈实验室瞥见的最后一份文件——标题是《代达罗斯计划》，内容只有一行字：

"当普罗米修斯盗火成功之日，便是代达罗斯折翼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