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噶尔丹成为说一不二的统治者。隆科多一下子自导自演负伤,一下子成了收归三个部族的功臣,容若你说,佟国维对这样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隆科多是为自己,佟国维也是为自己,倒是佟佳·景茵珠像是为了皇上。他们一家子,各有各的打算罢了。”
“那皇上在日后要是重用隆科多——”明珠担心起来,“岂非大大不利于我明党?”
“阿玛看得出来,皇上心中始终是不喜欢‘父子同朝为臣’的。儿的意思是,只要是明珠、索额图、佟国维三个人还站在太和殿,纳兰性德、索家公子、隆科多就不可能以‘殿上臣’的身份同在,唯有另任它职,以尽忠责。”
“所以,容若你已经猜到皇上给隆科多的恩旨的大致内容了?也已经大致可以预测隆科多回朝后的前途了?”
容若点头,“隆科多的功绩,一概按照朝廷的规章来赏;隆科多的前途,他本身就已经是带刀侍卫了,要是再往上升,则是成了与九门提督并重的护城要职武官,皇上不会让佟国维的儿子来担任这个重要位置。”
在明珠共同琢磨的目光中,容若道:“儿猜测,隆科多的职务不会变。他自身也会因此而谢恩皇上。”
明珠问:“也就是说,他对皇上有愧,不能讲出口也不能邀功?”
容若没在阿玛面前提隆科多跟德嫔之间的事,只道:
“隆科多去北蒙古为国效力,动机更多的是避免自己被追责,拿下留名史册的战功倒是次要。儿的意思是,隆科多是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满洲男儿,他的骨子里,自傲自私与轰轰烈烈平分秋色。”
在明珠明晓了的目光中,容若念及了自己:“我纳兰容若可以猜到和预测别人的将来,却偏偏自主不了自己,的确遗憾。”
“这不是你的问题。”明珠正色,对儿子道,“而是在康熙皇帝心中,你跟谁都不一样,他才会用自己真真实的一面和最真实脾气对待你。”
“阿玛您说,这是儿的福气?还是儿的悲剧?”
“阿玛只能说,还是那个词:是你的宿命。”
宿命。宿命不分悲喜离合,得失皆天定。
仿佛有花瓣落下,浮在佛前的潭水之上,于芸芸众生无声,于大千世界无碍,飘零向无尽海,独自静好。
容若笑了笑,展开桌面的苏扇看。
扇面上,有着江南山水的美意:西子湖畔,风烟一抹,桥横亭立,柳绿荷花新,游人双双纵赏时。
——阿玛可曾向往过这样的生活?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江南布衣顾贞观可曾如此站立?抒怀湖畔,知难而进。
容若只把苏扇放在明珠手侧,而不收合。
用意过后,他对阿玛告了辞,回到房间看自己的江南画。
灯前案上,斯人品味人生滋味。
风动帘幕,轻砌无穷心事纷飞。
容若写下《苏江月·知扇》一首:
月照人,今人不似古人。江水东流无尽期。梦境未入声先闻,蜻蛉早立蕊无心。
拟共往,十四桥边箬笠。寒浅湖水鸳鸯集。金剪空留萼上露,晚蝉鸣时罢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