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说了会话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时砚青在柳娘的指点下成功做出了一碗生辰面,她舀了一勺周含规爱吃的杂酱卤子,将煎好的鸡蛋盖在上面。
最后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生辰面就可以上桌啦!
“怎么样好不好吃?”时砚青期待地看着周含规吃下面条,忍不住询问道。
周安规吃了一大口,嘴里还有面条没有吞下去,他只重重地点头,表示好吃。
等面条吞下去后,他又开口补充道:“非常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生辰面了!”
时砚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好吃就多吃点,以后我还做给你吃。”
她说的时候,旁边一直沉默吃饭的周含章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沉浸式吃面条的弟弟,带了一丝嫉妒。
周含规:嗯?怎么感觉有些冷?
他抬头张望片刻,没发觉什么异常,又继续埋头吃面。这是他嫂嫂做的生辰面,超级好吃!
一顿饭吃饱喝足后,柳娘和新买来的两个侍女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一起抬到灶房里清洗。
两个侍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因家境贫穷,被卖至牙行的,只要攒足了银子就能赎身离开。
分别叫做缘红、缘绿,两人跟着柳娘在灶房做饭洗碗以及洗衣。
喝下清香扑鼻的普洱茶,时砚青浑身觉得舒适。
她坐在梨花木椅上,听淡叶在一旁汇报药铺的相关事宜,看周含规和周含章在院子里绕着花坛草木散步,感受着饭后的闲适。
“夫人,药铺掌柜家中老母去世,这段时间忙着处理丧事,说是没有精力管理铺子,想要去职。”
时砚青微抿一口茶,“铺子事情本来就不多,这段时间我可以代管。如果他坚持的话,我们就再找新的掌柜。”
淡叶闻言立马领悟了,她语气上扬:“孙掌柜知道夫人的意思后,定会感激不已。”
接下来,时砚青又处理了几件关于药材收购的事情,将其中细节一一说明后,让淡叶按着她的要求去办。
“砚青,”待淡叶离开后,周含章信步进来,眉目含笑,“我平时在县衙办公,很少过问你在府里都忙些什么。今日才知,你也不比我清闲多少。”
他走到时砚青身侧的梨花木椅前坐下,让十安也给他上了盏普洱茶。
今日吃的是有些多了,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现在感觉肚子还是有些撑。
时砚青注意到他揉肚子的举动,心里莞尔,“我平时确实没有什么事,但只要一有事就会全部一起出现。”
“对了,下午要不要带着含规去城外的寺庙拜一拜。我们好歹来了云水县这么久,都没有出门去玩一玩。”
周含章想了会,摇头:“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而且时间太赶了。等以后他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昨日收到传信,新来的师爷已经到了云水县,他下午还要抽空去见一面。
跟那人讲一讲县衙如今的情况。
得到拒绝的答案,时砚青也不失望,这本就是她突然升起来的兴致,仔细想想一来一回怕是到深夜才能入睡,影响含规第二日的精神。
她话语一转,将上午从庞观那得知的信息告诉周含章,毕竟他是县令,云水县出现巫蛊导致百姓死亡,他也逃不开女帝的责罚。
现在只能及时补救,暗中防范和调查。
“我已经让十安在暗中调查杏林堂的大夫了,”周含章抬手捏住后脖子,揉了几下,这段时间一直坐在书桌前埋头苦干,颈部都有些僵硬了。
“通过调查十安发现许大夫是二十年前就在云水县当大夫,六年前才进入杏林堂坐诊。其余的大夫也都是六年前出现在云水县的。原本县里还有一家医馆,那家医馆的大夫开药失误治死了人,医馆就此关门了。”
时砚青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牙行管事曾说她的药铺的前身就是一家医馆。
“医馆关门后,曾在里面看病坐诊的许多尽就到了杏林堂。”周含章最后说道。
这件事他也是调查了许久,目前所知道的就这些。虽然不多,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够惊人。
云水县医馆的暗中掌握者是——巫医。
可以说整个云水县的百姓都被巫医掌控着,只要他们需要看病吃药,那么就有机会被巫医下蛊。
时砚青也想到了这点,她不禁蹙眉,对这里的百姓升起一丝担忧。
“所谓天高皇帝远,就算陛下派人来这里调查巫医势力,也只能做到一时的威震,而不能从根本上清除。”
“含章,我要在这里开家医馆,替百姓看病治疗。”时砚青没有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决定道。
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巫医就是杏林堂背后的人,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须要采取办法,去对抗巫医的所作所为。
而开一家医馆,正是所有行动的基础。
周含章没有问为什么,他知道她想干什么,巧的是,他也准备为此付出行动。
“我会写信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祖父,之后我们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时砚青闻言,目光看向周含章的眼睛,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她不知为何笑了一下,短暂的,但十分灿烂。
昏迷的女子醒来后,淡叶就去告诉了时砚青。
“夫人,奴婢问了她的姓名以及来历。她只说自己无家可归,这才晕倒在外。”
时砚青推开厢房的门,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墙上挂了几副字画,角落里摆了几盆绿叶。
床在里面,那女子正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空中出神。
时砚青加重了脚步声,将女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她坐到床边的圆凳上,温声询问。
女子凤眸流转,眼下的桃花痣十分动人,她的眼角浮现出一抹微红,“多谢夫人救命,小女子名叫颜容。现在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颜···容···,时砚青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只觉得与她十分相配。
“也算不上救命,我只是将你带回府中罢了。你家在何处,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免得你的亲人担忧。”
颜容眼角划过清泪,她抬手拭去,低眸道:“我自幼丧父丧母,与小弟相依为命。可是不久前,小弟突发恶疾去世,我也没了亲人。”
时砚青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一时也是不忍,“你可有找些活计养活自己?”
颜容垂泪摇头:“我性子胆怯,不敢去做那些露面的活计。我也不通刺绣,没办法接绣活赚钱。这几天我是靠着小弟留下来的铜钱生活的,昨晚我用完了最后一枚铜钱。今早实在是饿昏了,才会晕倒在外。”
时砚青轻声安抚,想要将颜容从悲伤的情绪里带离出来,“没关系。虽然你没办法赚钱,但是你并没有就此放弃不是?正好我这里有个活计适合你,你回去后想一想要不要干。”
她既然决定要开医馆,那就要租铺子、招伙计。医馆里大部分活计是要面对病人的,但也有不用露面的。
时砚青决定给颜容一个机会赚钱养活自己,就看她肯不肯抓住这个机会了。
“夫人愿意帮助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好,”听到这话,时砚青心里也十分欣喜。
她想起颜容如今的情况,又道:“你愿意就行。不过离你上工还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些银子,就当提前支付的工钱了。你看行不行?”
颜容点点头,眉眼弯弯:“可以!”
出门后,淡叶欲言又止的跟在时砚青身后。
她就这么憋了一路,直至回到后院才道:“夫人,难道你相信颜容说的话吗?”
时砚青摇头:“不相信。”
“那您为什么还要帮她,还让她待在医馆里。”
时砚青想起刚才观察到的细节,颜容的皮肤白皙细腻,牙齿白透,手指粉嫩纤细,没有一处有茧子,一看便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她悠悠叹气:“不知底细,不知目的。她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不就是想接近我们。既然这样我就给她这个机会,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总比被暗中捅刀要好。最起码,我们可以提前防备。”
闻言,淡叶也明白了。
“我会看住她的一举一动,不让她危害夫人及老爷的。”
时砚青:“那就辛苦你了。”
······
钱府后院。
钱夫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儿子被自家夫君追着打骂,她被贴身侍女扶着站在一旁,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拦一二。
“老爷,您就消消气吧。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动手做什么?”
钱老爷追的气喘吁吁,他扶着木椅喘气,平复气息,“谈?我哪里没有和他谈过!这个逆子就是铁了心的不读书,要去学浪荡子行走江湖。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这个家!”
“爹,”钱悦书躲在花盆后,探出个脑袋喊道,“我没说不读书了,我只是想这两年先不读,等我在外面游历回来后再继续读书。是您话只听一半就生气了,还见我就打。我这不得已才躲出去的!”
钱夫人言语帮衬道:“是呀,老爷您听,儿子没说不读书科举了。我们先坐下,喝口茶缓一缓。”
哪知钱老爷还是一脸怒容,拿起手中的细鞭,就往花盆后的钱悦书追去。
“逆子!逆子!”
钱悦书见状,心知今日不免又要挨顿打,他脚步一转朝着院外跑出,还扬声道:“爹,娘,我突然想起来林兄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了,晚上再回来!”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钱老爷视线内。
侍女扶着钱夫人走到钱老爷身边,她叹了口气,“老爷,儿子也走了。这下你可以坐下来歇息会吧。”
钱老爷将手里的细鞭仍在地上,“歇什么歇,我还要去看金寿呢。”
金寿,钱老爷的宠物乌龟。
这边钱悦书跑出了钱府,他嘴上说着林致找他有事,可这不过是一个借口。
出来后,他一时如无头苍蝇般没有目的地,只得在外面随处乱逛。
周含章按着信中的地址来到了悦来客栈,他的师爷此时就在这里落脚。
进入客栈,跑堂的伙计就迎了上来,他的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周含章,“客官要用饭,还是找人?”
周含章:“找人,一个坐着轮椅的书生。”
伙计对店里的住客都了然于心,尤其是这种外在特征明显的住客,他想都没想就道:“公子倒是来晚了,您说的这位客人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如果您不急的话,不如在店内等待片刻?”
周含章之后倒是不用处理什么公务,但是他今日本就是要陪着小弟的,现在也是抽时间出来的。
他一下有些犹豫,但思考片刻后还是准备留个地址给伙计,让伙计在人回来后去给他报信。
出了客栈,周含章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个嗓音清澈的男声在喊他。
“周大人!”
声音有些耳熟,周含章心想。
他转过身,抬眼望去。只见钱悦书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朝自己走来。
这不巧了吗,青年正是周含章要找的师爷——陆觉。
“含章,许久不见。你现在浑身的气势倒是与以往不同,有了几分官威。”陆觉温和一笑,目光浅浅的看着周含章。
听见陆觉这么说,钱悦书这才察觉出两人认识。
他脸颊微动,倒是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站在轮椅后面。
周含章见好友没有困于往事,心里的担忧也散去许多,他勾了勾嘴角,“放心,等你上任后也会有的。”
说完,他目光看向钱悦书,对于这个钱少爷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一个天真又活泼的富家公子。
钱悦书见周含章看向自己,心下不由一紧,连忙道:“周大人,原来您和陆觉认识啊。”
“刚才陆觉被人撞倒在地,我正好碰见了就顺路把他带回客栈。既然您在这,那我也不多留了。我爹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
语罢,钱悦书匆匆和陆觉打了招呼就跑着离开了。
陆觉不由笑出声:“你对他做过什么,他这么怕你?”
周含章记得上次见面时钱悦书也没这样,他摇摇头,“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