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经把首尾都处理干净了。
阁下的态度,该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德洛努力保持镇定,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内心的慌乱难以遏制。
他明白,艾维雫这是在借题发挥,只是不知道是在敲打谁。
午后阳光正好,书记官语调轻柔的为阁下们诵读大典。
瓦伦丁强打精神,注意力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
整整400章的神圣大典,引经据典晦涩冗杂。
他从学习联盟通用语开始就在戈贝利尔老师的指导下背诵,十几年也才背完100章。
瓦伦丁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坐在书桌对面的白袍礼仪官,据说对方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背完了全套大典。
天赋异禀的学霸最讨厌了。
书记官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瓦伦丁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走神被抓包了。
“瓦伦丁阁下,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白袍礼仪官笑意未减,说出的话既残酷又温柔。
“是书记官的声音不合您的习惯吗?”
年轻雌虫面色顿时煞白,跪倒匍匐在地。
瓦伦丁连忙摆手,再多耽搁一秒书记官就会被拖走处理掉。
这么多年,已经有太多虫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不是的,”瓦伦丁迅速回过神来,连忙为书记官辩解,“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大典的内容实在太过深奥,我很难集中精力。”
对方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抬手示意书记官退下。
“您这样我很难向老师有个交代。”艾维雫状似为难的皱眉,质地上乘的绿色圣绶带被他攥在手里搓揉。
前几世的记忆中都不曾出现过的A级雄虫,苦恼不似作伪。
智脑环无声的震动,艾维雫扫了眼账号,道了声失陪欠身离开小花厅。
瓦伦丁长吁口气,抓紧时间跟好友发消息吐槽。
v:【好惨,我被盯着背书。】
F·G:【?】
费雪的消息回得很快。
F·G:【我是知道你还没把大典背完,还剩多少?】
v:【……一大半。】
v:【我现在好困,好想去睡觉。】
昨天蹲在主播菲特的直播间追更新,一不小心就熬到凌晨五点才睡。
F·G:【你昨晚没睡好,该不会又泡在星网上冲浪吧?】
瓦伦丁抓了抓头发,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诚实地承认了。
v:【嘿嘿,这不是更新太精彩,忍不住嘛。】
F·G:【熬夜对身体不好,等着看回放也是一样的。】
瓦伦丁正打算跟好友安利实时追文的乐趣,有淡淡的烟草气味传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白色神官袍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小花厅。
就,很尴尬。
再次被抓包,瓦伦丁习惯的撒娇讨饶。
“哎呀,今天就背到这儿好不好,明天我一定多背几章。”
就算是戈贝利尔老师在这儿,大概也是拿他没辙的。
艾维雫并没有立刻回应阁下放低姿态的祈求,沉默得让虫猜不透他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他声音平静的说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瓦伦丁如蒙大赦,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逃过一劫了。
明天背多少,等明天再去烦恼好了。
他连忙站起身,微微颔首后便匆匆离开了小花厅。
猫眼管理府发来的确认公函,作为订婚礼物而赠送的财产交接清单,需要他签字盖章确认。
作为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底气与保障,A级阁下的婚前财产是有明确法律保护的。
艾维雫出身的中等家族家产单薄,嫡长子莱伊缇是B级,常年待在猫眼目前还没结婚,他是嫡次子能分到财产本就有限。
此时面对家族资产分割,罗兰家主也很头秃,他不好厚此薄彼,但一碗水端平又不太现实。
在家族首席医疗官兼话事虫的循循善诱下,罗兰家主将掌握家族核心技术的医疗星所有权转移给艾维雫。
相对而言,老牌军团世家送出的订婚礼物,光是打印出来的清单就是厚厚一打。
艾维雫没耐心逐一细看,潦草签字盖章。
从袖口的暗袋又摸出根薄荷烟点上,尼古丁混合薄荷醇的特殊香气在烟草的燃烧中挥发。
直到整根烟燃尽,他都没有抽一口。
摩根家族装聋作哑,效力于主家的□□螺丝,坏掉了随时可以更换。
而伊文斯·埃蒙的雌父,漫游者总长柯莱斯·埃蒙手则嫌弃他反应迟钝,直接把他丢去拉练罚训。
“五大三粗的军雌哪里懂得照顾阁下的感受,”执事虫站在艾维雫身侧,躬身为阁下受伤的手指敷药,轻声说着:“管理府的意思,挑些家世血统合适的送过来,给您解闷。”
言下之意是,别在今天这样的正式场合再搞事了。
泛红的手指关节在治疗药剂的作用下,甚是刺痒。
艾维雫瞥了一眼执事虫,语气不耐:“真的想要我安分一些,那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真正地让我满意。”
这话没虫敢接。
执事虫头垂得更低,不敢直视艾维雫。
当天的就寝时间,一身黑色执事服的法罗家族幼子塞德里克侍立在他房间门口。
南十字星区科技新贵,塞德里克的血亲哥哥,继承虫小法罗泄露嘉年华新城的网络权限修改代码。
他在囚星监控严密的牢房之中,畏罪自杀。
脸朝下,溺毙于深度不到10厘米,水面堪堪没过口鼻的洗手池。
法罗家族赔付百亿违约金后元气大伤,嘉年华惨案塞德里克正巧经历成年月,侥幸免于指控,然而,活罪难逃。
在他雄父的运作下,将塞德里克以仆从的身份送到阁下身边。
“夜安,艾维雫阁下。”塞德里克欠身鞠躬,声音温和。
他咬着自己的唇瓣,脸色苍白,头低着刘海遮住眉眼。
“我为您而来。”
蓝蜻蛉族的瞳孔是蓝的,是野兽的宝石蓝色,介于钴蓝色和深蓝色之间,略带点紫色调。
要赌吗?赌上一切,去换取那个可能的机会。
阁下是造成法罗家族家破虫亡元凶的学生。
“只有我能帮你,只有我…你只能信我。”
阁下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我会亲手,了结错误。”
塞德里克攥着手心,力气很大。
停顿了三四秒,他忽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单膝跪倒。
"Yes,My Lord。我会成为您的利剑,为您披荆斩棘,斩断一切阻碍。"
星辰不会在无尽的黑暗中熄灭光芒。
夜幕下,白色长袍衣诀翻飞。
昏暗的卧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智脑环投射的虚拟屏幕。
瓦伦丁沉迷在星网中,难以自拔,仿佛整个宇宙都藏在那片虚拟的星光之中。
浑然不察房门何时被推开。
“或许我应该建议韦斯特礼仪长,在就寝时间开启网络屏蔽。”
清冽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让瓦伦丁从沉浸中惊醒。
灯光骤然大亮,他手忙脚乱的把智脑环塞到枕头下。
“您应该知道,现在是休息时间。”
艾维雫走到床边,像是没看见瓦伦丁的小动作一样。
瓦伦丁悻悻地将脑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至于没有及时劝诫阁下按时入睡的守护者,换岗后自己去领罚。”
艾维雫冷漠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的吩咐道。
“不,别这样。”
瓦伦丁触电般坐起身,攥住白袍礼仪官的袖子摇晃,他见过猫眼处罚手段。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扯得站不稳,艾维雫微微蹙眉,却正对上那双盈满水光,鲜嫩碧绿的猫眼。
瓦伦丁露出脆弱而恳切的神情,刚成年的雄虫阁下面庞仍旧显得稚嫩。
“我并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
只可惜面前铁石心肠的艾维雫并不像戈贝利尔老师那样容易讨好。
瓦伦丁泄了气,松开手,苦巴巴地垂下头:“好吧。”
他也就是吓唬一下瓦伦丁,虚挂着上尉军衔的艾维雫是没有权限下令的。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礼仪官毫无同理心的想着。
替阁下掖好被子,熄掉所有的灯。
“做个好梦,晚安。”
他曾经是能看见光明的长子,也曾把那枚小小的卵拢在手心。
蓦然从梦中惊醒,戈贝利尔盯着床幔的某处难得的出神。
又梦到他了···
静寂无声的室内,地面横七竖八爬满了透明细管。
赤脚踩上去,竟宛如活物般蠕动扭曲。
戈贝利尔仿若察觉不到,步态虚浮走进盥洗室。
那枚小小的卵,曾经被他拢在手心,温暖而柔软的希望,他的寄托,他的全部。
然而,那枚卵已经破碎,化为一地的碎片,如同所有美好的梦境一般都已经破碎。
“是我错了吗?”他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佝偻着身形的高大黑影,原本透明的蜂翅漆黑如墨。
从雌侍的肚子里爬出来是他的错吗?
比嫡出血亲兄弟优秀是他的错吗?
一见钟情爱上阁下是他的错吗?
戈贝利尔该恨谁?
是冷眼看他与血亲内斗,将他当做磨砺继承虫的磨刀石,满心算计的老贝林家主?
是将他视为污秽的存在,烫掉家族挂毯上的名姓,将他驱逐出贝林家的族老?
是明明和他一样心动,却屈从于家族利益,选择与贝林家继承虫联姻的埃尔莫萨阁下*?
还是他自己,那个因为太过耀眼而被嫉妒,因为太过执着而被遗弃,因为太过深爱而却无力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乌黑兽爪穿透了那层虚假的镜像,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幻影。
嘭·嘭·嘭···
沉闷的锤击中,镜子应声碎裂。
夹带着腥臭黑血的玻璃碎片飞溅。
“或许,”他低声自语,“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错的只是这个世界,那么,就让我来颠覆它。
极东大区的夜,空气潮湿森冷。
星星点点闪烁着荧光的透明孢子,混在烟雾中被挥散。
聆听着胸口传来的心跳,滚烫炽烈。
好梦。
变更后的日程公务表,摆在了代表团韦斯特礼仪长的办公桌案头,他眉头微皱。
戈贝利尔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想法,总是让他不得不多花心思去应对。
他开始逐一通知各个部门,确保每一项指令都得到完美的执行。
阁下出行,前期的清场准备工作必不可少。
从道路安全检查到安保虫调配,从车辆准备到应急预案,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心策划和安排。
格林少将拿着笔,在表上做了几个标注,仔细核对了瓦伦丁阁下的出行路线和时间,确保一切都符合要求。
清场工作必须做得足够细致,不能有任何疏漏,以确保阁下的安全。
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必须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灰发军雌游离在安保队伍的后面,肩章三杠一横。
猫眼代表团此次出行,从四军九大分支团和总部团抽调了不少武装特权种。
格林少将分出点注意力一瞥,敏锐的察觉到异常。
常年滥用荷尔蒙抑制剂,再加上双重阉割,使得守护者的表情都是近乎麻木的淡漠。
这就显得灰发军雌懒洋洋的松弛神色格外显眼。
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二哥费雪那里看见过。
格林少将转念一想,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灰发军雌的身影了。
转瞬消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纯白的斗篷兜头罩下,艾维雫只觉得眼前一暗就被拥入浓厚烟草气息的高大军雌怀中。
灰色卷发打理的服服帖帖,在皮质发箍的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