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声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顾魏后背紧贴着粗糙冰凉的病房铁门,手指因为用力攥着直播手机而指节发白。虚拟面板上,SAN值那明晃晃的【99.8%】是她此刻唯一的底气,但看着眼前这条被惨白、接触不良的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未知空间的巨大恐惧感,还是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心脏。
“家人们……这地方……有点邪门啊……”她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镜头嘀咕,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说好的废弃精神病院试睡呢?怎么一眨眼就给传送到这无限走廊了?牛顿的棺材板还压得住吗?差评!必须差评!说好的新手村福利呢?”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军绿色的帆布鞋踩在布满灰尘和可疑深色污迹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廊两侧是无数扇一模一样的、漆皮剥落的浅绿色病房门,门牌号在昏暗光线下模糊不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再叠加上陈年霉味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腐败气息。
“呼……呼……”
一阵微弱的气流拂过脖颈,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凉意。顾魏猛地缩了缩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风声?这封闭的走廊哪来的风?
“沙沙……沙沙沙……”
细微的、仿佛无数砂砾摩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抬头!
声音来源,是斜上方天花板上,一个黑黢黢的通风口。生锈的铁栅栏后面,是无尽的黑暗。就在她抬头的瞬间——
啪嗒!
一滴粘稠、冰凉、带着浓烈铁锈和甜腥味的液体,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她的额头上!
“嘶……”顾魏倒抽一口冷气,触电般地向后弹开一步!她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狠狠擦掉额头那恶心的液体,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她惊恐地望向通风口,心脏狂跳。
“沙沙沙……咕啾……”
摩擦声变得更加清晰、粘腻!仿佛有什么湿滑沉重的东西,正在狭窄的金属管道内壁缓缓蠕动、挤压!通风口的铁栅栏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细小的锈渣簌簌落下。
“卧槽!什么玩意儿?!”顾魏头皮瞬间炸开!她下意识地想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理智告诉她快逃,但沙雕主播的本能和直播间暴涨的弹幕(【高能预警!】【主播快看上面!】【前方马赛克!】)却让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机镜头死死对准了那个震颤的通风口!
“家人们!见证奇迹的时刻!是人是鬼……呃,是怪是宝,马上揭晓!打赏护体!精神防护道具刷起来!物理防御也要!主播感觉要凉!”她声音发颤,带着破音,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强行挤出来的亢奋。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召唤”,通风口的震颤达到了顶峰!
“哐当!”一声闷响!一块锈蚀严重的铁栅栏被硬生生从内侧顶得向外凸起、变形!紧接着,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如同挤牙膏般,从栅栏的缝隙中艰难地、粘稠地……挤了出来!
顾魏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那根本不是什么动物!
那是一团不断蠕动、流淌的、由惨白浮肿的碎肉块和浓稠暗红血浆强行粘合而成的……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滩被赋予了生命的、刚从绞肉机里吐出来的残渣。主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深绿褐色,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不断向下滴落的粘液。
而最刺眼、最挑战视觉极限的,是从这滩粘稠血肉的主体上,如同触手般延伸出来的、七八条长短不一的“肢体”!这些肢体并非骨骼支撑,而是纯粹由不断蠕动、融合的血肉构成,但它们的末端,却覆盖着一种极其鲜艳、极其扎眼、如同廉价荧光涂料般的……荧光粉!
这些荧光粉的“触手”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与主体那肮脏的深绿褐色形成了地狱级的视觉冲突!它们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在空中无意识地扭动、挥舞,甩下点点散发着甜腥恶臭的荧光粘液。
“呕……”顾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不适让她差点真的吐出来。这玩意儿简直是精神污染和视觉污染的究极结合体!SAN值面板上那□□的【99.8%】纹丝不动,但她的审美和三观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咕啾……咕啾……”
血肉聚合体发出一阵粘稠的、如同沼泽冒泡般的声响。它似乎“感知”到了下方的活物,那滩深绿褐色的主体开始剧烈地蠕动、调整方向,几条荧光粉的触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猛地绷直,尖端齐刷刷地对准了走廊下方、背靠铁门、脸色发白的顾魏!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血腥、甜腻腐败和铁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
“呜……呜……”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孔不入的低语声,开始直接在顾魏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充满了扭曲的痛苦、无尽的怨恨和一种冰冷粘腻的诱惑:
“疼……好疼……”
“来……过来……”
“融……合……”
精神攻击!直接作用于意识!
顾魏只觉得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群嗡嗡叫的苍蝇,烦躁无比。“吵死了!能不能闭嘴!”她用力甩了甩头,像驱赶恼人的噪音,“融合你个头啊!丑拒!丑到灵魂深处了都!” 她的“钢铁神经”再次发挥作用,混乱的低语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被轻易拍散,SAN值依旧稳如泰山。
但物理危机迫在眉睫!那几条散发着妖异荧光的血肉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箭,微微后缩,粘稠的表面剧烈波动着,显然在积蓄力量,下一秒就要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击过来!被那玩意儿抽中,不死也得掉层皮!
跑!必须跑!
顾魏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拧身后病房门的门把手!
“咔哒…咔哒…” 纹丝不动!锁死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前有不可名状的丑怪,后无退路!难道刚开播就要打出GG?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魏眼角的余光扫过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一个极其沙雕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窜了出来!恐惧到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顾魏猛地将直播镜头怼向那团正在蓄力、准备发动攻击的荧光粉触手怪,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某种荒谬的愤怒而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这什么玩意儿?这配色!这造型!死亡芭比粉!配沼泽泥潭绿?!还带荧光夜光效果?!这穿搭是跟地狱十八层时尚总监学的吗?!年度最丑怪物没有之一!丑得我SAN值都要狂涨了!物理意义上的辣眼睛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对丑陋时尚的控诉咆哮道:
“时尚灾难!绝对的时尚灾难!家人们!众筹!必须众筹!给它买件皮肤遮遮丑吧!这原生皮我是一秒都看不下去了!太污染环境了!系统!有没有怪物外观定制服务?!积分我出!打赏我也认!求求了!给它换件皮肤!随便什么都行!就是别让它再出来吓人了行不行——?!”
这通完全超出怪物理解范畴、充满了人类沙雕美学的疯狂吐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就在顾魏最后一个“行不行”的尾音落下的瞬间!
那几条蓄势待发、散发着妖异荧光、即将抽出的血肉触手,动作猛地一僵!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血肉聚合体那剧烈蠕动的粘稠身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0.5秒的卡顿!
它似乎……“听”到了?或者更准确地说,顾魏那充满“嫌弃”和“审美批判”的精神意念,如同一种无形的、混乱的干扰波,极其短暂地扰动了它那由纯粹痛苦和怨念构成的、混乱的核心意识!
这0.5秒,对普通人来说转瞬即逝,但对神经反射如同精密机器的方也许(如果他在场)来说,就是致命的破绽!可惜,此刻只有顾魏。
“嗯?”顾魏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查的僵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不再试图开门,而是猛地向侧面走廊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
“噗嗤!噗嗤!”
就在她滚开的下一刹那!几条荧光粉的触手如同钢鞭般狠狠抽打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粘稠的血肉和散发着恶臭的粘液四溅开来,将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腐蚀出几个浅坑,发出“滋滋”的轻响!
险之又险!
顾魏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头看向那怪物,只见它似乎因为攻击落空而更加狂躁,庞大的粘稠身躯剧烈地波动起来,几条荧光触手狂乱地挥舞着,发出更加响亮的“咕啾”声,粘液飞溅!
但直播间,却因为刚才那匪夷所思的0.5秒卡顿和顾魏的沙雕吐槽,彻底沸腾了!
【ID-乐子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卡了!它卡了!主播嘴开光?死亡芭比粉配沼泽绿!神吐槽!打赏积分x10!买皮肤!必须买!】
【ID-坟头蹦迪:卧槽!真卡顿了?!主播的嘴是规则级武器吗?!丑拒攻击生效?打赏火箭x1助力买皮肤!】
【ID-整容医生:目标出现短暂行为停滞……疑似受到主播特定精神意念(强烈审美否定)干扰……认知扰动?有趣现象!打赏积分x30(观察费)。】
【ID-星空之眼:逻辑扰动……确认……幅度微弱但存在……记录数据……打赏积分x50。】
【ID-数据幽灵:精神污染源被反向污染(概念)?可行……但危险……滋……】
打赏信息如同瀑布般刷屏!人气值疯狂飙升!
顾魏看着后台瞬间多出来的几十积分和一条打赏提示(【ID-乐子人】打赏积分x10:“主播嘴开光?”),又看了看那狂躁挥舞触手、似乎被彻底激怒的血肉聚合体,一个更加大胆(且作死)的念头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中滋生。
她扶着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着镜头,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后怕、亢奋和“我好像发现了财富密码”的诡异笑容:
“哈……哈……看到没家人们!差评的力量!审美就是战斗力!打赏!继续打赏!众筹给它买皮肤!买最贵的!亮瞎它的……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狂躁挥舞的荧光粉触手中,最长最粗壮的那一条,尖端那不断滴落粘液的部位,血肉组织开始疯狂地蠕动、拉伸、变形!短短两秒内,竟然凝聚、塑形成了一把巨大、扭曲、完全由蠕动的血肉和森白骨茬构成的——骨质砍刀!
刀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暗红血迹和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