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新家已经置办的差不多,只等后期家具陆续送进来。俩人这天没有事做,上午映远陪奈云回娘家,吃完中饭出来已经近两点。
开车回去的路上,映远将车停在路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随后还从兜里掏出烟,拿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两口将胳膊伸出窗外燃着。
他已经很久不曾在奈云面前吸过烟了,奈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像是鼓足了勇气,映远沉声说:“明天一早我就回丽城,你留下。”
奈云的心脏收紧,十分不解地:“什么叫我留下?”
映远避开她的视线,接着说:“有一项军警联合的重大行动,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你呆在这边我更放心一些。”
奈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那个袁铭鍹吗?你们决定要动手了?”
映远慢慢转过头去,对上奈云焦灼的眼神,不想骗她:“是。”
奈云深吸了口气,心里慌到不行:“很危险对不对?”
映远再次猛吸了几口烟随后用手指捻灭扔掉:“会有些麻烦,但你放心,都在我们的掌控中。我一定会平安地回来见你。”
奈云的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你不会把我留在平城。我见识过那个人有多可怕的,不然警方也不会任由他的势力盘踞在丽城多年都无法撼动。”
映远沉默,他的女人何其聪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的。
奈云继续哭道:“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这次行动是不是?你也早就预备好了不带我回去是不是?你等到临走的前一天才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自从春节前他就开始不对劲,怪不得这些日子他总是要得那么狠,天天追着不停。怪不得那天早上她下楼来看到外公叹着气离开了餐桌。
原来是这样,只瞒着她一个人。
看到她流眼泪,映远心中又闷又慌,将人拉进怀里重重吻上她的眼睫,“对不起老婆,我就是怕你知道后会像现在这样,我想好好地跟你一起过完这个春节,所以才迟迟不敢告诉你。”
奈云推开他:“可我是你的妻子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吗?”
映远彻底慌了神,想要再去抱她,被奈云躲开了。
奈云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顺着马路一直朝后面走。她快被憋死了,急于离开那个密闭的车厢找个地方喘口气。
映远紧跟着跳下车,甩上车门就追了出去。
他几次尝试着去抓奈云的胳膊都被无情甩开。
只得跟在她后面边走边轻声低哄:“老婆,我真知道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老婆,我明天就要走了,看在要分开这么久的份上,饶过我这回,昂?”
“老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别不理我行吗?”
奈云只觉自己被无尽的委屈和恐惧感深深裹挟,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映远最后实在没辙,在大马路上直接扛起人,架在肩膀上,不顾奈云奋力捶打他的后背,径直回到车里将人塞进后座。
被扛回的奈云实在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也逐渐平静下来了。只是还不愿看他,将脸扭向另一边。
映远从另一侧上车,随她坐在后排,沉默地拉上车门。
奈云又把身子和头转向另一边。
映远的一颗心仿佛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难受得紧。他从后面贴上来抱住人,把脸埋进她的肩窝,呼吸着颈间属于她的木兰香气。
一时间,俩人都没有再说话。
奈云的心其实早就已经软了,她不气他瞒着自己了,她只是害怕。怕他此去会出危险,她怕长久的别离,怕一个人待着。
就这样过了良久,映远突然张嘴咬住了她脖颈边的软肉,是用了点力气的。
奈云“嘶”地一声,“你属狗的?!”
“老婆,你相信吗?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这平淡幸福的生活。我们领证以后的这半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其实我很怕,我怕跟你说了以后就会动摇我的决心,也怕你会为我担心。”
“所以我才迟迟开不了口,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的,但看到你对我笑,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老婆,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一定平安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办婚礼,然后再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让我们的孩子在阳光下长大……”映远絮絮说完后,奈云就感觉自己脖颈间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进衣领,她想回头去看他,他按着她的头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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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映远还是独自走了,带着坚决和满满的不舍。
奈云和他说好先回爸妈家住一段日子,所以在他走后奈云就搬回了自己家。
其实元宵节那天晚上安心和钟先生也回来了,大家沉默着吃了一顿团圆饭。汤圆端上来的时候,安老将军端起碗说:“明年的这个时候,在座的谁都不许缺席,还要一块儿回来陪我这糟老头子过年!”
奈云不记得那天晚上映远要了自己几次。最后相拥而眠的时候,映远似还在她耳边碎碎念,但奈云已经失去了思考,很快便沉沉睡去。
映远回到丽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奈云打电话报平安,奈云嘱咐他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久久后,映远才说:“老婆,我想你了。”
奈云听到后轻轻笑了,他们早上临分别前还拥吻过,现在就要开始互相惦念了吗?
只是随后几天映远的手机就进入了关机状态,奈云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日子仍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奈云偶尔会去瑜伽馆代课,每次陈芋见她都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奈云始终都在游离状态,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新房子有家具送来她也会去盯一下,才半个月的时间,新房就都布置齐整了,随时搬进去住都可以,只是男主人还信讯全无。
奈云养成每天晚上都要读一小段经文才能安然入睡的习惯。
她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她真的结过一场婚吗?
半年的时间,真像做梦一样。
家里人都十分担心奈云目前的状态,看着父母担忧的眼神,奈云决定独自搬到新房去住。
环境的改变让奈云逐渐平静下来,她相信映远答应过她的就一定会做到,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等他回来。
安心也时不常会过来看望奈云,有时候从超市买些水果过来,有时候带来一些自己亲手做的食物,有时候直接带食材来家里做一顿饭,和儿媳妇一起吃顿便饭。
奈云观察安心眼角的纹路加深了不少,突然意识到,不光是自己思念着丈夫,婆婆也在为儿子的安危时刻担忧着。
此时两个女人更像是抱团取暖,彼此慰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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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奈云照常从瑜伽馆下课回到家。刚将车开到地库自家车位上停放好,旁边位置的越野车就下来了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礼貌地从车前绕过来,弯腰轻叩奈云这边的车窗玻璃。
奈云不明所以,毫无戒备地摇下车窗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微笑着说:“怎么?方老师不认识我了?”
奈云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我不记得见过你……”
男人笑了,伸出手用手帕捂住奈云的口鼻:“你说对了,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
奈云在光线昏暗的狭长房间内幽幽转醒,发现手脚都被绑着,知道自己这是又一次被绑架了。
四下无人,大概判断出自己是被关在了一间库房或是储藏室,因为里面堆满了杂物,潮味儿很重。房间连窗都没有,奈云不知道自己在这鬼地方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不确定这伙人绑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奈云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好像并没有招惹什么人,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在丽城了……
想到丽城,头部一阵眩晕疼痛,奈云的心也跟着沉落谷底。也许是吸入了过量的麻醉剂,醒来后的她有些头痛欲裂,无法再继续思考,奈云只得将头轻靠在墙壁上稍作休息。
房间外,长相斯文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正在讲电话。
“肖小姐要的人我们已经抓来了,照片你也看到了,我们要的东西呢?”
“东西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么?你别得寸进尺!”
“肖小姐可真会开玩笑,怎么能算是得寸进尺呢,我们做生意向来丁是丁卯是卯。之前您给的,只能算作帮肖小姐将人抓来教训一顿的报酬,现在想要撕票,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毕竟,人命一条,不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肖语盈气得牙根痒,当初明明说好让人消失,现在却坐地起价了!
见对面的肖语盈半天都没言语,似在思索着什么。斯文男继续开口道:“肖小姐不会想要退缩了吧?那我们就只好把团长夫人送回去了。反正肖副市长的签章我们也已经拿到手了,那批货已经被顺利放行。”
“哦对了,如果肖副市长知道他签的那批货物中间夹带的是白色粉末,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气死?”
“毕竟肖副市长平时的灰色收入也只限于和那帮企业打打交道,吃吃回扣什么的,还从未涉猎过毒品交易。这还要感谢肖小姐给了我们一次和肖副市长结交合作的机会,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也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肖语盈颤抖着声音说:“你们这帮疯子!”
斯文男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疯子?疯的难道不是肖小姐么?您可是有权威医生认证的,我怎么好跟您媲美?”
肖语盈顿时狂笑起来,“你说的对!我就是疯子,我才是疯子!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弄到手,但是我要你们把方奈云先奸后杀!□□的那种!”
斯文男伸手捏了捏鼻梁,摇摇头笑说:“肖小姐的这个请求,或许我的几个兄弟会很乐意效劳。毕竟那可是个大美人。”
肖语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成交!”
挂了电话,边上的兄弟急忙凑上前问:“大哥,我们可都听见了。要不,现在就让我们几个进去解解馋?”
斯文男一巴掌拍下去:“没脑子的蠢货!真把自己当土匪了?说了多少遍,我们是正经生意人!生意人!再说了,里面人是你们能动的么?”
几个兄弟们挠挠头:“大哥,那您的意思是?”
斯文男说:“我们何不送袁老板一个人情呢?”
几兄弟:“那您答应肖小姐的事?”
斯文男说:“蠢货!人送去袁老板那儿跟撕票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啊!既做成了大单生意,又送了人情,还没脏了自己的手。平时教你们要多动脑子,脑子都动哪去了?”
几兄弟:“那您管肖小姐要的另一样东西,她还能给您么?”
斯文男说:“当然,她连她老子的东西都偷了,还差他男人的这份儿?她巴不得陆氏也跟着玩儿完!这个女人她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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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云被绑的次日,陈芋在给她连续打了五十二通电话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上午奈云没过来馆里也就罢了,下午连着两节课都没有出现,手机还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陈芋果断给奈云家里打去电话,方母说奈云今天没有回来过,陈芋也不敢贸然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免得两位老人跟着担心,随便编了个理由才挂断电话。
陈芋想了多种可能,她此刻最担心的是奈云整天魂不守舍的,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在家做饭忘记关燃气中毒不醒人事。越想越害怕,于是她赶忙开车直奔奈云家楼下。
将车开进小区地库,陈芋眼尖地扫到奈云的车就停在她车位上,随即确认奈云人的确是在家里。
将车随便找了个空位停下,陈芋直奔入户电梯去按门禁,输入了好几遍房间号都得不到回应的她一拍脑门!如果奈云真在家里昏厥了,自己就算按门禁也没有人来开门啊!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的问题是,得赶紧找物业或者知道门禁密码的人帮她开锁!
映远处于关机状态,陈芋知道奈云婆婆肯定有她家里的密码锁,但她联系不上安心。慌乱中,陈芋不得不将电话打给了冉阳。
冉阳在赶来的路上就通知安女士远程给陈芋开了锁,陈芋上楼去找了一圈,家里根本没有人。
没在家里,那人去哪里了?车明明就停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