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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一〇六 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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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渡白向来料事如神。

萧恒回来时天光初明,秦灼便叫秦温吉来用朝食。

秦温吉和陈子元一道来,陈子元伸臂打帘,身前,秦温吉却抱臂立在门槛外住脚不动。他往里一瞧,果然,萧恒也在。萧恒怎么能不在?

萧恒立在铜盆旁,等秦灼洗完脸给他递手巾,又问:“还戴香吗?”秦灼脸埋在手巾里,含糊道:“大清早的。”

他声音有些哑。秦温吉耳朵尖,眉头微蹙。

陈子元忙叫一声:“殿下。”又干笑道:“萧将军早啊。”

秦温吉冷冷道:“早什么,日上三竿了。”

“他起得早,我没起来。”秦灼将手巾搭回架子,“洗手,吃饭。”

他在秦温吉跟前倒有些长兄如父的派头,自己先落座,秦温吉不动,回头瞪视拿手肘碰她的陈子元,还是挽袖上前,由阿双服侍洗手。

秦灼右手位常坐萧恒,一开始二人尚在纠缠,除了难以言明的暧昧,到底还有盟友敬重的缘故。今日秦温吉来,萧恒便让了右手,在秦灼左手边坐。左手边这么一坐,在南秦就成了侍坐。

他把自己放得低,但这种“低”又是内外亲疏的一道划分。似乎他和秦灼更是一家人。

秦灼提了箸,一桌人才开动。秦灼给秦温吉盛了粥,道:“豆沙是阿双一早澄的,桂花也是去年自己晒的,你爱吃甜口,尝尝。”

秦温吉接过粥,转头看阿双。陈子元笑道:“这么多年,前日还是头一回见咱们郡君掉眼泪。”

见秦灼不解,陈子元道:“温吉初到那天,一进门先见着阿双,一句话没说,把人家结结实实抱住……哎哎,我不说,我不说了小姑奶奶。哭有什么好丢人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女儿眼泪更不轻弹,这才显得阿双姑娘在你心里的地位吗。”

秦灼笑道:“成了,快别闹腾,先吃。”

萧恒那边不是粥,单独给他盛了馎饦。陈子元一想,萧恒的确少吃甜的。

秦温吉搅着粥,盯着秦灼给萧恒递锅饼的手,又吃了一会,开口道:“你已经断了秦善输送铜铁的路子,想再怎么做?”

秦灼道:“你记不记得秦善继位时,生过一场宫变?”

秦温吉点头,“苏氏。”

南秦有三大世家,除褚氏和裴氏外,再一个就是苏氏。南秦大公与世族互为仪仗、盘根错节,历来君王伴读不外出于这三姓之中。文公少时交好者,一个裴公海,一个褚山青,一个便是苏明尘。据说这位苏明尘和文公妹秦玉汝曾订有婚约,中间却不知如何缘故,秦玉汝北嫁梁宫做了淑妃,苏明尘北上护送,也没有活着回来。

这双有情人命殒北宫不久,便生了七宝楼焚的事故,秦善废掉秦灼篡位继立。在他继位当日,苏氏发动一场政变来拥护秦灼,终究以失败告终。

自此,苏氏一族沦为逆党,被秦善远贬,一夕凋落。

秦灼道:“苏明尘有一位胞弟,名叫苏明埃。当年宫变失败后苏氏全族罹难,他也下落不明。如今大明山口递来信,自称正是这位苏明埃。说是改头换面投了守备军,听闻我的消息前来联络,愿为我内应,放我们的人进大明山隘。”

明山金河自成天堑,自古易守难攻,只要防御得当能挡十倍之兵。这也是秦灼不肯发兵的缘故之一。

但若有内应在此,攻守形势当即扭转。

秦温吉问:“这人可靠?”

秦灼将一封信函另一块玉佩交给她,“他细说了几件隐秘旧事,和阿耶讲的分毫不差,这块玉佩是阿耶当年送给三个伴读的,老师那块你应当见过。”

秦温吉拆看信件,又反复看过那块玉佩,问:“你不是要把主场放在南秦之外吗?”

秦灼笑道:“因时而异嘛。”

秦温吉不置可否,突然问:“萧将军怎么看。”

萧恒脸上掠过一丝讶然之色,还没开口,秦温吉已笑吟吟道:“萧将军初至潮州,我阿兄没少援手,如今‘登堂入室’,也没想做些表示?”

她一声阿兄叫得陈子元头皮发麻,去觑秦灼,却见秦灼没讲话,只舀粥吃。

萧恒道:“潮州麾下,但凭少公驱策。”

秦温吉问:“只潮州?”

萧恒道:“皇帝大军不日便至,人手最多挪出潮州。”

秦灼本去挟桂花糖藕,闻言住了筷子,皱眉问:“皇帝发兵?多少人马,什么时候到?”

“还有些时日。”萧恒将藕端到秦灼跟前,“十万,并非全无胜算。我们商量好了,先去松山。”

“萧将军胜券在握吗。”秦温吉掰开块桂花糕,一半丢给陈子元,又道:“也就是说,他的头阵,你不能来。”

萧恒垂眼说:“我得走了。”

“明白了。”秦温吉道,“人来不了,粮草辎重,我阿兄如今恐怕也吃力。毕竟你们潮州地盘,他这个少卿只是客卿。”

秦灼看向萧恒,打断道:“你不是要再回军营一趟么?阿双将饼给将军包好,糕点也都包一样。”

秦温吉仍挂着笑:“一穷二白,遁走都要男人给打商量。萧将军,好本事呀。”

秦灼脸色很不好看,抬手要拍筷子,手却被人在半空握住。

萧恒将他手中箸接过,好好放在碗上,看向秦温吉,道:“不知郡君与我谈论这些,是家事还是公事?”

秦温吉冷笑一声:“你搭得上秦氏的家事?”

萧恒道:“那就是公事。”

秦温吉仰头看他,“是公事,他和萧将军既是盟友,我要问同盟之事,不对?”

“我和尊兄互予军权,正因同盟,而非私情。虎贲要回秦地,粮道随时向少公开放,也是同盟之诺,不是为着我和他的关系。人和粮我这里都可以出,但出不了钱。”

陈子元微吸口气,当着秦灼兄妹的面,他倒敢说。

秦灼依旧不做态度,萧恒继续道:“要出钱就得再加赋税,潮州百废待兴,西塞更是疮痍遍地,百姓之资尚不够自家饱暖,我再征税,是要他们的命。”

秦温吉道:“你穷,但柴有让可不穷。萧将军查了他的州府和私库,手中还漏不出一分闲余?”

萧恒道:“一半充作西塞军需,一半发放百姓。”

秦温吉呵然一笑:“你自己分文不取?”

萧恒说:“分文不取。”

秦温吉正要说话,陈子元碰她一下,轻轻摇头。

这还真是他萧重光干的事。

萧恒直视秦温吉双眼,道:“郡君,论感情,我对不住你阿兄。莫说受你一鞭,你就是要杀我也应当。但公事公办,虎贲归秦,我会尽我所能给予援手,但也是我之所能而已。”

他向秦温吉一抱拳,不敢瞧秦灼,转身要走。

“你站住。”秦灼叫道。

萧恒顿步,慢慢转过来。

“我这两天白讲给你是不是?”秦灼冷声道,“你他妈哪里对不住我?当日段映蓝兵围潮州,我知道你在这里,有没有搭救?你北上西塞,十行九死,我有没有出过一个人做援手?”

他转脸看向秦温吉,“都没有。”

秦温吉看着秦灼眼睛,用力咬一口糕。

“我和他相好是一回事,结盟又是另一回事。要谈利益,各自保全为先,他姓萧的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物极必反,秦温吉,再过头,我和萧将军……你死我亡吧。”

萧恒眉心猝然一跳,刚要讲话,秦灼已放软口气,对秦温吉道:“温吉,你瞧不得我死的,对吧。”

秦温吉嘴唇一动,陈子元忙掰了一块黄豆糕,给两人一边塞一个,打哈哈道:“呸呸呸,大清早说什么不吉利的,吃糕,吃糕。”

他一打岔,气氛便缓和许多。萧恒微微弯腰,对秦灼低声说:“我先走了。”

秦灼应一声,将油纸包好的锅饼递给他。

两边都有启程之意,早饭用完去各自忙活,再见便到了深夜。秦灼打帘进屋,先是一愣。

难得在这个时辰见到萧恒。

帐边一盏油灯昏昏,萧恒傍灯坐着,膝上摊着秦灼的一套甲胄,一枚针拈在右手,左手正翻动胸甲底下的鳞甲。

萧恒没抬头,只道:“回来了。”

秦灼倚门瞧了会,轻轻应一声,往榻边踱去,挨着萧恒坐下,道:“走不了那么早。”

“先预备好。”

“阿双常给我检查的,不用这么仔细。”

萧恒道:“要的。”

他一张又锋又利的煞神脸,竟叫灯火映得柔和。萧恒端了案上一碟赤豆糕给秦灼,自己又顺着甲片翻披膊和革带,一丝不苟得像看什么沙盘邸报。秦灼也不讲话,只将下巴垫在他肩上,靠得更紧了。

这样欲语还休之时,偏要有人不长这个眼力。门外轻叩两声,也不等秦灼答应陈子元就推门而入,无视他二人情态,低声说:“苏明埃夤夜而来,要面见你。”

秦灼坐直身子,“请他进来。”

萧恒将手中甲胄搁在案上,正要起身,却被秦灼握住手腕。

秦灼道:“你坐着。”

所以苏明埃进屋揭开斗篷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光景。

桌边红衣人抽出帕子,正擦拭拈糕的手指,他身后隔断内外的帷帐全然打开,一个黑衣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榻边,正就灯火缝补盔甲。

红衣人放下帕子,起身叫道:“苏二叔,数年不见,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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