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升反降?”
“因为曹青檀立功第二年,便意外断腿,自请贬职了。”
“意外?”
“公文中是这样讲。”张霁沉声道,“但当年前往并州的金吾卫官员共一十二人,除了曹青檀,其他的都死了,死期全在一年之内。也就是并州案结案的一年后,曹青檀断腿的同一年里,元和八年。”
杜筠问:“这和影子有什么关系?”
张霁看向他,“看来这事真的讳莫如深,你大哥都没同你讲过。”
“大部分人死因各异,要么溺亡,要么暴病,但有一位是当街死去,浑身上下只有心口一处伤口。这事闹得挺大,京中一时起了流言,说他是被影子所杀。”
杜筠蹙眉道:“流言而已。”
张霁摊手,“空穴不来风。”
李寒用白粉把曹青檀的名字圈起来,道:“但至少能说明一件事,曹青檀与并州案关系紧密,甚至很可能知道真相。”
“就是这个意思。”张霁一拍膝盖。
李寒当即起身,说动就动,“我去问。”
***
曹青檀一个人坐在屋里,屋里一盏昏灯。
桌上摆两副碗筷,两碗面,一盘牛肉,一壶冷酒。
曹青檀正转过脸,看向门外的不速之客,声音平淡:“李郎。”
李寒松开马缰,对他揖手一礼,“曹司阶好。”
李寒也不征求他同意,自己跨入门中,开门见山道:“晚生有事,想要请教司阶。”
曹青檀道:“李郎请问吧。”
“并州案内情,司阶可知晓?”
曹青檀没想到他这么直,眼睛看了他一会,摇头说:“不知道。”
李寒道:“元和七年,卞秀京奏报并州刺史罗正泽叛国,陛下出调金吾卫十二人前往并州。一年后,这些金吾卫全部死于非命。”
“除了司阶。”
“人各有命。”曹青檀吃了口冷酒,“命数到了,由不得人。”
“听司阶的意思,都是意外?”
曹青檀皱眉问:“怎么,李郎还觉得是有人动手?”
李寒反问道:“不是吗?”
“不是。”曹青檀冷冷看他,仰头又吃了一盅酒。
李寒也不焦躁,平静道:“我曾闻将军飞燕之名,十分仰慕,如今见将军有心灰意冷之意,便知饱受人情冷暖。只是将军,罗正泽为你手刃,其族人子弟或杀或办皆经由你手,倘若真有冤屈,将军不想为他洗雪正名吗?如果真是枉杀,将军不想赎罪吗?”
“赎罪顶个屁用。我赎罪,他能活吗?”曹青檀端着酒盏,眼看向灯火,“若是枉杀,已然枉杀,我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
“将军活在今生,何须托言来世?”李寒看着他,“我听说将军曾有一个女儿。”
曹青檀手掌轻轻一颤,酒水泼溅些许。
李寒继续道:“听闻将军父女离散多年,就算为了她,也请将军积福积德吧。世上虽无鬼神却有冤魂,十万冤魂在上……”
都在看啊。
曹青檀将脸别向灯火,不说话。
李寒注目他许久,突然问:“将军……司阶可有难言之隐?”
“没有。”曹青檀截然打断,伸臂往外一抬,“李郎,慢走,不送。”
李寒没有强求,还是对他一揖,转身上马走了。
等马蹄声远去,曹青檀一个人坐了一会,不吃面,继续饮酒。等酒壶见了底,他听见窗户一响,接着是双脚落地的声音。
曹青檀说:“出去。”
那人问:“师父在怕什么。”
曹青檀转过头,黑暗里,微弱灯光的余韵照亮阮道生的脸。
曹青檀定定看着他,冷声道:“滚。”
阮道生往前再走两步,曹青檀猛地把酒杯一掼,瞬间在他脚边炸做碎片。阮道生脚步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去。
曹青檀骂道:“怎么,还想逼我死吗!”
阮道生从他面前站定,从腰间解下酒囊,给他手边空盏上倒满酒。接着,他又拿起一旁没人动的那只酒杯,也满了整整一盏。
他双手举杯,对曹青檀一敬,说:“我给师父贺寿。”
曹青檀一动不动。
阮道生后退一步,双膝跪倒。
他端端正正磕了个头,朗声说:“弟子阮道生,祝师父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