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屹离开的第一个月，沈晏的话明显变少了，这点是姚月珩先查觉的，这一个月间沈晏总来栖梧峰找他，每次却只是一味的喝酒，很少说话。

沈晏背靠着栖梧峰上的一棵树，抬头看着天，时不时拿起酒壶喝一口。姚月珩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云层遮住，看不分明，姚月珩轻叹一声，旋即在他身旁坐下，拿过一瓶酒，喝了一口，他看着沈晏，犹豫着还是开口：“这是你这半个月第三次来找我喝酒，从前的你喝酒可不像现在这么频繁。”

沈晏没说话，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眼神晦暗，又往自己嘴里送了口酒。“师兄，拓跋文景走了这么久，你想他的时候会怎么做？”

姚月珩看着沈晏的眼睛，从前这双眼睛总是带着笑，亮晶晶的，现在就跟这天一样，落寞无神。“不会做什么，没有谁是离不开谁，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下去，实在想念的紧就多喝两口酒。”

沈晏若有所思，他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好，半壶下肚就有了醉意，如今喝空一壶，头痛欲裂，但他又开了壶酒，酒液倒在他嘴里才会让他不那么痛。

“师兄，我好想他。”姚月珩看着沈晏自顾自地说，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但还是开口：“其实，在那天灯会，我去找你，跟你说拓跋文景的事的时候，就看出来一点。我说完后你一直不说话，只是喝酒，那时我还不太明白你怎么了。后来楚屹带着你来找我，看他的样子，又看见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里有了猜测。现在，我才是终于确定了。”他拿起酒壶碰了一下沈晏的，笑的有些自嘲：“我俩的命运如此相似，竟都是些爱而不得的戏码。”

沈晏看了姚月珩一眼：“不是爱而不得，是不能爱。”

姚月珩喝酒的动作一滞，随后说嗯。

沈晏已经醉了，他目光涣散，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姚月珩听见他吸了吸鼻子，随后说：“师兄，你这酒一点都不好，辣眼睛。”

第二个察觉沈晏变了的，是沈廷巍。

“小晏，你近日是怎么了，问你话总心不在焉的。”沈廷巍剑眉蹙起，看着眼前的人。沈晏从思绪中回神，回视着沈廷巍：“义父，你是我爹娘的知己，生死之交，对吗？”

沈廷巍看沈晏少有的严肃模样，端坐了身子。“是，怎得突然提起这个？”沈晏很少提及他的爹娘，沈廷巍不解他今日的怪异举动。

“自你收养我之后，视我为己出，对吗？”

“是，我没有成亲，没有子嗣，就指着你给我养老了。”

沈晏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他平静的看着沈廷巍。“义父，我视你为半个生父，理应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啪。”屋内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沈廷巍气的拍案而起，胸膛起伏，他指着沈晏，少见的动了怒：“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沈晏没说话，缓缓起身，又抛出一道惊雷：“我喜欢我徒弟，他接受不了我，所以离开了，义父，我想他想的紧，我要去找他。”

“啪”这次是沈廷巍扇在沈晏脸上的声音。沈晏碎发遮住了眉眼，偏头，他抬手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沈廷巍气的脸都涨红了，他急促的喘着气：“沈晏，你就是这么为人师长的，你对你自己的徒弟有那么旖旎的心思，我教给你的道德伦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我还奇怪，怎么你今年突然收了个徒弟，你说，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对他心怀不轨！”

沈晏回头看向沈廷巍：“是。”

“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这事传出去，万灵玄宗上的长老有断袖之癖，跟自己的弟子不清不楚，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沈晏有些急了：“是我纠缠不清，他很好，你不要这么说他！”

沈廷巍指着门：“滚，你给我滚。”

后来沈晏回到云鸾山，小小一眼就看见他脸上的五指印。“沈晏！你怎么了，谁打你了！”它很急的模样，像是知道了就能去替沈晏报仇似的。

沈晏只是看着它着急，然后笑笑：“没谁，明日，我要下山找小楚，你跟我一起去吧。”小小立刻忘了沈晏被打这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