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传江坐在床上发神，陈课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来得快来得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

所以这阵儿估计对方就算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火也应该消气了。

集训被拉上了日程。

这段时间陆传江早出晚归，一心都在学习上面。

难得歇下来的时候，看见陈课发给他的满屏信息，那阵疲惫感消失之后，他又继续忙了。

“你怎么又瘦了啊？”陈课在那头皱着眉头。

他坐在书桌前，下巴搁在桌上，说话的时候，那双浓眉下意识摆动。

陆传江靠在床头，腿上放着书。

半张脸隐没了黑暗里。

“有吗？”陆传江把镜头转向光亮的地方。

吊灯光线旖旎，陆传江看着镜头前面的自己，“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陈课肯定地说：“就是瘦了，瘦了五斤。”

陆传江无语，“瘦了几斤都能看出来，太扯谈了。”

“那是当然，你的锁骨都出来了。”

陆传江低头看自己一眼，把衣领拉了拉。

这段时间和陈课联系太频繁了，难得空闲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去思考其它东西。

他多少是感受出了陈课哪里不一样，但陈课总是这么粘人，他也说不上来。

陈课在那头眯着眼睛笑，“我就是想逗逗你，感觉你声音都疲惫了。”

陆传江仰靠在床头，眼皮有些重，“太他妈累了。”

“诶！诶！”突然，陈课突然提高了音量，“你把镜头转转。”

陆传江把镜头转了一下又转回了自己的脸上。

陈课皱眉，“你那个室友呢？”

“洗澡去了，”陆传江说。

“什么室友啊！天天在别人打电话在洗澡，”陈课眯着眼睛。

他的脸离镜头很近，陆传江看着他，自从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拿着手机的那只大拇指磨搓了一下手机边缘，陆传江问：“你们是不是也要考试了？”

“哪周不考啊？”陈课一脸哭唧唧，“讨厌数理化，讨厌。”

陆传江没忍住笑了。

咔嚓！

就那么一秒陈课摁下了截图。

陈课趴在桌上，一边扒拉一边问：“你们那边儿的地址是啥？我给你点奶茶。”

陆传江明显地愣了一下，陈课眉头舒展。

“别了吧吃得挺好的。”

陈课淡定地说：“那不一样！”

“嗯？”

陈课突然想起江引的话。

怎么追对方？喝喝奶茶打打球送送水约约饭，读书时期也只能做这些事情。

陈课歪着的脸，虚空捏了一下。

“奶茶精不能没有奶茶！”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陆传江又笑了，“我就不能自己点吗？”

“不行，那不一样。”

陆传江说：“我只是没有睡好而已。”

“是太累了吗？”陈课皱眉。

“不是，”陆传江说：“我在其它地方睡不着，这儿不是我的窝。”

陈课一阵沉默。

那天陆传江坐在他家床头的样子他还记得。

陆传江有说过，他不愿意去他母亲那里，总觉得那里不是属于自己的家。

他总是没有归属感。

心里有说不上来的酸涩，陈课说：“你们比赛结束了吧？快回来快回来！”

“念经呢！集训结束了快比赛了。”

陈课嘟哝，“我都有点儿想你了……”

挂了电话之后，找了一圈酒店周围的奶茶店。

陈课突然想到什么，点了和陆传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那一种。

他点了两杯。

一杯给陆传江，一杯作为陆传江的未来男朋友点给他室友。

他不想太激进，他也不想让陆传江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

陈课拿着手机下楼，李小丽女士正在给旺仔梳毛。

“现在一天尽打整这只狗了，走哪儿带哪儿。”

陈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抢过遥控器，把台换到了动画片。

李小丽看了他一眼，吐槽，“多大了还看花花书。”

陈课仰着下巴，窝在沙发拐角。

过了一阵，李小丽说：“你听说了吗？黎超超这次物理和数学考了满分。”

又补充了一句，“所有科目加起来，只扣了二十多分。”

“我靠，很厉害啊！”陈课感叹。

黎超超的风评一向不好，他爸一个老师，每次说起他都是抓着头发。

“他爸妈说要请大家吃饭。”

“我不去，”陈课挪了两下屁股，双手抱着自己。

李小丽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没打算带你去，我要带我们旺仔去。”

“可以的，”陈课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去沾沾喜气，说不定等它考研的时候能用上。”

“我们旺仔就是聪明！”

想到什么，李小丽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诶！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成绩特别好啊，我听说这次他考了区第一。”

陈课肯定道：“当然好啊，他不是这次考得好，他每一次都考得好。”

“人家考得好你还骄傲上了，”李小丽想起陆传江，“长得也很好看。”

“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不去一中啊，我听说当时保送他都没去。”

陈课：“不知道。”

他妈一向八卦，但凡和认识的人沾边儿，什么消息都能通过某某某打听道。

从别人嘴里的陆传江一直优秀得像个假人，只有陈课知道，陆传江也有脆弱的时候。

“这不重要，”陈课说：“他优秀是因为他本身优秀，而不是放在哪里优秀，说不定二中的环境更适合他。”

“可是教育资源不一样啊。”

“他有方法的。”

李小丽头顶灯泡一亮。

紧接着，陈课看见一道目光远远地朝自己投，了过来。

“干嘛？”陈课警惕地坐了起来。

李小丽看着自己懒米日眼的儿子，立马拿出了手机，“我也去给你报个名，请他来给你辅导。”

“别！”

“你不管！”李小丽突然转过头，灵机一动再动，“黎超超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去拜师。”

“……”

要说李小丽女士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陈课在一中的成绩可以，但物理和数学那两科，真的……烂如狗屎。

一方面，陈课是真的不喜欢这两科。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高一下期的某个学期。

陈课发奋图强一个月，数学只提高了五分，而且踩及格线过。

被他姐嘲笑了好久之后，就更恨这个东西了，他总觉得在上面找不到成就感。

他宁愿在数学物理上得过得过，把自己的心交给其它几科。

但让陆传江来补课，陈课一方面是愿意但也不是特别愿意的。

出于私心，他觉得自己就算不能太冒进也不能纹丝不动。

他想对陆传江好，他不想陆传江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他想抱着陆传江睡觉，陆传江身上总是冰冰凉凉的，一定很舒服。

想着这些做着美梦，然后第二天起来，他裤子湿哒哒了的了。

这天，陈课再一次确定了，他喜欢陆传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是想像梦里一样，抱着陆传江，亲亲他的小嘴，再……

陆传江并不知道这些。

比赛完他就有些头昏脑胀，可能确实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导致的。

手机已经两天没有开机了，刚一打开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就发来了信息。

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更加的雪上加霜。

是她妈，他按了几下，把信息和号码连同删除拉黑。又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散了之后，陆传江摇摇晃晃地走回酒店，一回去就倒在了床上。

在不熟悉的圈子里，陆传江总是不太合群。

好在室友是个社交达人，一考完试就去其他地方玩玩闹闹。

此时的房间很是安静。

陆传江趴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心和肝儿都要被压坏了。

陆传江坐了起来，看向窗外。

扣扣。

门响了两声。

陆传江皱眉。

室友是有房卡的，走的时候他检查了好几遍。

来敲门的可能是其它的人。

他并不怎么认识，也不想认识。

但门还在响。

磨蹭了一会儿，陆传江站起来走到门口。

“……”门把拧开，陆传江呆在了原地。

兴许是走廊的热气冲了出来，陆传江连带着脖颈都红了。

“怎么了？”始作俑者陈课满脸笑意，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反应他也不太在意。

因为他太兴奋了。

这段时间一直联系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前，完全不一样，是活的陆传江。

他克制地拍了拍陆传江的脸颊。

陆传江手脚僵硬，难以置信。

“愣着干嘛啊！”陈课从门缝挤进来关上了门，转过身子看他还站在原地。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转身，他走近陆传江，伸手又在他脖颈处确认了一下。

两人对视，陆传江睁大眼睛，猛地挪动脚步，“你……你怎么来了？”

陈课沉默地看陆传江几秒，眉头松开，他总是笑得这么明媚。

陆传江不自觉地后退。

“这两天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今天都没有回我。”

“干什么去了？”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陆传江看着他说不出话。

下一秒，陈课突然往后退，然后朝陆传江冲了过去。

后背传来猛烈地撞击感，陆传江陷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我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