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光好半天都没能缓和下来。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在混乱下挂断电话的。
张大少爷看着床铺上的一片狼藉，感受着体内残存的情愫。
狠狠地将脑袋埋入枕头，大叫了一声。
“完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挣扎了片刻，他想了很多。
这一次，的确是他做错了事情。
擅自就对着李先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换做是谁来，都会讨厌他的吧？
可是张大少爷的第一反应，还是道歉。
他不敢打电话跟人道歉，只得怯懦地战战兢兢地发了一条微信给对方。
[追光：李先生，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狗下跪磕头.GIP]
[我对不起你！是我混蛋！是我坏！是我抵抗不了诱惑！我不该对你起这样的心思，我也不该这么放肆！！！]
许久，对方也没有回消息。
这令张重光的内心更加焦虑了。
对方肯定生气了，肯定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想到这里，张大少爷突然眼眶一红，后悔无以复加。
[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条消息刚发出不到两秒，紧握的手机就发出一阵激烈的震动。
那鬼畜的铃声再次响起，声音大的惊人。
张重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式地接通了电话。
以至于一时之间，丝毫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语言。
只得颤颤巍巍，干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喂……？”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张重光这才面带疑惑地低头去看屏幕上的名字。
Mr.fate
张重光的眼底一颤，立马汗毛竖立了起来。
他生硬地咽了咽口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声音短暂地破了音：“李先生！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我……我真的很抱歉，只求你能原谅我的冒昧和失礼！”
发泄一样的说完，张大少爷的脸整个都红透了，眼眶也带着淡淡的泪珠，还不等落下。
完全是一个犯了错的小狗，正在有些歇斯底里地求主人原谅。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在他的心即将沉到最深处前，男人的声音响起：“做什么，都可以吗？”
张重光先是怔愣了一下，又连忙反应过来。
“对！只要李先生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像是终于看见希望，情绪跟着激动起来，蓄满眼眶的泪水眨巴眨巴落下来。
他在等待。
等待对方下达的命令。
不管这个命令是多么过分，他都会唯命是从。
良久，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过来，照顾一下我这个病人。”
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乃至违背自己底线的张大少爷：0.O？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回应，男人有些疑惑道：“怎么，不太方便吗？”
“方便！”张重光连忙回答。
“方便！当然方便了！我、我这就过来！”
说罢，张重光就连忙扯开自己乱糟糟的，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一边扯一边道：“李先生，我稍微、清洗一下就过去，你等等我，我马上！”
手机里男人轻笑一声，有些隐约的侃笑：“不着急，慢慢来。”
张重光没舍得挂电话，只得将手机放在洗手间门口的边角柜上，便匆匆忙忙进去冲洗。
将自己身上的酒气和……全部洗干净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就出了门。
“李先生，我收拾好了！我马上就来！”
李烛：“门没锁。”
……
张重光再一次进入李烛的房子，相对上一次来说，却有些更加紧张。
这次并不是一片完全的漆黑。
房子里开着类似节能的深夜暗灯，光线虽然昏黄，但也足够照亮他的道路。
那些光芒恰到好处，似乎完全勾勒出一条既定的路线，引诱他自投罗网。
张大少爷稍作犹豫，电话里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我在楼上房间，可以帮我倒一杯热水上来吗？”
张重光连忙回过神来，按耐下内心的忐忑，连连点头：“好，好。”
端着一杯热水，张重光缓缓上了楼。
二楼，是他从未进入过的空间。
这里属于男人的气息更加浓重，那淡淡的香气几乎如影随形，反复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二楼只有一扇门开着，开了一条缝隙。
从中透出的淡淡光影在楼道地毯上被拉长了影子。
像是专门等待他的。
张重光推开房门，就看见躺在床上的身影。
李烛那双眸子被手臂遮蔽，身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有些慵懒和随性地躺在床上。
也许是听见动静，他缓缓侧目，那双灰蒙蒙的眸子从手臂下露出来，看向张重光。
张重光连忙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因为周围的安静，他的声音也随之压低了一些：“李先生，热水。”
李烛看了他一眼，试图坐起身来。
张重光下意识去搀扶对方，辅助他靠坐起来。
李烛轻声道了谢，顺手拉开了床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药来。
就着热水喝了下去，这才缓和下来看向身侧的青年人。
“多谢小光了。”
张重光连忙道：“这不算什么……我……”
我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为了赔罪做什么都不算什么……
李烛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突然嗤笑了一声。
“小光，不要这么紧张。”
“大胆一点，像刚才一样。”
张重光立马站直了身子，那双橙棕色的眸子颤了颤，曝露出些许惊讶。
“李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李烛那双眼眸垂着，一时之间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变化。
只有那道依旧平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做个乖孩子，就不会被讨厌。”
“小光是乖孩子，还是坏孩子？”
男人的脸上拉出一抹笑意，似深似浅。
那双眼眸突然黑沉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张重光当下心头一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开口，急得眼眶一红。
李烛在这时嗤笑一声，道：“小光是好孩子。”
“我不会讨厌你。”
张重光猛然睁大了双眼，心跳如鼓。
男人的话音刚落，一阵门铃声打破了古怪的氛围。
张重光这才堪堪回过神来，顾不得脸上的绯红，连忙道：“我！我去开门!”
说罢，便落荒而逃。
他方才从手机软件上叫了跑腿，点了一些药和调养汤羹，以及两盒退热贴。
张大少爷重新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上楼。
他将汤羹打开，放在床头柜上。
“李先生睡了一天肯定饿了，这是菌菇山药火腿汤，可香了，我生病的时候我妈妈就会给我做这个……”说着，张大善良还不忘将手边的退热贴抽出一片。
这才发现，上面还带着海绵宝宝的卡通图案。
张重光看了看对方的神情，注意到他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海绵宝宝退热贴贴在男人的额头。
也许是太过冰凉，他明显注意到对方身体一颤。
“嗯……”闷哼。
张重光：“是不是太凉了……这样可以保护脑袋不被烧坏。”
李烛嘴角带起一抹笑意：“谢谢小光。”
男人那张略显严肃脸庞上贴着一张笑嘻嘻的海绵宝宝退热贴，看起来太过违和。
他散落的头发遮蔽了一些，嘴唇带着淡淡的惨白，只有刚刚润过水的地方透出血色。
因为牵动笑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相对柔和的笑容。
突然，男人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那因为发热而难得变得滚烫的手，就这样握住了他。
“扑通！”
是张重光重击而出的心跳。
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因为身体发热而带了一层红，透出一层水雾来。
让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漂亮和勾人。
而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知带了何种情绪。
“扑通！”
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宣告投降。
李烛的声音天生带着蛊惑：“靠近一点。”
张重光十分听话地，缓缓倾身而下。
两人的距离就这样拉近，气息互相倾洒在对方的脸上。
张大少爷的脑海再次闪过那迷幻的梦，这气息如此熟悉，就像早就互相吞咽过一样。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真假了。
恍惚间，他的唇瓣露出一条缝隙，若隐若现的欲望。
可是，男人却只是凑近了，细细观摩他的每一寸表情和五官，没有在做什么逾矩的行为。
那观察的瞳孔微微颤动着，声音略带鼻音：“小光跟我长得很像。”
张重光因此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嗯……我和李先生……是像。”
原来李先生也发现了。
李烛：“我和小光，是不是一样的？”
张重光一时没明白，纳闷地嗯了一声。
“我和小光，是不是同一种人呢……”李烛的声音拉长了一些，像是一场完美的引导。
张大少爷果真仔细地回想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好像不太一样。”
李烛歪了歪头，似是疑惑。
张重光：“我和李先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但，但我们本质是一样的。”
“李先生是个好人。”
“特别特别好的人。”
李烛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像是荒唐的诧异。
他喉咙滚动，低声：“好人本就是个悖论。”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前倾。
两人最后的距离似乎要被打破。
张重光吓得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任人宰割。
……
一句戳破，那家伙竟然会露出那样的情绪。
慌张的、凌乱的、欲哭无泪的、走投无路的……
像是不知所措的猎物，在原地打转。
挣扎着开口呼救了，想要获得拯救的寻求对象却是匍匐在阴暗灌木中的狩猎者。
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狡猾。
“总之，是可恶无比的。”李烛想。
拯救我，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也许会成为你此生，最为悔恨的事情之一。
但，一旦伸出手来，就别想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