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快就到了。因为是午餐,婕昊打扮得稍显随性,穿了一条白色轻纱质地、点缀着蓝色小花的短袖A字裙,裙摆恰好及膝,不显张扬,却刚好衬出她的优雅气质。她耳畔佩戴了一对小巧精致的耳钉,整个人清爽利落,显得格外端丽动人。
邓闻开车来接她,身穿一件正式的深蓝色衬衫,袖子挽起,搭配一条炭灰色西装裤,两人一深一浅,色系默契得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十分登对。
婕昊一上车,邓闻眼睛顿时一亮,随即自然地倾身靠近,伸手想轻触她的脸。婕昊下意识地往后一靠,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邓闻的手僵在半空,随后慢慢垂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沉默了两秒,轻声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啊?”
“生气?我生什么气?有什么事值得我生气的?”婕昊嘴硬地回道。
邓闻看着她这副倔强模样,不禁笑了,边摇头边启动车子,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车子缓缓驶入闹市区,最终停在CBD一座高档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前,邓闻照旧戴上了黑色口罩,婕昊早已见怪不怪。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搭电梯直达商场十楼,走进了一家环境雅致的上海本帮菜餐厅。刚一进门,婕昊忽然意识到——两次约会的餐厅,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甚至从没问过她想吃什么。这个念头像根细刺般扎在心里,让她突然生出几分不悦。
他该不会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大男子主义吧?想到这里,她对邓闻原本建立起的一点好感倏然降温。尤其想起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道别,更添几分火气。
还没等婕昊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着三个人。刚一进门,两个十岁不到、一大一小的男孩就飞奔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了邓闻的大腿。
“舅舅!舅舅!生日快乐!”
“谢谢!你们又长高啦。”邓闻宠溺地拍了拍他们的头。
婕昊当场差点跌掉下巴,什么情况?她一脸震惊,脑子飞速运转着试图搞清楚眼前的场景。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邓闻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得高调又自然地对着餐桌介绍:“爸,姐,姐夫,这是霍婕昊,我的女朋友。”
婕昊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在座的三人也都站了起来。邓闻拉着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婕昊上前,一一介绍:“这是我爸,我姐邓丽,和她老公王子炜。”
婕昊尽力保持礼貌,点头问好:“叔叔你好。”本来想接着叫“姐姐”,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比人家年长,顿时语塞,只好硬生生地省略成一句尴尬又简短的“你好。”
仿佛看穿了她的尴尬,邓丽体贴地笑着说:“我们家不讲什么辈分,你叫我邓丽或者丽丽就行。”
她老公也点点头,婕昊赶紧顺势道:“谢谢你,丽丽,子炜。”
这时两个小家伙开始欢呼,“舅舅有女朋友啦!舅舅有女朋友啦!”一边拍手一边跳,还偷偷打量着婕昊,眼里满是好奇。
婕昊忍不住笑了,弯下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小的腼腆躲在哥哥身后,哥哥自豪地代替他俩回答:“我叫王腾理,我弟弟叫王捱利!”
婕昊眨了眨眼,小声在心里翻译着:“王疼丽,王爱丽……”这家人连起名字都这么可爱?
她在邓闻的安排下入座,被簇拥在他一家人中间,左边是邓丽一家,右边是邓闻和他父亲。
她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这,这是在带她见家长?!
前几天还因为“PUA”而焦虑的情绪一下子全被冲散了。她转头看向邓闻,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啊?我好准备礼物啊。”
邓闻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你来陪我吃饭,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他说着,还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他们正说着,邓丽笑着插话,打断了两人的小互动:“不好意思啊,菜我先点了一轮了。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吃什么,实在是孩子们不常来上海,特别惦记这家的一些菜,我就先下单了。你要不要看看菜单,加点你爱吃的?”
婕昊连忙摆摆手,语气诚恳:“不用不用,我都可以的。我很随便。”
她轻轻一笑,顺势问道:“那你们现在住哪?我记得邓闻之前说过,他老家在内蒙古。”
“我和我老公都在北京。爸妈还在呼和浩特。这次也不是平时来玩,是他非说生日那天有重大事情要宣布,我们才千里迢迢赶来的。”邓丽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邓闻一眼。
邓闻被看得脸都红了,低头忙着喝茶,没吭声。
“哎呦,这么隆重,看来你们一家人感情很好呀。”婕昊笑着调侃,语气带着几分轻松。
冷盘热菜陆续上桌,菜香渐浓,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
邓闻的爸爸话不多,但时不时会轻声让邓闻帮婕昊夹菜。婕昊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家人虽然低调,但彼此之间的亲密默契让人羡慕。
饭桌上,邓闻一家人不时地和婕昊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她是哪里人、平时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人触及年龄、未来打算这些见父母时容易让人尴尬的问题,让她感到格外放松和自在。
吃到中途,邓丽忽然招呼两个儿子:“腾理,捱利,来,给阿姨说说你们最近学的新单词!阿姨可是从美国回来的,英文好得很。”
“霍阿姨!”两个小家伙规规矩矩地开口。
“什么阿姨啊,”邓闻皱了皱眉,当场纠正,“该叫舅妈才对。”
“哎呀,什么舅妈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婕昊忍不住笑着摇头,“再说了,在英语里,阿姨和舅妈都是 Auntie。”
“这是我弟,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见我们呢。”邓丽一边给孩子剥虾一边笑着打趣,“他平时眼界可高了。”
众人听了都笑出声来,餐桌气氛愈发温暖融洽。
聊到邓闻母亲的近况,婕昊正想问,邓丽便先一步解释道:“我妈最近工作忙,实在走不开。不过她一听说邓闻要带女朋友来,别提多高兴了。还非让我带这个给你。”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熟悉的蓝绿色小袋子——Tiffany。
“哎呀,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婕昊连连摆手。
“没事啦,真的只是个小意思。”邓丽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礼物塞进她怀里,不容拒绝。
婕昊有些受宠若惊,只能连声道谢。
席间,邓闻的爸爸和姐姐还分享了不少他小时候的趣事:喜欢画画、写诗,尤其爱发呆幻想,活脱脱一个艺术少年。婕昊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感慨:和她想象中那个冷感帅气的明星,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饭吃得差不多时,婕昊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档,悄悄把账结了。等邓家人反应过来,服务员早已把发票送上桌。
“哎呀,这怎么行呢!”邓丽一边掏手机一边着急,“快,我转给你。”
王子炜也连连说:“下次你再请吧,这顿我们来。”
连邓闻的爸爸也轻咳了一声,低声念叨着:“女孩子家第一次来见面,哪有让她买单的道理。”
婕昊摆手笑着解释:“今天是邓闻的生日,这顿我请,很正常啊。”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邓闻这时一边按住姐姐的手机,一边笑着圆场:“行了行了,都别争了。婕昊想请就让她请吧。你们实在想花钱,把钱转给我也行。”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啦,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婕昊听着,嘴角弯了起来。不是因为谁请客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没有出于所谓“男人面子”而否定她的好意——而是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这边,毫不犹豫地尊重她的决定。
吃完饭后,一家人去商场里逛了逛,气氛轻松自然。
傍晚时分,大家在商场门口分别。婕昊低声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你应该多陪陪你家人。”
“我经常见他们,没关系。”邓闻说着,一把牵住她的手,坚定地笑着
他边说边朝邓丽他们挥手告别。婕昊任由他牵着手,心里暖意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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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停车场,两人刚上车,婕昊就开始复盘刚才的午饭。
“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带你见家长啊。”
“我们才见几次面啊,这也太快,太慎重了吧。”
“你不要有负担。今天是我生日,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邓闻嘴硬地说。
“我不信。”婕昊语气半真半假,似问似答。
“哦?”邓闻坏坏一笑,“所以你是心里希望我特意带你去见家长的?”
“你……”婕昊被他气得一时语塞,只能别过头,对着窗外继续追问:“那晚,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还没带你见家长。”
婕昊听着一脸错愕,猛地转头看向邓闻,迎接她的,是他一双真诚又笃定的眼睛。
“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想随随便便跟你上床,让你以为我们只是玩玩。我知道我们的年龄差可能会让你顾虑,所以我想更正式一点,让你更安心。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感情这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还是觉得不合适……但至少现在,我是认真想和你尝试走到最后的。”
邓闻的每一句话,都像锥子一样,一击一击地敲打在婕昊心房上的玻璃门,从最初的一道裂纹,到最终满地碎片。
她觉得眼眶有些湿,喉咙也哽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邓闻越过座位,轻轻抱住她的头,在她的秀发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