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壁虎、蜈蚣、蝎子、蟾蜍、还有……”乐随将龙五挡在身前，伸出手数了数，发现：“怎么还多了一个。”
龙五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说法，蛇虫鼠蚁这种小东西只要是未开化的实在是不够入他的眼，
“什么意思？”
乐随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给他解释：“这五种动物在人间被合称为‘五毒’，五月节的时候，哦就是端午节，家里就会挂艾草，带五彩绳辟邪，大概避的就是这几种。”
“不过这只是留下来的习俗罢了，正常没有人会真的在意，本来连翘说这里家家都养毒虫，我还以为就是些小玩意，因为这些东西确实也都可以用药，但没想到竟然迷信至此，不过……多的这位是谁？”
“站在最中央应该地位比其他的五个都高，但是这么多眼睛，怪恶心人的。”
乐随一眼难尽地看着最正面的那个眼睛长了满身的仁兄，恶寒地搓了搓手臂，觉得有些冷。
龙五倒是真想起来个不太入流的东西，轻轻“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乐随疑惑地看向他，“你认识？”
“多目怪啊，貔貅最害怕这个了。”龙五像是回想起什么，嘴角噙着笑，“真要形容就是比蜈蚣大了几号的大蜈蚣？”
貔貅那家伙本来小时候就被这东西咬过，后来有一只修行了七百年的百眼妖君又盗了他一个洞穴的宝贝，听说里面有那个死财迷最喜欢的红玛瑙，硕大一颗，大概一个房顶那么大，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不能再提了，谁提就要被迫打一架。
那家伙平时懒得厉害，但要是关系到钱的事情，能和你打上半月，龙五也懒得惹他。
“啊。”乐随也想起来了，但是他想起来的和龙五大概不太一样，不知道龙五看没看过西游记……算了，他应该不太想看……
毕竟里面小白龙被骑了整整九九八十一难……
“怎么？你也知道？”龙五没注意到乐随的异常，专心想着以前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从上次吞食过钟灵的魂魄后，记忆力好像变得好了一些。
残缺的神魂也从破破破破烂烂烂烂，变成了破破破烂烂烂。
乐随尴尬一笑，不敢说，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好像听过……记不大清了。”
“所以他真的存在吗？”
龙五睥睨地看了一眼头顶上方六个巨大的雕像，嗤笑着拉踩：“这种脚多的和没有脚的大多性格阴损恶毒，睚眦必报，供奉他们怕不是疯了，没死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乐随：……
那全村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刻薄？”龙五抱着胳膊，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乐随改变想法，“来的这一路上，你看到了多少白灯笼，数过吗？”
乐随明显一愣，瞬间双手发麻，白灯笼？
对，他就说怎么会觉得这里阴气森森，原来是因为那些白灯笼，在冥界这东西太过常见，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不是能随便出现在人界的东西。
鬼的执念之地都是依托生前记忆而定，这里就是人界，那是办白事才会买的东西，所以这里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意识到这点，乐随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连带着看这个五毒庙都觉得诡异起来，好像下一秒那些死去的魂灵便能不得安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
“可，可是为什么……这些村民还给他们建庙供奉，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就是乐随，他永远不能理解在他三观之外的东西。
但有极善就有极恶，有些东西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
“只需要你没有满足他们无理的要求，就够了。”龙五对这种事情太过习以为常，以至于说出口时并没有觉得不对，不管是神仙神兽还是什么，只要是跳脱出凡尘俗世的一些“东西”，就根本无法做到正视比自己弱小千百倍的生灵，也许有的神天生悲悯，但那也只是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兼容。
“好吧，也许有些事就是毫无道理的，但是我不同意你的说，你对我不就很好吗？”即使害怕，乐随还是克服着在庙堂里搜寻了起来，他直觉这里会有线索，但靠龙五这个大爷肯定是不太行的。
龙五顺势靠在最门口的位置，确保不管乐随走到哪里自己都能第一时间看见，听见乐随说的，他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咕哝道：“你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说完觉得太过，又傲娇地补了一句：“他们可不能让我吃饱。”
“是是是。”乐随知道他口是心非，不再管他，突然，他看向外面的目光一凝，招呼道：“等等，你来这里。”
说完他也没管龙五跟没跟上，直直地走了过去，龙五好奇地看了一眼，阳光斜照在院内的壁墙之上，原来洁白一片的墙面转眼爬满了密密麻麻地字体，应该是从哪个古代流传下来的文字，乐随努力了半天，但只能看懂个大概。
本来他想问龙五，但想起来这位估计也是个文盲，只能作罢。
没想到，龙五指了指一处关键地方，示意他看，“这应该是从上游地区河伯娶亲的传说一路延伸至这里，最后口口相传，百年后就变成了每年要选择一名圣女入庙，换取村内富庶安宁。”
乐随皱着眉问：“多久？”
“没说，一开始是五年为期，后来十年也有，再后来有人再也没出来过。”龙五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再说。
？
这算什么？
乐随难以接受地退后了两步，环顾着这座漆黑的牢笼，没办法将它和任何信仰联系到一起，以人命为前提的安全真的安全吗？那那些人为什么会死？
“我想，我知道那只鬼的身份了。”
龙五点了点头，说道：“圣女，村长欲言又止的婚礼大概就是这件事了，毒君娶亲，只要一日交不出他满意地女子，这个村子就会一直死人。”
两人分析完一切，默默无言了两秒，互相对视了一眼共同问道：
“那些人埋在哪了？”
“坟地在哪？”
龙五并没有参加丧葬之力的概念，只能靠乐随。
“出灵的时间大多都是早上，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早点出来试试看。”
龙五当然同意：“好。”
毕竟他又饿了。
奇怪地是，两人回到村长家里时村长并未在家，起初他们没有在意，但直到两个人忙活完晚饭，吃完后也没见到人回来，估计对方今天应该不会再回来后，龙五大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邀请一样说道：“走吧，睡觉。”
乐随莫名觉得脸热，“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让人误会？！”
龙五：“？”
睡觉就是睡觉，有什么误会的，那叫什么？
“那……咱们上/床？”
乐随闭了闭眼：“还是睡觉吧！！！”
龙五不太明白地耸了耸肩，脸上表情充满了无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在今天的晚饭的份上。”
乐随翻了个白眼，直接进屋，不知道为什么，他没那么怕龙五了，甚至有的时候看龙五的心情好，还会偷偷从后面给他编几个小辫子，而龙五大多数时间，脾气都还不错，毕竟只要能喂饱这个大猫就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事情。
借着月光，乐随侧过身打量着睡在自己正正好好一米远的男人，此刻两人的手上都系着银质的长链，上面挂满了小小的铃铛，只要有一方移动，铃铛就会响，另一方就会知道，这是龙五坚持的，从来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这样睡。
乐随知道，他是怕自己被那只藏在暗处的鬼抓走。
“好看吗？”
乐随眼神发直，本来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着龙五，直到对方出声。
好看吗？当然好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乐随就知道他长得好看。
但被人抓包，在说出来多丢人，“谁看你了，自恋。”
龙五大概是困了，并没有在意乐随的胡话，淡淡说道：“睡吧。”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像是言灵，他刚说完的那一刻，乐随便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地像是压了一块大山，怎么也抬不起来，慢慢地，黑暗中他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翌日，天色暗沉，龙五打着哈切，拖着沉重的脚步，踏着星光点点和乐随一同出了院子，“要是找不到线索，我真的会把你吃了。”
他怀疑乐随故意整他。
乐随在他的嘴上拉拉链一样比划了一下，示意他闭嘴，“听。”
龙五故意不张嘴说话：“嗯嗯嗯？”
什么声音？
乐随也没管他，只说：“喇叭，唢呐，是哀乐，快走，有出灵的队伍，咱们追上去。”
“追上去？那还不简单。”龙五耳尖一动就确认了方向，然后他单手揽过乐随的腰身，朝着那边疾驰而去。
风大迷眼，乐随全程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到的，反正睁眼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出灵队伍的最后了，连身上的衣物都换了一套，察觉到前面人回头的视线，乐随赶紧拉着龙五低头，“厉害啊，五哥。”
龙五听见乐随夸他，傲娇地哼了一声。
乐随赶紧拉他：“低头，别抬头，哪有人送灵你这样？”
龙五好学地问道：“那要怎么样？”
乐随眼睛一转，蔫坏地出主意，“起码要哭一下吧。”
龙五：“？？？”
“呵呵，强者从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