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般的恶魔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水无怜奈死去,看着她的尸体渐渐冰凉下去,最后彻底失去了生物意义上活着的证明。
霞多丽盯着她青白色的脸,歪着头思考,思维有些阻滞。
恶魔?也许吧,犯下种种行径的他当然算不上好人,向他这样的人谈正义又有什么用呢。
他确认对方已经死亡后,把她的尸体挪开。手移到键盘上,拖出任务栏刚刚完成的传送任务,顺着发送源一路摸索过去,在中间截断了信号源,熟练地拦截了发出去的情报和消息。
冷静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敲下最后一串代码,他盯着执行中不断划过的代码流,幽幽蓝光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衬得他不像活人。
***
“你就这么让一只老鼠死在你面前?”
霞多丽在吧台旁落座,没理会身边琴酒的问话,手指在光亮的吧台上敲了敲,撑着头向酒保说:“先来杯可乐,要百事的。”
酒保擦完杯子,给他倒了一杯,从吧台上推到他面前。
“这不是你的错?她嘴里的毒是来研究所之前就有的,你们就没有检查一遍吗?搜身的人干什么吃的?”
霞多丽一口灌完了可乐,放回吧台愤愤不平道:“谁想到她嘴里居然藏着三个多月前的毒,她换了颗挖空的假牙,把毒藏在里面。研究所的饮食都是些糊糊,也不需要嚼动,居然真让她藏了三个多月。”
“你没有问出她背后的情报。”琴酒没理会他的推锅行为,直接指出了他的问题。
“得了吧,至少我这次没让情报泄露出去。”
霞多丽摆摆手,把杯壁还挂着可乐的酒杯退回给酒保,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要霞多丽吧。”
琴酒发出一声嗤笑,吐出个烟圈。“你都喝可乐了还要霞多丽?”
“这说明我爱惜自己的身体。”霞多丽哼笑道。
除了自觉什么都没听到的酒保,在场两个人都不信这话。
这家酒吧是组织旗下的,他们没有在意在谈话间透露的情报和消息,也自信身边的人不会泄密。
“伏特加呢,那小子没跟着你?”
“他可比你好用多了。”
霞多丽嗤了一声,没再翻旧账,换了个话题。
“BW1563的发作太温和了,实验体在注射后还有意识和时间自尽,完全没有观察出它的效用。”
琴酒没有参合这种话题,默默地喝着他的酒听着。
“说到底也只是好用一点的吐真剂而已,实验的衍生产品,不要抱太大希望。”霞多丽倒是立刻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
“你就是这么敷衍研究组燃烧的经费的?”琴酒对他薪水混子般的态度很不满,咬着的烟随他说话的动作抖动。
在他看来这就是对他辛苦打来的钱的浪费。
“那你去给我找几个实验体试试吧。”霞多丽想了想,从宽松的外套中拿出一个银色光泽的小箱子,推给琴酒。
“别急着拒绝,你也需要审讯人的吧,注意点别让他们在撬开嘴前寻死就好了。”
琴酒皱着眉把嘴上的烟按灭在没喝完的酒里,一言不发地接过箱子,打开来看,里面有两支粉红色的药剂。附有注射器,体态小型,方便携带。
他的确需要这种科技手段的吐真剂,虽然身体上的折磨足够大部分人吐出情报,但他们有时也会遇见难以撬开嘴的硬骨头。虽然与他们较量打碎他们的傲骨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毕竟花的时间太多了,在一些情况下迟则生变,能减少审讯用的时间自然是极好的。
“你无事献什么殷勤?”琴酒把箱子合上。
这家伙心中又在打什么算盘?
“想改良下这个阶段性成果而已。”霞多丽向他眨眨眼,说出了他的目的。
“临床试验中它是对大脑不会造成损伤的吐真剂,审讯后还会造成片段性失忆忘掉审讯的过程。总要放入实战看看好不好用,记得给我报告试用的情况。”
“你又不是不知道BW系列实验项目的目的,你把水无怜奈送到我这边,不就是怀疑她身份有问题嘛。”
霞多丽笑了笑,可乐与酒精的搭配让他醉得更快,也更兴奋了,“就算她无辜,别说一个还没晋升的外围成员,哪怕是权限低于我的代号成员,我也有实验的权力不是吗?”
这条权力是他掌握BW系列,上任总负责人后那位先生给他的。
这是项烫手的权力,他知道它得罪人,研究所的实验体也够用,所以他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那位先生的要求未免苛刻了,又想洗脑又不损坏工具的趁手程度,还不想让工具知道,哪有这种好事啊。”
这句话被霞多丽压得极低,被酒精祸害得口无遮拦的脑子也知道这种话不能在外面乱说,显然又对甲方的离谱要求积怨已久。
“霞多丽,你说得太多了。”琴酒对他在研究所外擅自泄露机密的行为很是不满,哪怕是组织的产业,这种级别的机密也应小心保存。
“嗨嗨,我知道了,就你管得多。”霞多丽撇嘴,“我不说就是了。”
“不过琴酒啊,如果这种洗脑药物真的被研发出来,被洗脑的人不知道自己被洗脑,依然为组织效力,你不觉得……”
嘴上说着不说,他依然絮絮叨叨接着说了下去。
琴酒立刻从风大衣口袋中拔出他心爱的伯/莱/塔,顶在霞多丽肩胛骨上,堵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霞多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顶得身体向后仰,脸上的笑还没完全褪去。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霞多丽。”琴酒本就狭长的双眼眯起,墨绿色的狼眸死死盯住冒犯他的人类,银白色的长发让他显得更加凶狠。
酒保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要冲出来制止的意思。酒吧里的其他客人也没有多管闲事。
“好吧好吧,你的确不需要洗脑,谁敢质疑你的忠诚啊,谁能比得过你为组织尽心尽力,抛头颅洒热血啊。”
霞多丽举着双手做求饶状,即使这样,嘴里吐出的还是嘲讽的话语。
力道更重了,抵在旧伤上的枪口几乎要戳开皮肉钻进血脉,痛感像酥麻的小虫子顺着他的脊椎骨向上攀爬,一寸一寸地舔过他的胸腔。
琴酒这家伙是故意挑在这个地方的,霞多丽想。
琴酒现在毕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知道不能随便要了自己的命,不然在那位先生面前他交代不过去。
但他知道怎么让自己疼,让自己不舒服,让自己心情不爽。
他成功了。
霞多丽舌头抵在牙齿上,不爽地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