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的时候,日野雅史刚洗完澡,穿着浴衣从浴室走出来。
他的脸被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熏得通红,随手扒拉了一下湿答答的头发,刚拿起吹风机,就听到门铃声。
日野雅史洗澡的时间一般都挺阴间的,凌晨三四五点是最常见的时间段,除此之外通宵后的早上七点也不错。
他会在白天洗澡无非就两个原因,一是手上沾了血,二是昨天熬了夜。
这一次是第二种。
他拿出狙击时的耐心,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经过成百上千次不断的更换变量的重复实验,那个毛绒绒的小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以继续推进下一步实验。
研究所哪里都好,满足人的一切生理需求,不会饿着不会冻着。他刚走马上任想换人也莫得人选,没打算动现成的领导班子。实验初期全天泡在实验室里不需要操心其他,偶尔出来回家一趟享受一下生活,岂不美哉!
可惜警视厅搜查二课的任务需要他设好闹钟早八晚五,他的实验思路已经为此断过几次了,这劳什子卧底任务真耽误他发展正经事业。
日野雅史没有急着去开门,在心里过了一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人,绝望发现自己的社交情况很难有什么人在他工作以外的休假时间内主动来找他。
除非他负责的工作部分出了乱子,不过打电话会比亲自上门来找高效得多吧。
搜查一课和爆裂物处理班的业务繁忙,他们出的又多是外勤,和大部分时间都蹲在搜查二课写报告的他连接不上。
处理完葬礼事务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了。偶尔路过也是在警视厅门口匆匆一瞥,一个点头致意。
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不应该吧,他好像没有活着的仇家了。
日野雅史谨慎地拉开门后,发现站在门后的居然是他刚刚在心里划去的两人,离他最近的是显然准备再按一次门铃的伊达航,他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棱角分明的四方体。
日野雅史缓慢地、缓慢地眨了眨眼。
耳边是松田阵平不满地抱怨声:“你怎么才来开门啊,我们要在外面冻死了。”
日野雅史连忙侧过身让他们进来,从鞋柜里给他们递上拖鞋。
“你们这是……”他指了指伊达航手上提着的塑料袋。
“生日快乐,日野。”伊达航咬着牙签,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生日快乐。”已经进了玄关的松田阵平跟着说了一句,接过他手中的拖鞋。
“唔。”日野雅史有些迷茫:“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应该没和你们说过……”
他边往里走边拿起会客厅的日历看了一眼,发现今天是2月4日,日期上被红笔画了个圈,的确是他的生日。
是日野雅史写在医保卡上的生日。
朝阳真纪是不过生日的,负责养她的保姆人再好也说不出这位大小姐究竟是何时何地从地缝里蹦出来的物种。
她想吃蛋糕就能吃蛋糕,天天吃也不会有人拦着她,但她也不知道哪一次是自己的生日蛋糕。
日野雅史并不介意这一点,他在东大没人给他过生日的时候都能自娱自乐给自己买个小蛋糕,抹上奶油,挤上裱花,再用巧克力炼乳给自己写个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日野雅史。
“你们查了我的档案?”日野雅史不确定的说,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
“不,是你亲口告诉我们的。”松田阵平向他挑了挑眉,配上那副他一直没摘下来的墨镜看上去很挑衅,黑色墨镜都遮掩不住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你不记得了?之前联谊的时候,你喝醉了耍酒疯,说要想个法子不动声色地暗示我们自己的生日,好让我们有个机会给你庆祝。”
“……”
日野雅史瞪圆了双眼。
“怎么可能!”他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要跳起来,边回想是哪次联谊边不可置信道:“我怎么会耍酒疯,我明明每次都喝得很克制的。”
“所以你没有否认自己喝醉后会做出这种事吗?”松田阵平抓住他话里的破绽。
“我……”日野雅史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松田,你别逗他了。”伊达航笑着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扒拉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小盒。
拿下小盒上方的盖子,是个用巧克力和水果装饰而成的蛋糕,上面挤了厚厚的奶油。还有一块靠着水果块立起来的白巧,上面用巧克力酱标出生日快乐。
这是个小蛋糕,伊达航没有买太大的,他们三个都不是喜欢甜食的人,买蛋糕只是为了一点象征意义。
也许他应该选择长寿面,更传统,更方便,也更合口味。但是长寿面现做送过来容易坨,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更易保存的蛋糕。
“你们部门最近不是都很忙吗?”怎么有空跑过来给他过生日?
“爆裂物处理班最近没那么多外勤要出了,可以自由分配的时间多了,只要没有紧急情况发生。”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我和同科室的人换了个班,难得你过生日,当然要好好捧场。”伊达航笑着拍了下日野雅史的肩膀。
“要唱生日歌吗?”伊达航提议道。
日野雅史的脸还有点烧,闻言把松田阵平推出去当挡箭牌:“这就不用了吧,你看松田就不像是会唱歌的样子。”
“什么叫我不像会唱歌的样子,你这是以貌取人。”松田阵平向他呲牙道。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要开麦摧毁在场三人听力的意思,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要吹蜡烛吗?”伊达航看看窗外的光照得一片敞亮,默默地闭上了嘴。
“不用了,直接开始切吧。”日野雅史从塑料袋中找出纸质盘子和塑料刀叉,在蛋糕上方的虚空比划着。
塑料刀子被粘腻的奶油阻碍,接着是柔软弹性的蛋糕胚,像沉入水中一样的阻力,最后落在盘子上,发出清澈的一声“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