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受惊一场的客人们，打发了还在对她表达歉意的中森警部，目送他带着自己手下的警员们收队，织田千早脸上的笑意一下子真实了不少。

织田千早抚摸自己的美甲，脱离其他人的视线桎梏后，终于不用再维持那副大和抚子的仪态，整个人气势一变，从温文娴静风格转变为嚣张凌厉风格。

她租用这个场馆的期限在今晚零点结束，事实上直到明天早上八点美术馆的人过来搬运仓库里的东西之前，这片占地一点五万平方米的场地都属于她一个人，由她一人支配。

织田千早轻哼着自己的歌，断断续续又缺词少句，语调也怪异离奇，把一支浪漫情歌唱成嘲讽的气音，被人听见了要以为是厉鬼索命。

反正又不是站在舞台上供人观赏，她想唱就唱，乐得自在。

她就这样从灯光普照的会场走入一片黑暗的走廊，这条走廊不是游客们离开的那条路，只是这诺大场馆中的n分之一，没有张灯的必要。

周围金碧辉煌的墙面在黑暗中显出一种奢靡的罪恶，两侧还没来得及收上的红色安全绳如同通往王座的阶梯，她脚下踩着的红色小高跟在她轻快的脚步下像她赤脚走在一片血水中。

在路过某个挂着锁的房间时，她无视门上的锁链将门一推，“咔擦”一声，好像锁上了的房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她推开。

“哐当”一声，门撞在墙壁上，在空旷的场馆中发出回响。

门打开后，露出藏在背后已经换下了一身显眼的白色西服，穿着一身黑色便服的神秘人。正是中森银三苦苦寻觅的假基德。

“你的要求可真是多。”他把脸上的白色面具丢在地上，正好落进地上那一坨衣服里，薅了把被闷得汗湿的额发，不耐烦的说。

“好处也不少，难道不是吗？”织田千早抱胸挑眉。

“站在台上表演让我像个小丑。”男人显然对她的剧本不满极了，愤愤道，弯下身从白色西服中摸索出刚被盗走的红色黎明，一扬手丢给她。

织田千早接过来，顺手把胸针收进胸前的口袋，没有再理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放进嘴中，打开打火机盖。

“啪嗒。”

“啪嗒。”细长的手指轻盈地在键盘上跳动。

日野雅史抱着个容量一升五的塑料水杯，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像个惫懒的老年人在躺椅上的退休生活。

这个杯子二十分钟前还是满的，他在茶水间接的，一半冷水一半热水，调试了几次，入口尝试了一百多毫升才达到了让他满意的入口温度。

现在杯中的水已经见底了，日野雅史无知无觉地又吸了三四口吸了个空，才发现这一点。

调查选举舞弊就像中森警部所说一样无聊，日野雅史只偶尔伸出几根手指敲几下，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屏幕上不断流动的蓝色字符。

他盯着屏幕的目光呆滞，眼睛要闭不闭，维持在一种要睡不睡的状态，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一头栽下去砸到电脑键盘上，或者把他手中水杯里所剩不多的水全部倾倒在显示屏上。

至少负责监控数据流的信息科警员提心吊胆，担心这个空降的警部补会一个不慎把电脑正在监测计算的过程搞断。

他时不时视线偷偷瞟过来，着急地看着这位不靠谱的警部补的每一个动作。

“查到了，日野警部补。”另一个警员跑过来，给他递上了厚厚一叠报告纸，顺手扶了一把他的身体。

日野雅史接过报告，先掂了掂份量。这一大叠纸张大部分都是电脑打印而成，密密麻麻全是数据。

他把还有一点水的水杯放在脚边，防止它倾倒毁了数据。伸出手指大略翻了翻，挑着自己需要看到内容，在每一张上停留的时间都很不长，即使这样看完全部报告还是花了他七八分钟。

日野雅史沉默着，又觉得此时自己不得不说什么了，面前的警员正看着他呢。

“哇哦。”他从嘴里首先憋出的是这句干巴巴的感叹语，一有了开头后，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地出了口：“还真不少，这种程度的丑闻，都可以直接联系媒体了吧。”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今年会突然改变调查方式？科技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几年前哪能想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啊。”

比日野雅史大七岁的前辈感叹着拍了拍他的肩，带着莫名其妙地“这天下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意味。

那可不一定。日野雅史盘算道，他早几天就从芙兰特那里得到了这方面的情报。

政界都是一群消息灵通的老狐狸，又关乎到他们屁股下的位置，对这种事当然是谨慎再谨慎。数据化这种大变动的改革怎么藏得过他们的眼睛，没准他们知道的时间比文件真正批下来的时间还要早。

“看了有个神秘黑客给保守党的议员改了数据。”压在他肩膀上的前辈随手翻了翻，他比日野雅史经验丰富，一下看出了症结所在，“哦豁”地笑了，“这还真是大手笔啊，保守党的胃口这么大，想吞下将近一半的席位。”

“他改也不知道要改得实际点，谁看不出来这数据有问题，都不用查！”他大笑起来，眉眼飞扬，嘲笑这次舞弊的不敬业。

神秘黑客本人日野雅史笑而不语。

他没有改动警视厅内部的记录，那太傻了不是嘛。

他选择更为稳妥的假戏真做，亲自装作神秘黑客骇入警视厅的内部系统给保守党的人更改票数，然后由其他部下查出保守党的数据有问题。

不管保守党有没有雇人给自己作弊，他们的票数有问题是现实，手握选票的群众也不会执着于一个答案，警视厅的信息科大概也没有这个能力查出真相。

选举舞弊这盆脏水泼到头上，保守党很难在参议院中继续争夺执政党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