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和零让我来叫你们。”萩原研二解释道：“你好慢哦日野，穿这身花了不少时间吧，居然还是紧身的哎。”他好奇地扯了扯日野雅史的肩带，手指感受到了明显的拉伸感。

“别弹啊，很痛的。”日野雅史制止他在自己肩上留下一道红痕。“因为紧身的连体泳衣确实很难穿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比赛要开始了吗？”日野雅史摘了手表，只能估算大致的时间。

“还没有啦，现在他们还在泳池热身。”萩原研二在他背后轻轻一推，催促他道：“不过快要抽签分组了，快点过去吧。”

游泳大会是在室内举行的，虽然和体育祭一样只是娱乐性的比赛，并不会影响到毕业评价，但游泳也是警察的一项必备技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用到，而且正值青年的年轻人们好胜心强，谁也不服谁，一门心思想摘金夺银。

日野雅史倒是挺想在泳池旁支个躺椅，或者直接坐在泳池救护员的那个梯子上，最好再拿杯现榨加冰的果汁，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争夺名次。

可现在情况和足球大会不同，不容得他找借口偷懒摸鱼。有心思盘算怎么逃过这些，还不如花点时间提前做点拉伸运动，免得下水后抽筋。

比赛开始采取的是班内淘汰制，男女组别分开抽签，胜利的三人继续与其他班竞争。

一个班人数也只有三十人，基本上同组的都是比较熟悉的人，所以日野雅史和松田阵平要同台竞争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那边降谷零和伊达航分到了一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则在鬼冢班的最后一组男生组。

日野雅史盯着手中红色的签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别看他之前和松田阵平放狠话的时候气势满满，这只是怼回去的本能在作祟，情绪冷却下来后不可避免地有一丝丝后悔。

他在游泳上其实不如马拉松那样让他有自信，至少不能保证他一骑绝尘。除非松田阵平的游泳水平就像此时正在泳池里扑腾的那几人一样，否则他这样一般的水平只能说是给对方送菜。

松田阵平同样拿着根红色的签子，朝他挑眉道：“这样不是更方便嘛，胜负一眼就能看得出。”

好吧，看这家伙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没下过水的旱鸭子。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再吃一星期黏糊糊的奶油包，马拉松大会后的一个星期，他出于某种不吃白不吃和吃到了就是赚到了的奇怪心理，硬是把松田阵平的钱包吃瘪了，自己的胃也受够了摧残，属实是事后自己都骂自己脑子有什么大病的程度。

可这不是奶油包的问题，这是男人尊严的问题。

游泳大会对泳姿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理论上狗刨也可以。为了节省时间，班级对抗赛也只是沿赛道一周的50米。对那些几个月前才慌里慌张开始尝试的旱鸭子们算是很友好了。

日野雅史选择的是蛙泳，虽然蛙泳的速度比较慢，但速度最快的自由泳对初学者的要求太高了，搞不好反而是东施效颦，在这种比赛上呛水了就好笑，还不如选择他更擅长和熟悉的泳姿。

第一组上场的就是日野雅史这组，来到起点的日野雅史伸展身体。

日野雅史深吸一口气，发令枪一响，他双脚在起跳台上一蹬，像一尾鱼轻快地跃入水中，温柔的水流接住了他，像母亲一样包裹住他。

一次长划臂后，他的头拔出水面换气。只能向前看的姿势阻碍了对松田阵平的观察，狭小的泳镜镜面让他视线里空无一人。

游泳时的声音是很奇妙的体验，明明伸出水面换气时听到的加油声那么响亮，把头埋入水面后，所有声音都变成微小的嗡嗡声，好像一刹那间被全世界抛弃。只有水下的声音，那么宁静。

明明有在换气，日野雅史却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脏缓缓蜷缩，胸腔里每一下疯狂地鼓动跟随着耳膜，都带给他更深的疲惫，好像身体也跟着灵魂缓缓下坠。

手脚划开水流，脉络间有麻麻的痒意，像果冻一样滑溜又厚重。

摸到终点的那刻，累积的疲倦在接触到充足氧气的瞬间轰然爆发，耳边的嗡嗡声盖过了其他的声音，脚板接触到泳池底部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爬出泳池了。

比他快一步的松田阵平都上岸了，他还待在泳池里，脸颊充血，维持着右手撑着头颅的动作。

“你这家伙怎么了？”松田阵平正要嘲笑他，看他这副样子蹲下来，“你没事吧？”

“卷毛混蛋。”日野雅史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平时轻微的声音更加低迷，骂起人来都有气无力：“我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

“黑毛败犬，你每天吃速食产品，迟早有一天身体受不住的。”

日野雅史没力气反驳他，只是默默挪开了扶额的右手。

松田阵平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向他伸出手来打算拉他一把：“还难受吗？先出来吧。”

另外四人也发现不对立刻赶过来，先一步的萩原研二忧心忡忡地问：“日野，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日野雅史借着松田阵平的力上了岸，对赶来的众人露出个虚弱的微笑，向萩原研二摇了摇头，状似无辜的眨眨眼。“我没事，班长和降谷赶快去起点吧，马上就是你们那组了。”

诸伏景光与被指名的两人对视一眼，转过头来对他说：“日野，把衣服换了吧，穿着紧身的泳衣很影响呼吸的。”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没吃早饭而已。”日野雅史自然看出他们不信，想试着为自己辩解，被比赛靠后一点都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啊对对对”推入了更衣间。

身处独自一人的环境后，日野雅史彻底放松下来，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连体泳衣脱下来。

一些边缘处被勒出细密的红痕，被压迫的肉块在受到解放后发出欢欣的乐章。

他当然知道不是什么低血糖或者紧身泳衣的问题，身体渐渐衰弱的根源和症结，他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在回避——

“叮铃铃——”

“叮铃铃——”

日野雅史猛然被打断思绪，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他从换下的衣服里翻出一块手机。没有了衣物的遮挡，铃声清脆了许多。

他在按下接通前看了眼拨号人。

是他的前上司，目暮十三。

“滴”。他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摩西摩西，是日野君吗？这里是目暮。”

“这里是日野。”

“日野君，你快过来一趟吧，你妹妹采女莲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