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这个事情啊？”伏明珠仿若才明白过来一般扫了陈思安一眼，“怎么，陈先生是想明白了？”
陈思安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水，嘿嘿笑了两声，“明白，一直都明白，鄙人还要感谢伏小姐能够给我这个机会，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春燕站在伏明珠身后看着陈思安的模样暗暗翻了个白眼，拿钱办事也能叫为她家小姐效力，真是笑话。
“那么真正的账本在哪里呢？”伏明珠声音中带着诱意，“告诉我，你就可以拿钱走人了。”
陈思安擦汗的动作顿住，唇角僵硬地扯了扯，“伏小姐，您也知道的，我这急需要用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觑了眼伏明珠的神色，淡淡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咬了咬牙，陈思安一鼓作气，语速都快了几分，“所以希望伏小姐可以现在就把钱给我，只要拿到钱，我立马就告诉你真正的账本被甄如玉藏在哪里！”
话音落下他立马垂下了眸子，下意识抿了抿唇，仿佛只要不去看伏明珠，他就能稳住一样。
“可以啊。”伏明珠的声音若惊雷般炸响在陈思安耳边，炸得他有些懵。
这事成了？！
唇角勾起的笑意在听到伏明珠下一句话的时候凝在了脸上，他倏然抬眸看向伏明珠，“现在只能给我一半？！”
伏明珠指尖轻敲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点头，“是啊，谁知道你给我的信息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那我的五千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陈思安急切地站起身来，动作有些大，撞得椅子磨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可我...”
“我知道，陈先生想拿钱跑路。”伏明珠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现在拿走两千五百两，剩下的我会在确认你说的是真的之后，让人给你送去的。”
陈思安不能接受这种情况，他面色苍白，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不能一次拿到这五千两，万一他不能及时跑路被柳烟发现了怎么办？！
只是瞬间，陈思安在脑中过了好几个念头。
“您知道我是要用这个钱救我弟弟的命的。”他的喉咙干涩，发出沙哑的声音，眼眶微红，手指紧握。一副为弟弟操碎了心的模样，用他带着期盼的眼神落在伏明珠身上，“伏小姐求求您了，直接把钱给我吧我不会骗你的，藏着真账的地方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真的不会骗你的！”
“我得救我的弟弟，我得护好这个家。”好歹也三十好几的男人了，此时此刻竟有些抽噎，“伏小姐，求求你了。”
他的头颅低垂，祈求之意铺面而来，卑躬屈膝的模样差点就给伏明珠看动容了。
“算了。”伏明珠揉了揉眉心，明艳的脸庞浮上一抹不耐，“我也不为难你了，陈先生走吧，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死男人，真会装，看得人烦死了！
陈思安擦拭眼角的动作微顿，这是什么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伏明珠脸上的不耐烦心底咯噔一声：糟糕！难道是他演过头，适得其反了？！
场中沉寂了片刻，春燕抬脚准备将陈思安请出去。
陈思安在看见春燕动作的那一瞬便将心底转了几圈的心思压了下去，这次他是真的慌了，毕竟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伏明珠愿意拿出钱来跟他做交易了。
“伏小姐！”他语气急切，相较之前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一半就一半，但是你一定要快点把剩下的一半给我。”
伏明珠眸色微深，脸上笑意盈盈，“还是算了吧，刚才看陈先生的模样是真的有难，可惜了我们没有缘分能做成这桩交易了，陈先生也就不会感到为难了。”
“有缘分！我们当然有缘分！”陈思安急急打断伏明珠的话，再说下去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了，“不为难，我一点都不为难！”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陈思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是他昨晚根据印象画的甄如玉书房的图纸，还贴心的用朱砂标注了暗格的位置。
忙上前两步送到伏明珠手边，看伏明珠饮了口茶，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他讪讪地将图纸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春燕打开那张图纸放在了伏明珠眼前，只扫了一眼，伏明珠便已确定了位置，心中有了个大概。
但她仍旧不开口，只是给了春燕一个眼神。
春燕点头，入后室取出了一个小匣子，直接送到了陈思安手边，“陈先生，这里是两千五百两的通兑银票，你可收好了。”
陈思安手心沁出了汗，看着那小匣子心脏跳动的都快了几分，他连连点头道：“诶，谢谢春燕姑娘！”
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他咽了咽口水，他的祖宗呦，啥时候他见过这么多银票在自己手边，只要拿起来，这些银票可就是他的了。
背叛柳烟的心虚在见到银票的一瞬间化为飞灰，他的双眼只装得下钱。
数了又数的，确认自己手中的银票没问题后这才露出了笑容，将银票直接塞进了胸前的衣襟中，匣子也不要了。
冬日衣袍厚重，塞进去了也看不出来，离得他心口近点，他也放心。
收到了钱，陈思安的表情都好看了很多，他起身对着伏明珠拱手道：“伏小姐，鄙人先行告退，静候‘佳音’了。”
佳音，剩下的银票。
伏明珠轻笑一声，临走之前还不忘暗戳戳提醒她，是真的怕收不到剩下的银票啊。
“陈先生放心。”伏明珠示意春燕送客，随即拿起桌上的图纸看了起来。
*
聆音馆的生意冬日里是越发的好，尤其是到下午的时候，小厮迎来送往，笑的脸都僵了。
门帘掀开的霎那凉意侵袭，离得门口近的人一哆嗦下意识地看向来人。
红斗篷包裹的娇小身躯，俏丽的小脸微扬着下巴直奔掌柜的。
“我家小姐近来心情不好，要请白芷、桂枝、佩兰三位姑娘去家中给我们小姐唱唱曲儿，解解闷儿。”春燕娇憨一笑，“还请掌柜的给好好安排一下，要三天。”
伏明珠和春燕是聆音馆的熟客，掌柜的一听这话，忙给应下来。翻看着手中记录，确定了这几人最近没有被安排出去。
“姑娘来的可巧，这几个姑娘最近都都时间，不如今天就让她们跟姑娘一同过去？”掌柜的麻溜扒拉着手中的算盘，这三个姑娘的价格可是
高的很。
三天九十两，赚了啊。
“给你一百两，算上今天下午这段时间的。”给了钱，和掌柜的闲聊了几句，春燕便告辞去了聆音馆的后门处等着人将姑娘带出来。
靠在门边等着有些无聊，瞥见地上平整的白雪春燕顿时来了兴致，小手一团，三颗不甚圆润的雪球便被她兜在了怀里，准备好了随时偷袭。
“吱呀。”
后门拉开，三位俏丽娇娘接连而出，左右看了眼，并没有见到等在这里的人。
桂枝轻笑一声，“完了，咱们三个刚到手的钱，要没喽。”
躲在墙边的春燕瞅准三人，动作迅速的一人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本就捏的稀松的雪球刚碰到斗篷就碎了一地，佩兰脚步轻转，未看清身形人就已经落到了春燕身边，手中一把碎雪轻轻扬了她一脸。
反应过来的白芷和桂枝步履匆匆走到了春燕旁边，见她被扬的摇头晃脑的，白芷取笑道：“呦，这是谁啊怎么被扬了一脸的雪啊~”
桂枝跟上，看着春燕的模样轻轻摇头，“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她朝我们扔雪球，得还回来。”
春燕心中警铃大作，面上笑哈哈的向几位姐姐求饶，脚下却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就是这一步退的不太好，是堵墙。
*
寂静的院落突然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伏明珠眉头直跳，桂枝碰上春燕还真是一刻不得消停。
“小姐这次把我们三个都叫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给我们吧？”桂枝的眼中满是期待，成天待在聆音馆，一个月也就出一次活计，她都要闲得升天了。
“应该是吧，等会见到小姐你就知道了。”春燕抬手扫掉肩头的雪，嘿嘿笑了两声。
砸了人家雪球，没干过她们三个，被直接扔到雪堆里了。
领着她们三个到了书房门口，春燕示意她们自己进去，她得去换身衣服，这身沾了雪，一会儿该湿了。
“小姐。”
白芷三人恭敬地行礼，看着横卧在软榻上的伏明珠，随即各自散开来，捶肩的捶肩，捏腿的捏腿。
力道刚好，亏得心里挂着事，她才没舒服地睡过去。
拿起榻前小凳上的图纸交给了佩兰，伏明珠眸光有些许涣散，声音懒懒：“这两天，想办法将账本偷出来。”
“是。”佩兰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记清之后又放回了小凳上，而此时的伏明珠已经睡着了。
白芷和桂枝见此慢慢地撤回了手，跟在佩兰身后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
夜色深沉，下了一整天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
甄氏医馆内，小厮的房间还亮着烛火，隐约传来三四人推牌九的声音，贴着墙根走过，很快便摸到了书房门口。
佩兰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小心地撤下了几片瓦，如野猫落地，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甄如玉的书房。
按照图纸上的位置，她迅速地摸到了暗格的位置，经验丰富的佩兰不过几息便已经猜出了机关的位置。
缓步走到了甄如玉的座椅上，她坐了下去，脚尖轻探，果然触碰到了一处凸起。抬起脚对着那处轻轻一踩，藏在画像后的暗格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