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不以为然道：“没有就不可以有了吗？”
酒弄莫名其妙道：“难不成你还想当第一人？”
懒到这个境界了吗？
他到底是怎么从这种事上获得优越感的？
“不可以嘛？”桑离慢吞吞地说，“我又没有味觉，上次馊馒头都吃下去了，你又不陪我一起吃，万一到时候我在他们面前出了丑，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身份吗？”
酒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必要，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他可以要包厢。
“既然没人看见……”桑离提议，“把豆兵都带上，等到吃饭的时候就把他们变出来伺候我吃饭嘛！”
酒弄：“……”
他一时竟被堵得哑口无言。
小孩一听，才勉强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他忙放下筷子，胡乱擦了下嘴，认真地恳求酒弄：“邪神大人，就收下小的吧，小的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小的迟早会饿死在这里，还求邪神大人将小的带走，小的定为奴为马伺候大人……和骷髅大人！”
桑离打断他的话头：“我有名字的，我叫桑离！”
小孩懵了一下，他从未听说过骷髅怪物还有名字，不过还是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云公子，小的……”
桑离伸出手，白色的指骨在小孩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没有云字，就是桑离。”
小孩赶紧改口：“好好好，云……桑公子。”
酒弄突然反应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骷髅的名字。
桑离嘛……
桑离好似听见他的心声，面向酒弄开口道：“是你当初给我起的，我非常喜欢。”
酒弄虚咳了一声。
桑离嘛……
还勉强能听。
他嗯了一声：“都饱了？”
桑离赶紧看向小孩。
小孩还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胡乱应了一声：“吃、吃好了。”
酒弄心中暗叹口气，养个骷髅已经够费神了，还得再养个人类小孩，难道是他的子孙劫来了？
他喊桑离：“换上衣服。”
桑离马上看向小孩。
那眼中的意思太明确，叫小孩都有一时哑口。
小孩乖乖端起桌子上的黑袍，上前先将桑离身上的袍子脱掉，再披上新的。
披完了，桑离又赶紧半蹲下来，让小孩帮他把兜帽戴上。
小孩照做完，就见桑离兴奋地抬起头，几乎要贴上小孩的脸，他语气难掩激动：“我现在长什么样子？好看不好看？”
小孩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面前的脸，又被吓得跌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嘴，眼里露出惊诧到极点的神色。
桑离纳闷地问：“丑到你了？”
“不、不是。”小孩只是吓到了，他一手按在心口，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是……是没想到，桑公子居然变成人了。”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又开口道：“非、非常好看。”
何止是好看，那张脸长得仿若刚出尘的仙子，五官上没有任何瑕疵，单以这张脸，就算说他是神明，也不会有人不信。
“真的吗？”桑离笑着转头看向酒弄。
酒弄垂眸，也是愣了一下。
这衣袍也是一件法宝，不过并非是什么改变外貌的法宝。
与此相反，穿上这件外袍者，皆会露出自己的真实面貌。
在凡间，多的是妖怪伪装成人生活，便有一能人制出了这件衣袍，用以辨别真容。
不过这衣服用多了，也渐渐出了名，那些妖怪更难受骗，衣服便没了作用，不知流传至何处，有一年无意间被魔界的小魔发现，一并献了上来。
所以，这张脸，便是桑离真实的面貌。
好歹长得不错，这也算安抚了酒弄这操劳的心。
毕竟太丑他就下不了嘴了。
“真的好看吗？”桑离问酒弄。
酒弄：“嗯。”
桑离便高兴了，他伸出手，见自己的手骨也变成了寻常手指的模样，因着不常使用，手指纤细白皙，再抬起一条腿，露出光洁的脚，他越看越高兴，喊小孩：“有没有镜子？快给我镜子！”
小孩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去给他找镜子去了。
好片刻，小孩手里拿着个小铜镜子走过来照向桑离。
这镜子是从云府拿的，听说是外族人送的，一只手就可以拿住，随身都可以带着，非常方便。
桑离半蹲身体，认真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嘴上不住地道：“原来我长这个样子呀，这就是好看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冲酒弄笑道：“这件衣服真好呀，谢谢邪神大人！”
等桑里欣赏够了，酒弄才让他收起来。
因着有凡人在，不好直接飞到云间城，酒弄变出了一辆马车，本欲叫桑离和小孩待在里面，他坐外面吹吹风冷静一下，结果那小孩倒是十分懂事，直接占了外面的位置，还言辞恳切：“小的会驭马车，这种小事就由小的来吧。”
酒弄：“……”
也成吧。
虽然他这马车根本不需要驭就是了。
酒弄和桑离进了马车，马儿啼叫一声，朝目的地飞奔而去。
马车厢里，桑离看向酒弄，眼睛亮晶晶的。
被他一盯，酒弄怔忪片刻，掀唇问道：“何事？”
“嘻嘻。”桑离有了脸皮，才有那么几分羞赧模样，他问酒弄，“你都知道我叫桑离了，在外我应该叫你什么呀？”
话音一顿，桑离又缓缓地说：“要伪装成凡人嘛，但一直叫你邪神大人，总会叫人起疑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或者，该管你叫什么呢。”
酒弄反而问他：“既然你认识我，为何不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你一直都不肯说嘛。”桑离鼓起腮帮子，“你给我起了名字，但又不告诉我的名字，每次我问你，你都说还没有到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他挠挠后脑勺：“或者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吧。”
“行啊。”酒弄也不明白那魔魂究竟说的是什么时候，不过既然如此，他道，“唤我兄长即可。”
邪神向来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名字告知别人。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桑离眨眨眼睛，试图耍赖：“这不好吧，和邪神大人攀关系呢。”
“无妨。”酒弄似笑非笑道，“本座又不介意。”
桑离：“……”
他挣扎：“那要是有人问起你的名字呢？”
酒弄不以为然：“他们不会想知道的。”
桑离提气，再度发起冲锋：“那……”
话还没说，就见酒弄眼皮子一抬：“邪神的名字，每念一次，便会折十年寿命，若想好好活着，就别想这些事了。”
桑离：“……”
意图被看穿，桑离眨眨眼睛，心虚地狡辩：“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啦，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现在知道了？”
桑离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
从酒弄这里得不到答案，桑离很快又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去注意。
他常年在乱葬岗待着，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连马车都没坐过，说实话，心里新奇极了。
一瞧便入了神，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桑离抬眼望过去，就见一白衣男子正朝他挥手。
他本能地往车厢内躲去，惊慌地冲酒弄喊道：“外面有个人！”
酒弄：“……”
马车周围的情况，即使是在车内，酒弄也一清二楚，他自然知晓车外有个人，且那个人一刻前便在外面了，而且还唤了桑离好久。
他本以为桑离是不想搭理，却没想到桑理竟是才发现。
他有些头痛：“嗯。”
“要、要怎么办？”外面不比若城，若城就连一根草都令他讨厌，自然也不会对若城的人有好声气，他又身为怪物，要么是别人躲他，要么是他躲别人，也提不上什么相处。
可现在车外的，是活生生的人！
是凡人！
桑离又激动，又紧张，又有些无措，牙齿都差点打架：“我、我该怎么回他？”
这种小事，其实叫小孩去应付就好，不过瞧桑离这紧张的样子，好像变成人了，连脸皮都变薄了。
他新奇道：“去问问他做什么。”
“好……好！”桑离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就对上一双担忧的目光。
外面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靠过来，他骑着马，跟着马车行进，方才见桑离那么慌张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桑离，在桑离探出头时便主动道歉：“对不住，方才吓到小兄弟了。”
“没、没事，”桑离纠结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那男子问道，“我瞧这马车行进的方向，想跟上来问问你们是不是也要去云间城，若是去的话，可否搭个伴？”
他看着桑离如天仙般的脸，有些忧心道：“这山路上匪徒多，你们这么招摇，怕是会被人惦记，正巧我会几分武功，应当可以护住你。”
桑离一怔，很小幅度地点头：“是去云间城。”
接着又急忙补充：“不过不用你护，我很安全的。”
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自己安全，实在是有些低估自己了。
那男子只好道：“反正顺路，若有需要还是会帮帮你，就当做个朋友了，在下薛景，敢问尊姓大名？”
薛景？
酒弄无声勾了勾唇角。
他本要去找的人，却自己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