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有没有可能,我们让这几方人内讧。”独孤尽接过春渐满的笔记,翻了几下,把那几块势力记在心里。
“汤行正只是一颗棋子,他没什么分量,但如果说,他叛变了,用这里的器官货源作为筹码,既对需求方那边加价,又少给那位进贡,那么两边,都会同时攻击这边,破绽也就会更多。”春渐满拿着笔在本子上重新划了线。
“还有一点,远星疗养院的院长,我们还没……”春渐满打了一颗五角星。
“这个院长不重要,他只是挂个名,从中获利而已,院里的事都是汤行正在管,况且器官移植手术,最需要汤行正这种有真技术的人,他才是关键。”独孤尽摸摸下巴,眼里精光乍现,“我们直接拿汤行正当枪使,应该没事吧?”
“他现在还挺配合,快看不出之前做过那么多恶心事了。”春渐满想到汤行正满心都想死,就有点僵硬。
“都是假象,他没真正认识到问题,只是不想自己再受折磨了。”独孤尽摆摆手,“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利己主义者,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能早点解脱,根本不会配合我们。”
“独孤尽,也有人真的认识到错了的。”春渐满想起几位经受了“怪奇诊所”的治疗后,发生了重大转变的一些人,勉强有点心理安慰。
“不是所有人都泯灭了良知,更多的人都只是因为自己所在的环境,影响了他的所作所为。”独孤尽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你看,就连一枚硬币都有正面和反面。”
他轻弹硬币,往天上一抛,双手合十接住,“在打开手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以正面还是反面。”
“有的人心不坏,只是被境况逼迫做了选择,从法律层面来看是错误的,但可能那对他来说,是正确的选择。”独孤尽先前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可自从接手了“怪奇诊所”,遇到了不少生活所迫犯下错事的案例,人性有的时候真不能用法律来评判。
“但做了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春渐满不认同这点,可有人变好,总是好事。
“对,犯了错,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独孤尽点头,他虚抬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让汤行正过来,他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受代价了。”
汤行正此时像个热心又充满爱的医生,正按照顺序,拿着病例给大家进行心理疏导。
心理疏导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一部分是,他必须对着每一个他对不起的病患磕头谢罪。
汤行正现在所穿的裤子很奇怪,膝盖处剪了两个洞,正好能让他的膝盖露出来,每次下跪时,都要跪在那块专门铺了碎石子的地上。
一段时间过去,他的膝盖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有些受害者太过良善,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可只要想到这个恶魔折磨了他们这么久,心也就能硬下来了。
没一个人提出让汤行正站起来。
不过,汤行正自己也站不起来了,他的膝盖正在承受着钻心之痛。
但他的专业能力确实强,接受了他心理疏导的病人,在耳鼠的术法加持下,有的心结散了,有的突然顿悟能走出死胡同了。
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在为难自己。
办法远比困难多,即便困难重重,也永远不该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困难里。
“汤主任,你要是不干那些错事就好了。”有病人发自内心感叹,想通了之后,甚至对自己受到的伤害都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施暴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该考虑的就是自己往后的生活了,而不是将仇恨埋藏在心里,让心里的净土全都被污染,最后坏死,什么种子都种不起来,什么树都长不成,花也开不出。
“……”汤行正也很后悔,不过他后悔的不是做了害人的事,而是这些害人的事让他现在百般痛苦,连想解脱都解脱不了。
他试了很多次,即便他知道手术刀怎么握,切哪里能最快毙命,他也无法完成这项他以前觉得非常简单的事。
“啧,起来吧,有件事能加速完成你的心愿,告诉我,做不做。”独孤尽嫌弃地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还把他面前那块地染脏了的汤行正。
“做,做!什么事我都做!”汤行正原本灰白的脸突然焕发出了容光。
“不问问是什么事?”独孤尽眯起眼睛,危险逼近,脚尖正好碾在他破损的膝盖处。
“你说什么是什么,快让我死吧。”汤行正仍旧毫无悔改。
“跟严实学联系,提价。”独孤尽把之前没收的手机丢过去。
“手机上我安装了程序,别想做手脚,要乖,不然,永远也别想死了,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这回春渐满没阻止独孤尽恐吓汤行正,他也觉得这个汤行正无药可救,这种既有能力又没底线的人,如果有机会重获新生,绝对会做出更让人发指的事。
“喂?汤医师怎么了,是我家人病情严重了吗?”电话那头率先传出声音。
“病情稳定。”汤行正深吸了口气才忍住脚上的疼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原本礼貌的状态消失,变得暴躁易怒,“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不是说过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每个月老地方见面了再说。”严实学显然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都是一样的人,你图我的货,我要你的渠道,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对我颐指气使?严实学我告诉你,我这边有其他渠道找过来了,比你给我的价高出三个点。”汤行正倒没生气,只不过他的话足以让对面生气。
“是不是你?肯定是你这家伙反水,你知不知道卫老那有大能,就凭你那点伎俩也想吓唬卫老?”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摔碎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
“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干,凭卫老的能力,捏碎你跟捏碎一只蚂蚁一样,不要命了你。”严实学直接挂断了电话。
独孤尽和春渐满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严实学恐怕已经被卫天盛试探过了,梦境那件事怀疑到他头上了,现在严实学又觉得这件事是汤行正做的。
独孤尽唇角上扬,“继续打,打给丁明达。”
“我能给你走这批药已经顶着天大的压力了,你还要压我价,压50%,你要是不想做就直接说!”丁明达听明缘由后,同样怒气值爆满。
“哦我知道了,是你对卫老下的手……”电话那头在骂什么汤行正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现在特别希望卫老能对他下黑手,但显然,卫老的能力也不怎么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捉弄他的人在哪。
汤行正听着指示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每次都是对面先行挂断。
恐怕此时此刻,他们都在跟卫天盛通风报信,卫天盛的人也应该在找过来的路上了。
独孤尽琢磨片刻,觉得还要再下一记猛药,不然这个卫天盛不可能以身犯险。
“来,汤行正,你给卫天盛打个电话,说他孙子孙女在你手里,如果他不亲自来见你,你就摧毁他孙子孙女的心神,就像他在梦里见到的那样。”
春渐满不知道独孤尽对卫天盛做了什么,但按照以往“怪奇诊所”的习惯,肯定是做了凶残的事。
“你真的要对他孙子孙女做那些?”春渐满到底不希望把无辜孩童牵扯进来,那样独孤尽的所作所为性质就变了。
“饶了我吧,我哪能对他孙子孙女做那些啊,他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的孙子孙女,光他的私生子就一推,别说孙辈了。”独孤尽夸张地轮圆手,比划了一下。
“假的,就是让他这种自负的人生个气,让他被一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棋子踩在头上蹦跶,他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独孤尽拍拍胸脯,“就凭我在梦里治疗他这么久,这点绝对没错。”
“如果他那边真的有高人指点,你会不会受伤。”春渐满那双鹰眸中透露出些许不赞同,这太冒险了。
“懂什么叫速战速决吗,再不解决完这件事,我就要一直当牛马,我想休假了,我想休假,明白吗,小弟!”独孤尽又随地变出了一张沙发,躺了上去。
春渐满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躺着,让他躺一天,他都受不了。
“我没卫老的电话。”汤行正有点焦急,他也想更直白地惹恼卫天盛,让他一怒之下找高人把自己解决了,可重点是,他从没直接跟卫天盛对接过。
“你查一下。”春渐满把笔记本放在独孤尽面前。
“……又开始指挥我做事了,我该的。”独孤尽仰躺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重新黑入系统,试图获取卫天盛的联系方式。
片刻过后,独孤尽嘴角抽了抽,看向春渐满,“这是高级机密,我侵不进去,拿不到。”
“院……院长知道卫老的电话,平时都是他把电话拿给我打的。”汤行正弱弱发声,希望他提供的线索能加速自己的死亡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