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了,刚从考试的题海里脱离出来,菁薇耷拉着眼皮,疲倦的趴在桌上休息。
一旁的付昕正对着答案批改试卷,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越来越慢,突然,她发出一声哀鸣,整张脸埋进臂弯,又猛地抬起,绝望地将额头轻轻撞向桌面。
“错了多少,”菁薇调整睡姿,好整以暇的看着一旁崩溃的同桌。
“十二道数学选择题,错了五道,”付昕冲菁薇比手势,她绝望的说道,“我完蛋了。”
“不要这样说,”菁薇轻轻拍她手表示安慰,她的声音缓慢轻柔,“这次考试的难度很高的,而且你看你对的很多呀。”
“所有学科里我就数学可以拉差距了,”付昕完全听不进去菁薇的安慰,她抱起数学卷子哀嚎道,“老师我对不起你啊。”
似乎是想起什么,菁薇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才考完吗,你哪里来的答案?”
“这次的卷子是数学竞赛社团出的,答案都被奥赛社团挂到表白墙了!”付昕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涨红的脸上,“除了淮弈,谁能捣鼓出这么刁钻的题!”话音未落,她已经哗啦抖开试卷,笔尖戳得纸面咚咚响。
当核对到大题答案时,付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红笔“啪”地砸在桌上,惊得几片草稿纸打着旋儿飘起。“她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她抓起试卷狠狠抖了抖,油墨印出的抛物线在阳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弧度,“平时装得沉稳内敛,出的题比奥数题还变态!最后那道几何题,分明是拿我们当人肉计算机!”
菁薇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试卷边缘。当她缓缓将卷子翻过来时,苍劲的钢笔字与工整的签名并列在出题人栏——左侧是数学学科组老教授德高望重的落款,右侧“淮弈”二字棱角分明,像此刻扎进她心里的刺。
“付昕,”菁薇突然唤住一旁收拾书包准备放学的付昕。
难得见菁薇这么严肃,付昕放下书包,满是戏份的正襟危坐的起来:“怎么了?”
“如果我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打算离开学校在家里复习呢?”菁薇声音轻轻的。
“什么!”付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回事?你做数学大题把脑子做傻啦?”
菁薇知道付昕不会理解她的想法,她叹了口气:“我真就这样想的。”
“菁薇你真的是疯了!”付昕猛拍桌子,震得水杯里的水剧烈摇晃。
付昕葱白的手指狠狠戳向黑板上方的电子挂表,猩红的数字“25天”在夕阳里格外刺目,“距离高考就剩这么点时间,你现在要当逃兵?”
恰在此时,放学铃声撕裂空气,尖锐的蜂鸣与付昕的质问撞在一起,惊得窗外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时间缓慢流逝,学生早已走光。
只有电子挂表跳动的滴答声在耳畔回响。付昕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因为激动泛起红意,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试卷狠狠拍在桌上,纸张与木桌碰撞发出轻响:“所以就因为淮弈出题太难,你就要放弃在学校的复习?”
“不是她的事,”好半天,菁薇嗫嚅着开口,“是我自己的事。”
“菁薇你最好真的是因为自己,”付昕突然嗤笑一声,抓起书包甩在肩上,“行,菁薇你清高,你有自己的想法。等你在家里做不出来题的时候,可别后悔。”
说完,付昕转身大步往教室外走去,马尾辫随着步伐剧烈晃动,付昕在门框处停顿了一瞬,却终究没再回头。
马尾辫少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班级门前,菁薇慢吞吞将书桌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她咬着嘴唇将桌子推到教室角落,忽然发现桌肚内侧用修正液画着的小太阳——是付昕去年愚人节偷偷涂的,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菁薇专属宝座”。暮色漫过窗台,把那些涂鸦浸成模糊的光斑,她伸手细细抚摸着微微凸起的涂鸦。
在夕阳的剪影里,菁薇静静的站在门口留恋的看着教室的模样,走廊的穿堂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眼前的桌子黑板有了重影——纵使早已做了准备,可当这一切来临时,她却忍不住自己决堤的情绪。
时间仿若过了很久,菁薇抬起发麻的腿,慢慢的向着教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