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恰如一块天然无雕琢的美玉,清灵秀雅。
凌兰眉尾微挑,面上却依旧端雅而笑,“自打四姐姐失忆以后,咱们姐妹就生疏了许多。我每次派人去请四姐姐来我院中坐,下人们不是说你在练剑就是在书房,这么久了竟是一次都未应妹妹的约,叫妹妹我好生伤心。”
翡微纳闷地看凌兰,虽然她是孤儿出身,但也算被师姐师兄照顾着长大,对于手足姐妹之情还是懂的。
身为姐姐的凌棠从熊口下逃生,作为妹妹的凌兰却不曾表达过担忧和关心。后来虽屡次让下人来请她去坐坐,可她不去凌兰也不来啊。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姐妹情深的亲姐妹。
当然翡微倒是有些庆幸原主与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好,省得她多费心神去应对。
只是好歹顶着人家四姐姐的名号,凌兰既然有意要套近乎,她也不好表现的太冷漠,便客气道:“我确实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忙,且我本身喜静,还望六妹妹不要介怀。”
凌兰抽了抽嘴角,“本身喜……静?”
她干笑两声,脸色怪异地喃喃:“虽说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但每每见到四姐姐还是要感慨四姐姐失忆以后当真是变化奇大。”
翡微没接话,礼貌地笑了笑便往前走。
凌兰跟在她一步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
翡微不是内宅女儿,应付的很是吃力。反观凌兰对明显尴尬的气氛视若无睹,始终对她嘘寒问暖,搞得翡微心里负担巨大。
好不容易挨到门外,翡微如获生机般赶紧跟凌国双和魏春华行了礼,转头便往自己的马车里钻。
翡微本欲让晚晴和绿珠她们一起乘车,绿珠听了忙小声提醒:“可使不得!老爷和夫人的车就在前头,在院子里倒罢了,出来万一让人瞧见再被人说上一句将军府治下不严、没规没矩,我和晚晴要吃不了兜着走!”
翡微也知道贵门规矩多,便没强求,等进了车坐好又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撩开帷幔,问:“我瞧尚在禁足的凌宇乔都能一起去求福,怎么唯独不见月褚宁?难道没人知会他今日要去求福吗?”
晚晴面露难色,“这……姑爷自打进了将军府就没出去过。”
绿珠补充道:“除非宫里有请,否则老爷是万万不敢让姑爷出去的。”
翡微慢慢放下帷幔,坐了回去。其实想想也是,他身份敏感,哪怕去了将军府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囚禁。
马车簸动,车外熙熙攘攘。俗世的年味向来重,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家家户户却已经都挂上了红灯笼。清晨的街道自是十分热闹,行人形色匆匆,小摊响起生气勃勃的叫卖声,商家敞开大门做生意。
翡微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缓缓而过的街景。
无求道讲究心如平镜,无欲无杂。师尊修习无求道多年早已养就了冷淡的性子,从不过节。她与师姐受师尊影响,也不喜热闹,甚至连自己的生辰都不庆祝。唯有师兄不同,他最热衷过节,也最喜欢热闹。为此她常常百思不得其解,师兄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入的玉典门,又是怎么做到没有被师尊逐出师门?
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道者素来不食五谷,只吸风饮露最易修行。
玉典门所在高崖之顶,灵气环绕,仙泽富润,对于辟谷修行而言简直得天独厚。然而师兄明知如此,还要年年不嫌麻烦的做上一桌大鱼大肉外加一大盘饺子,他不敢打扰师尊,却非要拉上她和师姐吃年夜饭。
可怜她和师姐年年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饮暴食而肠胃不适,往往要因为积食而恶心难受好几日。
以前一到新年,她就想尽办法闭关修炼,以此躲避师兄的年夜饭。现在再没有机会尝一口师兄包的饺子,心中竟如此……遗憾。
翡微不由自主地叹息,难怪师兄常说,人都是失去了才开始珍惜。
在马车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她没再想下去,转而盘起腿开始打坐。
凌国双换了她屋里的书,又专门给她找了个女先生名为教导实为监视。只是翡微全不受影响,修炼心法和各种法咒她早于熟记于心,无非是写在纸上和心上的差别,甚至后者还更有益于她修炼。
她沉静下来,一心一念放在心法修炼,待他们抵达时只觉不过眨眼功夫。
一行人下了马车,翡微抬头望向往上绵延的长阶。
九云山上,栖霞寺屹立半山腰间,白烟从寺中升腾云天,缭绕整座庙宇。朦胧之下,寺庙像一座被浮云托着的殿宇,人在下面看着,即便不信佛缘也不由心生敬畏。
凌国双发话:“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