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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夜台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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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阿娘……阿爹……”时危心中呢喃,随后握紧那枚惊雷石,掩去了眸中情绪。

“惊雷石不会无故落在此处,附近定有线索。”她道。

不出所料,她们在石壁上发现几道剑痕,应是发生过打斗。循着这些剑痕,一行人寻到一个深邃的洞窟。

洞口开在一侧岩壁上,蝙蝠在此处密集地飞进飞出,想来这便是它们的居所。

时危决定入内一探,然而未等她们走近,就有甚么悉悉索索地自洞中朝她们过来。走在前面的时危、杨玦和朔己匆忙后退,口中警醒身后的人。时暮还在恍惚,反应不及,险些被自己绊倒,直到被初雪和清央二人扶住,她都没明白发生了甚么。

时危看清面前东西的真容后,轻啧一声,迅速扯开蹀躞带上挂着的一个口袋,取出一包粉末往前一挥。

灰黑色的粉末在地上洒成一道弧,面前的褐色虫潮一滞,很快又再度汹涌起来,有几只干脆振翅冲她们飞来!其中一只落在时危衣袖上,张口就咬,杨玦眼疾手快地替她掸掉。

时暮和初雪这才看清,那原来是蜚蠊,每一只皆有一段指节大小,而眼前攒动的,怎么看都有成千上万之数!

时危听到两声尖叫,回头一看,见时暮和初雪吓得抱在了一起。

噢,险些忘了,阿暮和初雪自小便害怕蜚蠊。时危有些头疼,心中唯愿莫要惊动了甚么诡物。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见避虫粉没能阻住蜚蠊,朔己摸出一只火折子吹燃,朝地上的粉末一丢,那些粉末霎时暴燃起来,形成一道火墙,将冲在最前线的蜚蠊无情化为自己的燃料。

“这么多蚻仔①,烤了能卖多少钱?”朔癸一面挥动火把驱赶飞到身边的蜚蠊,一面揶揄道,试图调节一下气氛。

时危“扑哧”笑出来,嘲道:“这样罢,回宫后你去山下摆个烤虫摊子,我让望月替你数钱。”

朔癸一噎,干笑两声:“不了不了,哈哈……”

杨玦听了她们的对话,才想起南人或将烤蜚蠊当作美食,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难以置信地瞪着时危。时危懵了一瞬,倏而明白过来,连忙信誓旦旦道:“阿玦,我从未吃过!”

杨玦的面色这才缓和,只有时危看出她眼底透出些心有余悸与嫌弃的神情,觉得有趣得紧。

朔癸这么一打岔,众人确实放松了些许,气氛也不再沉重得令人难以喘息。

火墙虽挡住了虫潮,却也将她们隔绝在洞窟之外。趁着火焰尚未熄灭,时危与众人商量对策。

清度与清央对视一眼,道:“清度与师妹前些日子配制了一些驱虫的香膏,只是尚未试验效果,诸位若不弃,可各携一瓶在身上。”

有总胜过无,时危爽快点头。时暮迫不及待地接过清央递来的乳白色小瓷瓶,拿到鼻前嗅了嗅,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上是甚么气味。那瓷瓶上穿了条红绳,时暮便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朔己提议:“方才过来途中有具鹿尸,不如用它诱开那些蚻仔?”

“当可一试。”时危赞同,立刻扭头道,“阿暮,你同初雪去把那只鹿拖来。”

“啊?为甚么是我!”时暮惊讶得脱口而出,又苦着脸告饶,“阿姐!”

“呵,不然你留在这对付蚻仔?”时危嗤道。

她当然不!时暮连忙应下:“去,我这就去!”说罢生怕时危反悔似的,拉着初雪跑了。

时危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同朔己又往地上撒了些避虫粉,先稳住火势。

清度与清央的香膏确有效用,时暮与初雪未遭鹿尸上的虫蚁困扰,没多久便回来了。时危和朔己各捉两只鹿脚,往洞中一抛,蜚蠊立刻回头,争先恐后地奔向鲜美的血肉。

但鹿尸只吸引了洞中一小半蜚蠊,更多的仍在洞窟中四处游荡,若她们就这样进入,怕是仍不免沦为蜚蠊的盘中餐。

时危等人还在犹豫是否要用火,却邪不知甚么时候溜到了火墙另一边,对虫潮视若无睹,昂着骄傲的脑袋就往洞窟里走。

杨玦见状正要阻拦,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成群的蜚蠊像是见到了甚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唰地后退至却邪身周一丈开外,不敢越雷池一步。却邪进一尺,虫群便退一尺,个头小的甚至躲进了岩石的缝隙里。却邪这般走了一段,竟被它开出一条路来。见杨玦等人尚未跟上,它还好心地扭头叫唤一声,在原地蹲坐下来等她们。

时危想起那日在楚王墓中的情形,奇道:“阿玦,怎未听说却邪还克虫子?它莫不是真能辟邪?”

杨玦却也茫然,少顷才道:“谷中鲜有蚊虫……” 故而她未曾有机会知晓。

时危明白杨玦言下之意,点了点头,决定日后再细问。她转而对时暮道:“跟紧了,最好用轻功。”说罢同杨玦率先追上却邪。

时暮将不解写在了脸上,还未问,便听朔癸提示道:“地上有蝠粪。”朔癸说完,背着初霁也入了洞,将断后的任务留给朔己。

“福分?”时暮更加迷惑,“这与轻功有何干系?”

一旁清央似乎猜到时暮的误会,凑到时暮耳边,小声道:“‘粪土’的‘粪’。”

时暮恍然大悟,立时窘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看清央,支吾几声后索性埋头冲进了洞中,竟未顾得上害怕两旁的蜚蠊。清央噙着善意的笑,缓缓眨眼,脚下生风地跟了上去。

有却邪开道,一行人在洞窟内畅行无阻,最后停在洞窟最深处一块略高的平台上。

平台外侧不远处有一道暗沟,不知为何,过了这道暗沟便不见蝙蝠和蜚蠊的踪迹,地面因此干净许多。而平台的另一侧,也就是洞窟尽头的岩壁上,赫然嵌着半面砖墙。

之所以说半面,是因着墙上打了一个盗洞。

时危目光扫过这面墙,又凝视砖上的痕迹半晌,皱着眉道:“是迟叔的手法。”

迟叔也在当年失踪的一行人中,他最擅打各种盗洞,时危、朔己和朔癸都受过他的指点。时暮和初雪那时年纪尚小,对他无甚印象,但她们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此时不作声是最好的。

“进吗?”杨玦悄悄摩挲了一下时危的手背,轻声问。

时危抬眸与她对视,从中汲取了些力量,于是点头。既然都到这了,还有甚么理由止步不前呢?

确认没有危险后,两人打头钻进盗洞。进入后才发现,这墙极厚,内外分了好几层,各为石、木、土等材质,幸而中间用于防盗的那层已被毁坏了,她们没遇上甚么麻烦,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墓中。

甫一钻出盗洞,时危就见地上横了一具尸体,饶是早有准备,仍心头一跳。这人的衣着一看便是蛰星宫的,再仔细一瞧,不正是适才提到的迟叔么!看他头朝盗洞匍匐的姿势,似是正要离开时遭到来自后方的袭击,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

时危把拳头捏得咔咔响,她仿佛听见老天嘲弄的笑声。

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时危才冷静下来,起身观察这座墓的内部。

此墓建得宏伟高大,内部仿宫室而筑,似乎还分了好几进。粗略扫视一遍,她便作出判断,此墓的年代约为战国。对于这等形制不循“常理”的古墓,时危近来已有些麻木了。说到底所谓“常理”只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如今有了新的经验,她也不会拘泥于陈旧的知识。

她们所处的回廊中陪葬品所剩无几,应是另有他人来过,随后她们发现的两具不属于蛰星宫人的尸骨及密集的打斗痕迹,皆印证了这一点。时危推测当年蛰星宫一行与另一伙人狭路相逢,起了冲突,双方各有伤亡。

墓主人是甚么身份此时已然不重要了,她们只想尽快找到其余人的踪迹。这座墓至少已被两拨人光顾过,里头的机关、陷阱不是被毁便是失了效,时危她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墓的大部分区域搜索了一遍,并无所获,只剩下中央那间还未去过。

中央的宫殿建于高大台基之上,时危等人好容易爬完阶梯,终于来到大殿门前。殿门由青铜所铸,横额上饰以奇珍草木,两侧门扉上一对铺首衔环,乃是玄武形貌,铺首上方两只翔舞的朱雀栩栩如生,下方则左青龙、右白虎,可谓四象俱全。②

两只门环上贯了一道锁,仔细一看,竟是传说中的十二连环锁。时危失了耐心,拔剑意欲将其斩断,被杨玦拦了下来。

杨玦捧起那锁端详,时危见她看向那锁的目光有些奇怪,问道:“可是有甚不妥?”

“此锁似有人开过,又被重新锁上。”杨玦略一迟疑,又说,“且上锁之人不通此锁解法,是以这十二环扣得有些……粗鲁。”

时危挑眉,本来她见此门锁着,亦不见硬闯的痕迹,以为多半要无功而返。眼下杨玦这么一说,她不由怀疑这道门后所藏,才是最为关键的线索。

“阿玦可能解此锁?”

时危才开口,杨玦双手已经飞快地动起来,十二道环扣翻来转去,令人眼花缭乱。不到半刻的工夫,锁便被解开。朔己和朔癸未曾钻研这类机巧之术,看得啧啧称奇,时暮虽玩过些简单的,速度却远不及杨玦,连说得空要向瑜谷姐姐讨教。

杨玦未说甚么,手上运力,推开了沉重的铜门。众人像说好了般突然沉默下来。

殿内悄然无声,时危举着火把小心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她踩到地面铺着的木板,吱呀一声响,在诡秘的安静中极为突兀。倏忽一阵阴风起,火焰摇曳,不知是时危触发了机关还是火焰燎到了甚么,一道细细的火线沿着墙壁向黑暗深处蔓延,到某处又分出许多枝岔,将殿内的火烛逐一点亮。时危定睛一看,原来墙上有一道细小的凹槽,其中还残留着动物的油脂。

时危打量着凹槽,身后忽然传来时暮的小声惊呼:“有人!”

众人心下一惊,警惕地看去。

杨玦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眼前的情景。

火烛映亮了宫殿深处,一道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高大的棺椁前。那人束发劲装,一袭青色无袖罩袍垂至脚踝,分明是武夫打扮,却周身萦绕着风雅俊逸的气质,让人不由生出“他不该在此”的念头来。

清风朗月夜,坐篁聆琴音,才该是他的归宿。

那人背对她们,右手执一柄长剑,左手负在身后,长身而立。罩袍的衣摆已经破烂,却不知为何反为其添了几分美。

似是听到门口的动静,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勾唇对她们温和一笑。

杨玦愣住了。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时危的父亲——或许曾在积石谷有过几面之缘,只是那时她年幼,又因着性情,素来不太留意他人,是以毫无印象——然而男人一回头,她便毫无犹疑地确定了他的身份,只因那双眼,与时危的别无二致。

阿危那双笑起来妩媚惑人的桃花眼,原来是随了她的父亲,杨玦不合时宜地想。本是柔和的笑容,放在这样一张脸上,就令人觉出些风流纨绔的味道来,与方才那翩翩公子般的背影截然不同,更叫人疑惑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性情。

当然,能于心底发出这般感慨的,在场只有三人。而时危双眼发红,已然说不出话,呆呆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生怕美梦破灭似的,不敢再近前。朔己则已经单膝触地,对师父行了个蛰星宫的大礼,低着头似在掩饰甚么。朔癸鼻子发酸,本也想跪,屈膝才想起自己还背着初霁,只好作罢。

时暮百感交集,用力咬着唇,眶中盈满泪水。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阿爹,赌气般狠狠抹了一把泪,就要奔上前,却被初雪拉住衣袖。时暮诧异地回头,见初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时斗手上的动作。

时危呆立在原地,时斗却缓步朝这边走来,一边走手上还一边挽了个剑花。这是他每回要考校时危剑术时的小习惯。

时危被剑上反射的烛光一晃,这才回过神来,微怔了怔,继而握紧七曜,拔剑、凝神,不卑不亢地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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