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舒了一口气，谢雪坐到沙发上，山羊头伞伴在身旁。离远看着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的田瑞瑞，和旁边那几个被吓傻了的同伴。

“说吧，你们给田薇薇注射的是什么？”谢雪额头一侧显露青筋，眼角略微抽搐。

鸡仔的脑子转得最快，“你说那个婆娘？”但嘴巴比脑子更快。

都不用谢雪出手，鸡仔旁边的白衣手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是……是那个女警？”鸡仔嘴角和牙齿一下就被打爆了，他立刻纠正，但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那……是警察，怎么会？”

又是一巴掌，干净利索，同一边脸，一颗牙齿喷出两米远。伴随着持续耳鸣，鸡仔再想不通也不敢开口了。

谢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丝巾捂嘴咳了几下，“说你该说的。”

这时的田瑞瑞全然昏了过去，其他几个人也不敢说话，只能等鸡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全身发抖着吞了下口水，“是……是亢奋剂……叫‘天堂’。”

谢雪皱了下眉头，是一个她没听过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站在鸡仔身边的手下，手下即刻拿出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

“是我们新研发的，市面上还没有……”鸡仔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赶紧把知道的全盘托出，“还在活体实验阶段……那个警……警察把实验体都救了，我们就给她一点……一点点……小小的惩罚……”他说每个字都反复思量。

“惩罚？你也配？”谢雪眼睛一瞪，鸡仔脸上又是一个淤红的巴掌印，像是给耳鸣续费，“里面有什么成分，全部写出来。”

另一个手下给鸡仔递上笔和纸，谢雪赤裸裸地要挟，“想清楚再写，多一样，少一样，你们风雨盟都得全部陪葬！”

鸡仔听出来了，谢雪早就知道他们是谁。听她的口吻，他们之前抓到的女警果然不容小觑。

鸡仔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着，他偷看了一眼休克的田瑞瑞，又吞了下口水，催命的心跳声让他决定冒一次险。

一口气写完所有成分，他把清单抓成一团，飘忽的眼神出卖了言辞间的虚张声势，“这就是完整的成分表，你把我们都放了，我就把它给你。”

生死关头，鸡仔还是希望能靠这个纸团搏一搏，起码能把田瑞瑞救走，也算给风雨盟一个交代。

“可以。”谢雪一贯风格都是不拒绝、不承诺、不放过，“带出去。”

白衣手下用枪挟持鸡仔等人走出房间，田瑞瑞也一同被抬走，谢雪走在最后。

他们来到甲板上，鸡仔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公海，嘴角还轻轻上扬了一下。能离开尚励国，就是成功了一半。

谢雪伸出右手，“把纸给我。”

鸡仔也不傻，他一直死死握住纸团，“你给我们安排一搜小船，上船之后，我就给你。”

谢雪可没那么好说话，但她擅长掩饰。收回了手后，示意手下去备船。

在等船期间，鸡仔还以为自己真的就把谢雪架起来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得意。

谢雪也看得出来，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鸡仔。忽然，她表情变了，挺起胸脯，右手插兜，头稍微动了一下。

鸡仔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突然被两个人往下按，拿纸团的手被另一个人抓了起来，一把大刀从眼前挥下去，“啊！……啊！”惨叫声直冲云霄。

一个白衣手下捡起鸡仔被砍掉的手，用了不少力气才掰开手指，掏出纸团。

“还好没有弄脏，”看到纸团里的成分明细，谢雪欣慰地深舒一口气，田薇薇终于有救了。

为以防万一，田瑞瑞、鸡仔和另外几个伙伴，被一一关在货船内，货船漫无目的地在公海漂荡，直到确定田薇薇渡过危险期。

“废物！”本来在田薇薇好转之后，谢雪下了命令，直接杀掉田瑞瑞等人。但刚传来船上的消息，鸡仔和兄弟们拼尽性命跟他们搏斗，田瑞瑞趁机跳进海里，生死未卜。

* * * *

得知田薇薇脱离危险，李雪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却被拦在医院大门外。

“你说你不会找她的，”是谢雪的意思，她亲自带人把李雪拦下，“我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

李雪仿佛听到碎片反复摩擦心脏的声音，她看着谢雪冷漠的眼神，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田薇薇病房的窗户。没有挣扎与辩解，只是不舍地转身离开。

* * * *

“你醒了？”田薇薇脱离危险期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月。期间，谢雪每天都守在她的床边，谢雪巴不得跟她一个病房。

田薇薇先是手指动了几下，意识逐渐清晰。她太久没见光了，双眼微微张开又合上，反复适应了好一阵子。她的呼吸有点缓慢，魏医生说这是体内残留物质导致的，所以她还要戴上一段时间的氧气罩。

看着田薇薇左顾右盼，嘴边嘟嘟囔囔好像在说什么，谢雪直接了当地摇摇头，“她不在。”

但田薇薇分明记得救她的就是李雪啊，为什么睁开眼却看不到她呢？田薇薇好想问李雪在哪，她好想见她，但她身体太虚弱了，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看到田薇薇醒过来之后，谢雪第一时间喊来医生。

这时医疗团队五六个人围着田薇薇，又是悉心检查，又是详细记录。田薇薇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她意识到自己除了手指和眼皮，只剩下灵魂的浮沉。

但她是清醒的。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田薇薇忍受着身体强烈的不适，反复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她百分之一千肯定，救自己的一定是李雪，呼喊的音色，炽热的温度，温柔而坚定的触感，她都不可能认错。

但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谢雪摇头了？是李雪又要去做什么任务吗？连自己伤得这么严重，都没办法陪在身边。

* * * *

李雪和金赤恩约在之前的小酒吧里，她们还是坐在离吧台最远的七字角落，李雪拿出一个棕色小玻璃瓶放到金赤恩面前，“隐藏了这么久，谢雪都没有跟我提过，她口中的复仇计划，到底打算怎么实行，但我相信很快就能破局了。”

她趁金赤恩研究玻璃瓶的时候，继续说：“她昨天通知我，让国最近将会出现一种新型病毒‘万鲸死’。这种病毒在初次感染的48小时内存在感非常低，症状就像普通感冒，但如果没有及时治理，万鲸死就会在之后的48小时内迅速入侵人体免疫系统。按照目前的数据，一个人从感染到死亡，最快只需要49个小时。”

“也就是48小时内没有用药，这种病毒就能在一个小时内杀死一个人？”金赤恩目光静止，这个数据带来的冲击力如同海啸一般。

李雪点了点头，“这个玻璃瓶里面装的就是毒株，你拿去给医……”

“这是毒株？”金赤恩吓得把玻璃瓶塞回李雪手里，“你不早说？”

“金赤恩，听我说完好吗？”李雪无奈地把玻璃瓶还给金赤恩，“玻璃瓶外面又没有病毒，这个毒株是帮助你们研究的。”

她一口喝下半杯纯威士忌，“荣曜集团在让国的实验室是专门研究病毒，这是我们不久前刚确认的信息。但它这么多年来，处事神秘，卫星地图也显示不出具体位置。

我怀疑，这次的病毒很有可能先是在让国做传播试验，下一步就会延伸到不同国家，尚励国也不能幸免。”

李雪这段时间确实下了不少功夫，“芯安现在完全由那个叫微醺先生的人管事，这家芯片公司实际上就是和让国实验室捆绑在一起的。芯安会把数据直接传送到让国，让国就是根据所有收集到的信息，才研制出的万鲸死。

我相信不只尚励国，在世界各地还存在其他类似芯安的情报公司，只是名字不一样罢了。”

“阿桐，你确定这跟谢雪的复仇计划有关吗？”金赤恩蹑手蹑脚地把玻璃瓶卡在小背包内胆，并拉上拉链，“散播病毒和家长会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就是家长会的意思？”

“你不觉得‘万鲸死’这个名字很别扭吗？”李雪喝光了剩下半杯。

“你这么说，是有点绕口……”金赤恩还没想明白。

“Vengeance，复仇。”李雪又给自己续上满满一杯，“她把这次让国实验室的行动命名为‘V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打算把传播病毒的事嫁祸给家长会，让他们名声受损，她再趁机瓦解。”

金赤恩倒吸一口凉气，“她自己视死如归，也不用拉着全世界陪葬吧？家长会的外语水平，可比我强多了。”

李雪摇摇头，手指在杯垫上划圈圈，“她一直认定家长会是幕后黑手，她姥姥和妈妈才会被暗杀。只有成功瓦解家长会，她才会善罢甘休。

不过他们已经把药也研制出来了，万鲸死是可以根治的，只要在48小时内服用一次，马上就能痊愈，药效非常明显。只是……”千丝万缕砌不出一句话，“这药很贵，而且……”

“你倒是说啊？”李雪吞吞吐吐，把金赤恩都听急了。

李雪又给自己续满一杯，“而且，这药会成瘾。”

谢雪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她的计划就像她的城府，深不见底。

“病毒要命，救命的药又贵又会上瘾，这不等于连番套娃吗？”金赤恩越想越觉得荒谬，“谢雪想利用群众压力扳倒家长会，简直天荒夜谈。”

这也是李雪心底的无奈，“所以你一定要争取时间把毒株上交到医科大，毒株需要通过特殊药水L才能稀释出来，这个L只有医科大有。他们越早研制出对抗万鲸死的药，我们就越有把握控制住整个局面。”

金赤恩还沉浸在万鲸死的威力里没缓过来，李雪又提出一个破天荒的计划，“我明天就要出发到让国，她昨天跟我说完，就让我和她一起打了疫苗。我会在让国见证万鲸死的实力，只要达到预期值，谢雪就会开启V计划，到时候全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混乱。

我会想办法延迟让国实验室启动试验，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能赶在V计划启动前，推广疫苗，同时把针对万鲸死的药推出市面。只要大家都能轻松对症下药，谢雪就不能顺利开展V计划了。”

“阿桐，你这样太危险了！”平民百姓重要，好朋友也很重要，金赤恩用气音大力输出，“你打算怎么延迟？我们连让国实验室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如果中途出问题了，我连救你都不知道去哪救……不行，我不同意。”

“Vengeance不可以面世，V计划不可以启动。谢雪筹备了十年，不是开玩笑的，我们现在拼的就是速度。”李雪已经没得选了，她知道谢雪时日所剩无多，一定会在短期内开启计划。

她干了杯中酒，淡淡一笑，默默在心里暗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忍着碎片引起的伤痛，李雪坚定地看着金赤恩，堵住她想要阻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