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沥青的墨绿色液体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布鲁斯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咽喉。
那团诡异的绿色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他周围每一丝空气,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四肢却像被灌了铅般沉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压迫着他的胸腔,刺痛着他的神经。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正逐渐不受控制,那些曾经清晰的记忆、坚定的信念,都在这令人绝望的窒息中渐渐模糊。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将他紧紧包裹,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父母倒下时的场景,那猩红的血迹与眼前的墨绿色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片混沌。
“布鲁斯老爷,醒醒!”
阿尔弗雷德焦急的声音像是穿透了层层迷雾,将布鲁斯从深渊中拉回。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布鲁斯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恐惧,恍惚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仍被困在那片可怕的绿色地狱之中。
布鲁斯的目光撞上阿尔弗雷德布满血丝的灰蓝色眼眸,老人紧抿的唇角刻着深沟,银白鬓角还沾着清晨的雾气。
他垂眸望向被冷汗浸湿的床单褶皱,喉结艰难滚动两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缠绕绷带的右肩——那里正传来细密的灼痛,像无数根银针在皮肉间游走。
昨夜与毒藤女的缠斗画面突然闪回,对方甩出的荆棘穿透战术护甲时的撕裂感,此刻又鲜活地复刻在神经末梢。
尽管阿尔弗雷德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处理过伤口,可浸透绷带的血渍早已凝固成暗红硬块,无声提醒着他不过是血肉之躯。
“只是个噩梦。”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刻意忽略肩头传来的尖锐刺痛,却在起身时因牵动伤口踉跄半步。
阿尔弗雷德的手掌及时托住他的手肘,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睡衣渗进皮肤,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布鲁斯突然想起梦里那团令人窒息的绿色,此刻倒觉得现实中这份疼痛,才是最真实的救赎。
清晨的阳光如利刃般穿透雕花玻璃窗,在波斯地毯上切割出斑驳的菱形光斑。
布鲁斯抬手挡住眼睫投下的阴影,瞳孔在刺目光线中收缩成细小的点,仿佛被冒犯的夜枭般警惕地眯起双眸。
右肩的绷带在晨光下泛着冷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提醒着他昨夜的鏖战。
"红头罩的人...还在码头区活动?"沙哑的嗓音裹着未散尽的疲惫,尾音却陡然锐利如鹰隼。
阿尔弗雷德将温热的黑咖啡杯轻轻搁在胡桃木床头柜上,杯碟相触发出清浅的脆响:“码头区的走私活动与往常无异,红头罩那伙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棋子。”
他抬手整理着银灰色袖扣,镜片后的目光沉稳如渊,“真正搅动风云的人,或许正在冰山俱乐部品尝着香槟。”
布鲁斯摩挲着杯壁的手骤然收紧,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刺痛。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那个总将肥胖身躯裹在定制燕尾服里的企鹅人,表面是慈善家,实则掌控着哥谭地下半数的黑色交易。
他忽然想起昨夜毒藤女癫狂的笑声——那些被走私的变异植物,或许正源源不断流入企鹅人的秘密仓库。
一周前,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突然掀起腥风血雨,毒藤女用变异藤蔓将整条街道缠成死亡迷宫,杀手鳄潜伏在下水道突袭无辜路人,而戴着红头罩的犯罪团伙则手持改装枪械,对平民区进行无差别扫射。
这些往日为了地盘打得头破血流的罪犯,竟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突然结成了诡异的联盟。
昨夜的战斗尤为惨烈。
布鲁斯在化工厂与毒藤女展开生死对决,腐蚀性的毒液与带刺的藤蔓如影随形。
他的蝙蝠战衣被划出无数裂口,肩头更是被毒藤贯穿,可即便如此,他仍咬牙将意识模糊的毒藤女制伏。
然而当他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幕后真相时,只换来癫狂的大笑:“蝙蝠侠,救救我们。”
布鲁斯攥住毒藤女的肩膀时,指尖触到她脖颈处异常凸起的金属装置——那冰冷的触感与他昨夜在红头罩团伙成员身上发现的材质如出一辙。
"为什么突然联手?"
他的声音混着化工厂轰鸣的机器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毒藤女苍白的脸上浮现扭曲的笑容,藤蔓在她指尖疯狂生长又枯萎:"奥斯瓦尔德...那个胖子在我们脖子里塞了会咬人的玩意儿。"
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带着荧光绿的血沫,"不听话...就会变成碎肉。"
此刻阿尔弗雷德的咖啡在桌角腾起袅袅热气,布鲁斯却感觉周身发冷。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虽然手段狠辣,但作为哥谭最精明的商人,向来追求利益最大化。
一场无差别屠.杀只会招来警方与义警的围剿,这与企鹅人一贯的行事风格背道而驰。
他想起毒藤女最后癫狂的嘶吼——那失控的眼神不似作伪。
"科波特背后的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阿尔弗雷德看着布鲁斯套上定制西装的背影,银质袖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我以为蝙蝠该在暮色里出没。”
他递过嵌着韦恩家徽的手杖,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布鲁斯扣袖扣的手指顿了顿,镜面里映出他眼下的青黑——那是连续三晚未合眼的勋章。
“这次是布鲁斯·韦恩的下午茶时间。”他接过手杖,檀木杖头的雕花硌着掌心,西装下的绷带正渗出淡淡血迹。
阿尔弗雷德将抛光锃亮的车钥匙放在玄关大理石台面,金属与石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需要我联系格雷森少爷吗?他今早刚从布鲁德海文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布鲁斯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绷带,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布鲁斯扣上黑色西装外套的珍珠母贝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利落:“不用惊动他。”
他弯腰拾起鳄鱼皮公文包,包内藏着的声波发射器硌得肋骨生疼,“这次只是场普通的商务拜访。”
镜中倒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锐利,那是连阿尔弗雷德都难以看透的深邃。
驶出蝙蝠洞时,流线型的黑色跑车在晨光中低调得近乎隐形。
布鲁斯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微凸,车载电脑不断跳出的犯罪地图在仪表盘上闪烁——昨夜码头区的军火交易、凌晨三点的人口失踪案,所有线索都像蛛丝般缠绕向冰山饭店那座哥特式建筑。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韦恩集团标志,耳畔却响起毒藤女癫狂的笑声:“世界第一侦探,快点发现真相吧...”
车载电台突然传来刺啦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布鲁斯眯起眼睛,远处冰山饭店的尖顶已刺破云层。
水晶吊灯在奥斯瓦尔德锃亮的皮鞋上投下细碎光斑,他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阴影中的女人指尖划过烫金财报的动作轻缓优雅,珍珠美甲却在纸面留下刺目的压痕。
整个私人会客厅静得可怕,唯有古董座钟的滴答声和他压抑的喘.息交织。
"科波特先生,"女人终于开口,尾音裹着令人战栗的温柔,"听说你最近在码头区的生意,有些...不听话的老鼠?"
她将财报随意甩在波斯地毯上,文件散开的瞬间,奥斯瓦尔德仿佛看见自己的命运也随之摊开。
他立即弓腰九十度,定制西装紧绷的后颈处渗出深色汗渍:"一切都在掌控中!那些蠢货不过是...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幌子!"
余光瞥见女人转动着天鹅绒扶手椅,黑色裙摆扫过地面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般让他头皮发麻。
奥斯瓦尔德想起那个深夜,女人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抚过他脖颈处植入的微型炸弹,冰凉触感混着甜腻香水味:"你知道的,我讨厌计划被打乱。"
此刻水晶吊灯的光芒明明亮得刺眼,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早已坠入冰窖。
奥斯瓦尔德刚要扯开僵硬的领结辩解,女人涂着暗红甲油的指尖突然轻抬,示意他噤声:"有客人来了。"
话音未落,天鹅绒帷幕无风自动,她黑色裙摆掠过鎏金烛台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被阴影吞噬,只留下若有似无的铃兰香水味。
古董座钟发出诡异的嗡鸣,奥斯瓦尔德猛地拽松领带,脖颈处植入炸弹的位置传来细微刺痛。
他抓起雕花桌上的卫星电话砸向墙壁,红木面板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该死的!立即给我封锁所有出入口!"
"老大!"听筒里传来小弟颤抖的嘶吼,"布鲁斯·韦恩开着限量版跑车撞开了前门,现在正往顶楼贵宾厅来!"
奥斯瓦尔德望着满地狼藉的财报,喉结剧烈滚动——那个总带着虚伪笑容的花花公子,此刻竟踩着他最心爱的波斯地毯,朝着藏着无数秘密的电梯走来。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燕尾服,他突然想起女人消失前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早已预见这场对峙。
奥斯瓦尔德扯了扯衣领,鎏金袖扣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冷光。
他对着雕花镜反复调整领结角度,指尖拂过燕尾服上每一道褶皱,仿佛这样就能抚平狂跳的心脏。
方才女人消失的阴影处,铃兰香还若有似无地萦绕,却被他强行压进心底。
"不过是个靠祖产挥霍的废物。"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冷笑,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双颊,重新挂上那副标志性的假笑。
珍珠手杖重重杵在地面,杖头的企鹅雕像泛着幽蓝冷光,"布鲁斯·韦恩?呵,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哥谭真正的主人。"
当电梯门缓缓开启的刹那,奥斯瓦尔德已经端坐在雕花王座上,水晶高脚杯里的威士忌随着他摇晃的手腕泛起涟漪。
他眯起眼睛望着大步走来的身影,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但藏在桌下的右手,却死死攥住了藏在夹层里的微型遥控器。
奥斯瓦尔德的胖手虚虚张开,仿佛要拥抱久未谋面的老友,钻石袖扣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我亲爱的布鲁斯,怎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晃动着高脚杯里的冰块,威士忌在杯壁上留下琥珀色的痕迹,“冰山俱乐部的大门永远为韦恩家的宝石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