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将星图建模大赛的方案初稿推送到林霁的光脑时，窗外的银杏叶正扑簌簌落满实验室的窗台。Beta室友的回复带着惯有的明朗：“星遥你这脑洞绝了！用‘寒月引’频率模拟暗物质分布？顾珩那组要是看到，怕是要把咖啡喷在键盘上。”

提到顾珩，沈星遥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自从三天前在走廊那次刻意疏离的相遇后，他成功将两人的交集压缩到学术会议的必要发言，以及偶尔在图书馆偶遇时的颔首示意。Alpha似乎也默许了这种距离，不再主动靠近，只是每次学术研讨会上，沈星遥总能感觉到那道穿透人群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某种难以定义的专注。

“模拟数据还需要校准。”他回复林霁，刻意跳过顾珩的名字，“下午去天文观测台取最新的星轨数据，你有空吗？”

“必须有空！”林霁秒回，“不过听说顾珩他们组也约了下午的观测台，你确定要这时候去？”

沈星遥看着屏幕上的“顾珩”二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迅速调出天文台的预约系统，果然看到“顾珩组”的预约时间与自己重叠。指尖在“确认预约”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按下——学术面前，不该有私人情绪的退让。

下午的天文观测台被巨大的射电望远镜占据，冰冷的金属仪器在顶灯下发着幽光。沈星遥戴着白色手套，正在调试光谱分析仪，林霁则在一旁核对星表数据。忽然，观测台厚重的金属门被推开，顾珩带着两名Alpha组员走进来，手中拿着便携式数据终端。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零点几秒。顾珩穿着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那股惯有的炽烈气场被严谨的学术氛围中和了些许。他的目光在沈星遥脸上停留半秒，便转向操作台：“我们需要使用B区的射电频谱仪。”

“抱歉，”沈星遥开口，声音冷得像仪器屏幕上的蓝光，“B区已被我们预约至18点。”他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日历，红色的预约标记清晰可见。

顾珩的组员秦骁立刻皱起眉：“沈星遥，顾少的项目是校级重点课题，你一个Omega做的星图建模……”

“天文台预约系统对所有学生开放。”沈星遥打断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珩，“规则如此。”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顾珩抬手制止了秦骁，走到操作台边，与沈星遥隔了半米的安全距离。他身上极淡的“炽霄”信香透过白大褂逸出，与沈星遥身上若有似无的“寒月引”在仪器的冷风中悄然交织。“我们需要校准‘天鹅座X-1’的最新脉冲数据，”他看着沈星遥调试仪器的手，“你的项目也用到了这个星域的数据？”

“是。”沈星遥言简意赅，将光谱分析仪的参数调至最高精度，“模拟暗物质分布。”

顾珩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用信息素频率模型？”

沈星遥终于停下动作，侧头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顾珩眼中细微的金色光斑，那是顶级Alpha特有的虹膜色泽。“顾学长似乎很关注我的研究方向。”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有价值的研究，自然值得关注。”顾珩的目光落在他因专注而微抿的唇上，“尤其是将‘寒月引’类比暗物质——这种假设很大胆，也很……危险。”他刻意加重了“危险”二字，像是在提醒什么。

沈星遥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将Omega信香与宇宙中最神秘的暗物质类比，在学界是何等离经叛道。顾珩的提醒，是警告，还是……理解？

“科学本就需要冒险。”他别开脸，重新看向仪器屏幕，数据流在蓝光中飞速滚动，“比起讨论假设的危险性，不如顾学长说说，贵组的‘炽霄’暗能量模型，校准到哪一步了？”

他刻意用顾珩课堂上的比喻来回击，带着一种清冷的挑衅。顾珩低笑一声，胸腔震动的低频声波让沈星遥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痒。“看来沈同学对我的模型很感兴趣。”Alpha的声音压低了些，“或许我们可以共享数据？毕竟，‘炽霄’与‘寒月引’的共振……在某些频段上，可能有意外发现。”

“不必了。”沈星遥立刻拒绝，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我的数据，足够支撑模型。”他不想承认，顾珩那句“共振”让他想起图书馆那次失控的信香交汇，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林霁抱着星表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张力：“星遥，天鹅座X-1的最新脉冲数据传到终端了。”他看了看顾珩，又看看沈星遥，尴尬地笑了笑，“顾少，要不你们先用A区的频谱仪？”

顾珩深深地看了沈星遥一眼，那目光像要穿透他冰冷的外壳，看到内里真实的情绪。“不必，”他转身对组员说，“我们去隔壁实验室调试。”经过沈星遥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沈星遥，冰冷的数据藏不住真实的频率。”

Alpha的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后颈，沈星遥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操作笔，指节泛白。他看着顾珩离开的背影，白大褂在他身后划出利落的线条，而空气中残留的“炽霄”信香，却像投入数据洪流的一颗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傍晚离开天文台时，沈星遥的光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沈同学，你的‘寒月引’暗物质模型很有趣，想不想来联邦信息素研究院实习？”

发信人署名“陈”，正是顾珩的外祖父，那位学界泰斗陈院士。沈星遥握着光脑，站在暮色中的天文台广场上，银杏叶落在他肩头，又被风吹散。他想起顾珩在图书馆说的“就像没人敢在公开场合挑战学界权威”，以及刚才那句“冰冷的数据藏不住真实的频率”。

难道顾珩……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高冷如他，不该被这些莫名的猜测扰乱心绪。他删掉消息，转身走向宿舍楼，却在路过篮球场时，下意识地朝那个熟悉的身影望去。

顾珩正在场上打球，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Alpha特有的爆发力让他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当篮球精准投入篮筐的瞬间，他忽然抬眸，目光穿过渐浓的暮色，与沈星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一次，沈星遥没有躲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顾珩对他扬起嘴角，那笑容不再是课堂上的严谨，也不是走廊里的沉郁，而是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张扬。夕阳的余晖落在Alpha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竟让那股灼人的“炽霄”信香，也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沈星遥的心跳莫名加速，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酥麻感。他迅速别开脸，加快脚步离开，却没注意到自己紧握光脑的掌心，已沁出薄汗。

冰冷的数据洪流中，暗涌早已悄然形成。而他这颗刻意保持距离的“寒月”，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被那道名为“顾珩”的“炽霄”引力，牵引向一个未知的轨道。

今晚的星图建模大赛预备会议，他知道，自己必将与顾珩再次相遇。而这一次，他还能维持住那层名为“高冷”的冰壳吗？沈星遥低头看着光脑屏幕上跳动的星轨数据，第一次在严谨的理性之外，感受到了一丝名为“不确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