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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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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香这一夜并没有睡着,许是沈府的床褥太软,锦被太轻,熏香太重,她那睡惯板床,闻惯血腥味的身体一时不适应。

她偏头望着床前洒落的月光,倒觉得此番情景应了一句幼时学过的诗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不过她的这番求不得,远比古人心中所思更为复杂。

及至天色微亮,她才觉眼皮沉重,翻身朝向床榻里侧,睡了过去。

等被院中的嘈杂惊醒时,已日上三竿。

她揉捏着抽痛的额角,起身下床,简单梳洗了一番,刚一出门,便见皎玉捧着锦盒朝她走来。

皎玉如今已是沈以宁倚重的大宫女,身领女官品阶。

“沈夫子,”皎玉笑盈盈掀开盒盖,一枚令牌静静卧于其中。

令牌以乌木为底,嵌有金丝,其上刻着凤纹,这正是象征皇后威仪的宫禁令牌。

“有了这枚令牌,您便可自由出入皇宫了。”

沈疏香拿起令牌,抚过其上凹凸有致的纹路,不禁感叹,沈以宁动作当真迅速,她昨晚还在担忧的事情,睡了一觉便被沈以宁解决了。

“皎玉姐姐,还要托你帮我谢谢沈以宁了。”

“沈夫子何必见外?”

“不如……今日用上一用……”沈疏香将令牌收好,心思微动,随着皎玉一同往外走去。

今晨睡意昏沉间,一个被她搁置许久的问题骤然浮上心头。

依旧是关于她杀谢朝绮的事情。

谢朝绮由先皇后亲自抚养,如亲生女儿一般,她杀了谢朝绮,皇后一定恨她入骨。

如今先皇后虽然逝去,但太后尚在,她仍记得去岁寿宴,太后对谢朝绮的忧心关怀,那祖孙之情不容她忽视。

纵然她用西南平叛之事换取了自己明面上的无罪开释,但皇室宗亲,尤其是太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令她不安的是,皇室是否会因此事迁怒整个沈家,沈以宁如今在深宫中,又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万一皇室将对她的怨毒恨意转移到沈以宁身上,暗中刁难,又或者罗织罪名,可怎么好。

无声无息地取人性命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即便是谢知凌,也没法将沈以宁身边护成铁桶。

还是该进宫探听一下风声,顺便提醒一下沈以宁,多些防备心总是无碍的。

至于昨晚答应裴时与的事情,等她从皇宫回来,也来得及。

她在心里盘算着今日的安排,不防撞上院中搬抬箱子的小厮,木箱“哐当”砸地。

沈疏香只顾低头说“对不住”,等两人重新抬起箱子离去后,她才注意到今日院中的喧闹,仆从们来来往往,都在忙着收拾细软、搬运箱笼。

“这是发生何事,沈府要搬家了么?”

皎玉出口回道:“沈夫子不知道么?圣上今晨下旨,裴将军即将启程,返回朔州了。”

“什么?”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沈疏香眼前发黑,若非皎玉眼疾手快搀扶住她,她几乎要瘫坐在地:“怎会……怎会如此仓促?”

她知晓裴时与要回朔州的事情,却以为他起码会在京城呆上一月,不想昨日刚回来,便又要离去。

皎玉面露难色:“我也不知,只听众人议论,说是北边战事又起了,比前几年要……吓人得多……”

北边战事……昨夜那个念头瞬间掐紧了沈疏香的喉咙,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伴着身后皎玉的惊呼,拔腿便冲出了沈府。

她此刻唯有一个想法:即刻入宫,见到谢知凌!

她要问个清楚,此战必须裴时与去么?能否另派一人?

然而,当她一路狂奔到宫门时,又止步不前了。

皇宫朱墙碧瓦,禁卫林立,此般森严,常人不敢靠近,可她有沈以宁给的可畅通无阻的令牌,她也可轻易见到谢知凌,或许她哭一哭,求一求,胡搅蛮缠一番,事情会有变化……

但是……但是她知晓裴时与的过去,朔州是他的故土,是他以性命守护的地方,他绝对不会放弃,她即便说干口水,也无法撼动他的决心。

当真命定的一般。

她彻底被这无力感吞没了。

沈疏香颓然转身,步伐凌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抬头时,竟已走到了东庄村口的那棵老树下。

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离,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老树依旧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粗糙的树干枝丫上,层层叠叠缠绕着新旧不一的红布条,昭示着村民经年累月的美好愿望。

春风拂过,千百条红布无声摇曳,而树叶沙沙作响。

去年她曾在这对裴时与说过,这棵树非常灵验。

彼时西南平叛在即,她在树下祈愿所有人平安归来。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喃喃道:“树灵在上,若您真能听到众人心声,便恳请您,应允我此番所求吧……”

周遭的风声鸟语全数消失,沈疏香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虔诚地求着那人的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姑娘在此求什么?”

来人的步子踏在松软的泥土上,轻得无声,沈疏香未曾睁眼,那声音是她日日都会听到的。

裴时与挺拔的身姿为她挡去些许刺目日光:“上午匆匆跑出去再不见踪迹,沈府的人以为你又失踪了,担忧得很。”

见她仍保持着合十跪坐的姿态,沉默不言,裴时与叹道:“你已经知晓我明日要启程去朔州的事情……”

沈疏香终于低低应了一声“嗯”。

“昨日便想问你,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

话未说完便被沈疏香打断:“裴时与,谢朝绮的事情还未结束,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好的……”

她睁开双眼,抬头仰望裴时与,细碎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她已有泪珠的眼睫上:“裴时与,当真非去不可么……留下来吧……我求你了……”

她的声音软糯,却裹着浓重的哭腔。

裴时与屈膝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温声道:“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疏香苦笑,答案早已心知肚明,却仍留着一丝希冀。

“如今明明是春季,不该这样的……书上说北边的游牧民族,往往冬日南下劫掠,春日休养生息,怎么这……和我学到的不一样……”

裴时与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越发柔和:“战事本就难以预料,又怎是四季更迭可左右的。”说着郑重地跪在了沈疏香身边:“去岁有个姑娘对我说,若心意相通者,在这树下同求,树灵便会降下福泽,庇佑所愿。”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沈疏香侧脸:“是以,我想问问姑娘,方才在求什么?”

沈疏香望向风中飘扬的布条,好像能从中窥见世人心愿。

“我心中所求,是一人的平安而已。”

裴时与的目光始终未离她分毫,他阖上双眼,掌心相合,抵于额前:“那我今日想求一桩姻缘,敢问树灵,我心之所系的那位姑娘,我如何……才能得知她的心意?”

两人皆是静默,唯剩彼此的心跳声。

良久,沈疏香才极轻极轻地开口:“树灵说,等你平安归来,她便告诉你她的心意。”

……

跟着裴时与一同离开京城的,还有沈归远,不过沈归远是当天夜里偷偷跑出京城,未惊动旁人。

消息传到皇宫时,沈疏香正魂不守舍写着沈以宁练字的底本,沈以宁一阵惊呼,惹得沈疏香手腕一抖,愣是把一竖偏成了斜斜的一撇。

她重又取过一张宣纸,从头开始写了起来。

“什么?爹爹身上有伤,根本受不得长时间骑马颠簸,你们怎么现在才发现,快去追啊!”

“夫人已经派人去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夫人说此事沈将军早有决断,前些日子就念着许久不见裴将军的父母了,想回朔州一趟……这次怕是追不回来了,夫人特意嘱咐,让娘娘……且放宽心,卢管家是随着沈将军一同上路的。”

沈以宁气急反笑:“所以爹爹根本不是什么偷跑出去,娘亲她一直都知道,还默许了。”

“这……”

沈以宁不耐烦挥手:“好了,你回去吧。”

等来人躬身退下后,沈疏香也写好了这一页的底本。

她今日写的是《治安策》,这篇文章对沈以宁来说是艰深了些,怕是讲一月也讲不通。

不过沈疏香近来也是浑浑噩噩,自从裴时与离开后,她便觉京中日子比从前快了许多,三日仿佛一日,她教书的心思也不免淡了许多。

这还是今日遇见谢知凌时,谢知凌手上拿着的一本书,那书的第一页,恰是竹然夫子曾给她讲过的《治安策》,她索性拿过来直接让沈以宁练字,沈以宁若想听,她也可给她讲讲其中内容。

“疏香,爹爹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娘亲也不拦着点!”

沈归远自上次的大战受伤后,身体便落下了病根,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鞍马劳顿,别说一路骑马到朔州,就是绕着京城策马跑上两圈,也得在床上躺上三日。

这般突然的举动,沈疏香也觉诧异不解,完全可以挑个日子慢慢回朔州,何必在这个边境不安的时期跑马回去。

沈以宁长吁短叹:“时与的父母……爹爹的心我怎会不清楚……”

沈疏香搁笔起身,走到沈以宁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道:“他们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如此的,这不是还有裴时与在么,他一定会照顾好沈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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