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林麦不知道徐彻说的“晚上有别的事要做”是什么事，他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管发生什么，在各个方面他都不是徐彻的对手。艰难地写完作业，又任命地等夜晚来临。

到了晚上，徐彻把林麦裹进一件大衣里，说要带他出门。

听见要出门玩，林麦开心地迅速钻进比他大了一圈的大衣里，紧紧跟在徐彻身后，生怕掉队。

“徐彻，我们去哪里玩呀？”

“徐彻，你平时晚上也会出门吗？”

“徐彻，你会开车吗？”

在林麦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徐彻坐上驾驶座，拉下手刹。

“会吧。”

徐彻看着后视镜里林麦略带惊慌的脸，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拍了拍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你坐这来。”

“我不要，我害怕......”

“我抱你过来。”徐彻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

“别别别！”林麦拉开车门跳下去，“我自己来！”

徐彻开了好久好久，林麦一开始还能兴奋地趴在窗上看路边风景，最后昏昏欲睡。

“林麦，醒醒。”徐彻轻轻唤醒他，装作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语气，“我们好像迷路了。”

53

听见徐彻说“迷路了”，林麦一下睡意全无，紧张地把头探出窗外打量四周，语气凄凉：“呜呜，我不要在外面流浪！徐彻，快看导航......”

“欸——”林麦抱怨的话突然停下，略带惊喜地拖长音调，“我知道这里，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我们没有迷路！”

他转过头拉了拉徐彻的衣角，自豪地扬起唇角，眼睛亮亮的，“徐彻，我带你去逛逛呀，我很熟悉这里哦，不会带你走丢的！”

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地慢步前行，林麦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借着昏暗的路灯依次给徐彻介绍。

“徐彻，像你这种富豪家的小孩应该没来过家属院，以前这里可热闹了，我爸爸妈妈也是在这长大的，这里有幼儿园，小学，还有医院！”

“我有好多好多童年玩伴，我们经常一起在院子里玩过家家，玩老鹰捉小鸡，还玩警察捉小偷。我小时候太瘦弱了，他们总是让我演小女儿，当最末尾的小鸡，还让我当小偷！因为我跑得慢，抓我最方便。”

林麦踢了踢脚边的石块，声音渐渐小下去。

“可惜我把他们好多人都忘记了，想不起来脸，想不起名字，明明一起度过了那么开心的时光——你看这个！这颗光秃秃的树，以前会结好多大芒果，院里好多小伙伴都喜欢爬上去摘果。”

徐彻抬头看去，记忆里郁郁葱葱的果树，已经变得枯枝败叶，再也结不出饱满的果实，垂落的树叶渐渐在他心里堆积成一座思念的小山。

“徐彻，这里就是我以前的小家啦！”林麦停下来，指着面前一栋墙壁泛黄的小楼，“我家在二楼，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就搬走了。再后来，就很少有人在这里生活了。”

54

徐彻站在楼下，旁边的孩子正对着二楼阳台喊，“麦麦，下来玩儿！”

过了没一会儿，二楼的小阳台上就出现了一抹清瘦纤巧的身影。林麦穿着点缀白色碎花的浅绿底短袖，像一颗早春的小树苗，低头向他们摆摆手，“我这就来！”

他抬头看着这颗小树苗，想起了以前家庭老师给他念过的西方戏剧。这不是维罗纳的阳台，他也不是罗密欧，此情此景，他却情不自禁把原著颠倒：朱丽叶啊，朱丽叶！为什么你偏偏是朱丽叶呢？

思绪忽远忽近，与现实渐渐重合，林麦在月光下对他眨了眨眼睛，牵起他的手腕，笑吟吟地说：“快来快来，下一个地方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他读过的戏剧对白，在此刻终于得到完整展现——天上两颗最灿烂的星，因为有事他去，请求她的眼睛替代它们在空中闪耀。

55

秘密基地，是家属院后面一座不怎么高的小山。徐彻走在前面，仔细地把杂草往两边拨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林麦的手腕，牵着他走到平坦的空地上，两人对着山下眺望，远处城区霓虹灯明明灭灭，落在眼底像点点星光。

林麦收紧了身上的大衣，说：“小时候生闷气，会跑到这里来，妈妈会装作找不到我，在半路上喊‘呀，麦麦在哪呢，蛋糕要被姐姐吃完了’，然后我就会自己跑出来说‘不许吃完！’，百试百灵。”

他抬头看着天空，心情宁静惬意，夜空布满了细碎的星星，像一颗颗璀璨华丽的钻石。杂志上的《让男人爱上你的九种方法》第一种：去到一个能看见满天星斗的地方，然后用手指划线，将星星连成喜欢的人的名字。

林麦伸出手指，一点一线，顺着星星的方向，慢慢地划成一个大大的“徐”字。

明天太阳升起前，他们也会离开，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林麦鼓起勇气，对身后的人问出了他在心里积郁已久的问题：“徐彻，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彻正在给手机里的人发消息，他放下手机，定定看着林麦的背影，轻声说：“有。”

有没有因为报复，把自己当成他/她？林麦不敢问，叹了口气，停下在天空比划的手，漫天的星星，现在像一块块玻璃碎片，划得他有点疼。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突然传来无数尖锐的啸鸣生生打断。

数百颗五颜六色的光点拖着尾迹直冲九霄，此起彼伏地在半空中轰然绽开，接着万千金丝簌簌坠落。

“哇！”他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火树银花吸引，发出孩童般的惊叹，转头对徐彻粲然一笑，霎时天云都动，“徐彻，你快看！满天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