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期末考试周的结束,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时光在忙碌与欢笑中悄然流逝,终于迎来了同学们翘首以盼的寒假。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里瞬间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大家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踏上归乡的旅程,去拥抱久违的温暖与惬意。
与此同时,崭新的一年——2028年,也在辞旧迎新的喜庆氛围中翩然而至。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那个校长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辞退了。
“你要回家过年吗?”昤予结束考试后,整个身体“砰”的一下倒在床上,眼神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对。”岑拾紧跟在昤予身后走进寝室,同样像个泄气的气球似的倒在床上,缓解缓解考试带来的压力和疲惫。
“好。”昤予只是想问问,毕竟他自己现在不至于无家可归,但那个所谓的家,还不如一个人窝在寝室里温馨。
“你要不要……”岑拾不假思索的回答过后,才想起昤予早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没有家可回了。他现在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能不经过思考就说话呢?“去我家。”
昤予一个机灵的坐起,“那可是你家,你找外人去过年吗?你妈也不会同意的吧?”昤予虽是满口拒绝,心中却是希望的,很希望能有人陪着。而且在寒假时,学校寝室是不开放的,他又不想出去找地方住,那样太浪费钱了。
岑拾也坐起了直视昤予的眼睛,与他对视,神情是认真的。“应该可以,这是我邀请你的,请你去试一试。”
昤予问的这两个问题,显然是一个正常人会顾忌的事,只要岑拾表明“邀请”的态度,会大大降低对方的罪恶感。
这其实也顺了昤予的意。他不用再苦恼寒假住处的问题,说不定还能过上一个不错的年。并且他一想到,去到岑拾家里,应该能蹭点饭,嘴角就不住的上扬。
不久后的中午两点。
一栋两层高的别墅前,站着两个穿着白色长袖外套配黑色长裤的少年,背上还背着厚重的书包。
至于为什么秋季校服算作冬季校服?
莲才高校,已经是市内甚至省内最好的高中了,设施相当齐全,更是有其他学校没有的东西。
可惜政府不怎么给钱,什么校服课本这些东西,都是得自己出钱,说不定冬季校服款式都没设计出来。
这就对昤予这种惜钱之人相当不友好了。
雕花铜质门把在岑拾掌心沁出薄汗,他推开门的动作刻意放缓,铰链却依旧发出细微的呻吟。
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色光晕漫过波斯地毯,将蜷在真皮沙发里的身影镀上柔边。
昤予紧跟着岑拾进入,外面的寒风冻的他直打哆嗦。昤予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抗冻能力,可能是因为本身长的有些瘦,身体还不大好。直到进入温暖的室内,才慢慢停止了搓手的动作。
岑拾的母亲——谢女士,垂眸盯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频率比往常略快,珍珠项链随着动作在锁骨间轻轻摇晃,泄露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听到动静的瞬间,谢女士转身时带起羊绒披肩的褶皱,手机屏幕幽光在她骤然睁大的瞳孔里碎裂。
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太过直白,以至于岑拾在脱围巾的动作中微微顿住——母亲向来擅长用得体的微笑包装情绪,此刻眼底跃动的光亮,倒像是藏了整个冬天的期待突然破土而出。
岑拾看见自己母亲的表情,虽是有些疑惑,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按照以往的流程,在进门后跟自己母亲打个招呼。“妈,我回来了。”对于昤予来家里过年的事,只字未提。
谢女士重新倚回沙发靠背,露出她垂眸思索的模样。"好,考试累着了吧?"她伸手抚平旗袍上的褶皱,珍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你先回房间休息。"这句话像枚精准的棋子,不着痕迹地避开所有敏感地带。
岑拾望着母亲涂着豆沙色甲油的指尖,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平常的对话,早在他拨通电话说"想带同学回家"时,可能就已在母亲心中预演了无数遍。
岑拾见母亲也对昤予的事只字不提,他就能认定,母亲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所以不需要过多担心。
屋外的寒风阵阵,冻的人直打哆嗦,甚至炽热的阳光也不见丝毫效果。而室内就是温暖的,甚至穿个轻薄的长袖就够了。
岑拾顺手接过他的书包,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少年冻得发僵的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斜倚在楼梯转角的谢女士尽收眼底。
岑拾先将昤予送去客房,自己才回到房间内。
当房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岑拾听见客厅传来窸窣响动。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母亲压低声音吩咐管家:"把客房空调再调高两度,小昤路上冻坏了吧。"这句话裹挟着细微的叹息,像根羽毛轻轻落在他心间。原来所有未说出口的疑问与接纳,都化作了室内渐渐升腾的暖意,在看不见的角落悄然蔓延。
岑拾不得不疑惑:母亲在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母亲一开始就是这样不应该在这么些年都不露出破绽。只是为了逼自己一把吗?为了让自己专心学业,好好学习,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客房的羊毛地毯柔软得令人沉浸,昤予却不敢放松半分。他盯着床头柜上插着腊梅的青瓷瓶,发了会儿呆。
窗外的阳光徒劳地洒在结霜的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而室内弥漫的雪松香,却将这缕冬日暖阳烘得愈发慵懒。
两人终于有了平静休息的时间。平日里着急学业,到了放假终于能安安心心躺下。
暮色漫过窗帘缝隙时,管家叩门的节奏都带着职业化的韵律。
昤予跟着岑拾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餐厅里,谢女士端坐在胡桃木餐桌主位,黑色丝绒旗袍领口的珍珠盘扣泛着冷光,交叉抱臂的姿态让整个空间仿佛凝结成冰雕。她打量两人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在昤予刻意熨烫平整的校服领口停留半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昤予被岑拾母亲这威严整的有些退缩,疯狂朝着岑拾使眼色。
岑拾理解到了他的意思,眼眶不断缩放又缩放,又微微一笑。表示:不要担心,有什么问题我帮你顶着。
"快坐。"谢女士突然绽开笑容,眼角的细纹里漾起的暖意几乎令人错觉刚才的冷冽只是幻觉。
她亲自将刚出锅的松鼠桂鱼推到昤予面前,瓷盘与木质餐垫碰撞出清脆声响,"尝尝看,这糖醋汁特意按苏州老师傅的方子熬的。"又对着昤予招了招手,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居然能感觉出村里人热情好客的样子。
岑拾心中惊喜,心里安逸了不少。
昤予也是同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岑拾母亲所指的位置上,连忙表示感谢,“谢谢,阿姨。”
“没事没事,我姓谢,你就叫我谢姨吧。”
昤予连忙装出乖乖巧巧的样子,点头点头,“好的,谢姨。”
谢姨刚还对昤予和和气气的讲话,转过头看见一旁的岑拾语气就瞬间严肃不少,“你以后要对人家好一点啊。”
岑拾感觉自己无辜躺枪,他什么也没做,就坐在旁边静静听着讲话,这都能被自己母亲警告上了。
他看着这副场景,既然越看越感觉像是带着对象过年回家见家长的情形,竟然还说“对人家好一点”。
不管如何,岑拾只能先回复再说了,“好的,妈妈,我会的。”他边说边点头,恨不得把话讲完之后,又点上好几个头。
谢姨给昤予夹菜,还正好是昤予不吃的煎鸡蛋,“来,吃个这个,有营养。”
此时,白炽灯在瓷碗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昤予盯着碗里油亮的煎鸡蛋,耳边谢姨热情的劝菜声像层黏腻的蛛网将他困住。
他觉得阿姨已经将菜放进了自己碗里,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夹出来丢掉。实在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办了。
筷子在指节间反复摩挲,金属筷身沁出的凉意与掌心的汗意交织,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卡着团浸了水的棉花,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妈,这个他不吃的。”岑拾的声音裹着轻快的尾音,骨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里,那团金黄已悄然转移阵地。
昤予看着对方咬下煎蛋时嘴角沾到的油星,突然注意到谢姨握着汤勺的指节骤然发白,盛着冬瓜汤的瓷勺悬在半空,在暖黄灯光下投下微微发颤的阴影。
桌布上细碎的花纹突然变得刺目,昤予的指尖无意识揪紧裤缝。他能感觉到岑拾母亲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抹转瞬即逝的愠色像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口来回蹭。
昤予敏锐的察觉到,阿姨看着岑拾的目光,似乎有些怒气。他害怕岑拾会因为自己跟母亲闹的不开心,着急忙慌的想要圆场。在空中挥动的两个小爪子显得慌乱无措,过了片刻,发现自己不应该摆手的,连连点头。“对,我是不吃。”
重新响起的交谈声像层薄纱覆盖住方才的紧张。昤予机械地扒拉着米饭,听着对面母子关于食堂糖醋排骨的讨论,那些细碎的话语混着咀嚼声在饭厅里回荡。
昤予实在吃不了,他看着面前一道道佳肴,提不起胃口却不能表现出来,硬是咽下去。
岑拾眼角余光恰好扫过昤予喉间不自然的起伏。当昤予仰头咽下最后一口肉时,脖颈处的滚动在暖黄吊灯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