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隐顺势看去。
男人领子松松垮垮的,没有白日过分野气,修长的手指懒散地叠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前倾。
不知是出于刚才喝了酒,还是因为夜晚太过美好,易隐觉得他的唇色红润得过分……勾人。
视线不免在他脸上停留。
“看够了没?”言靖头也不带动,言语格外傲慢。
也不知是不是美色的诱惑,易隐处于游离中,嘴先一步越过大脑的思考,直说出口:“还没。”
……
易隐咯噔一下。
嗯?
她说了什么?
还没?
哦。
还没!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言靖侧过头,表情一僵,而后忽地笑了,似乎是对她的回应感到乐了。
他这一笑,让易隐耳根渐渐发烫,脑袋机械又缓慢地转向前方,她不敢去看言靖表情。
那笑容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
易隐抿了抿嘴,此时她窘迫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然而,言靖不给她机会,他不正经地挑眉,缓后重复着易隐的话,拖着长长的腔调,语气轻佻说:“还……没?”
“……”
她、她能从这里跳下去吗?
应该不能吧。
太疼了。
那她要怎么解释?
好像解释不了,毕竟她话是她说的、脸是她看的,种种行为都是解释不清楚,反倒显得不要脸又嘴硬,易隐垂下眸子,深深吐了一口气,面不改色道:“看一眼又不掉块肉。”
言靖:“……”
易隐能感受到言靖眉心不可察觉地跳动一下。
“哦,”言靖嘴唇一弯,似笑非笑,话中带着不知名的意味,“所以给你白嫖?”
易隐:“?”
她本就紧绷着,不大明白言靖的话,她有这个意思吗?易隐眨着眼,还是言外之意是要给钱吗?
是她理解那个意思吧?!她抬着清澈的瞳孔,问:“多少?”
言靖诧异瞧着易隐,想试图理解她的话,而后仿佛明白过来:“我是正经人。”
全身上下的态度都在表示:请你自重点,我不做买卖!
“……”
所以在告诉她,她不是正经人?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只是顺着他话回答,怎么就不正经了?易隐为自己辩解:“我也挺正经的。”
言靖收回栏杆上的手,转而抱在胸前,靠在墙边,眼神似乎是在打量她,随后仿佛得了结果,缓缓吐出俩字儿:“是吗?”
不是疑问,而是质疑的肯定,仿若易隐是“老手”一般,才会熟练地问出多少钱。
虽然言行不一致,易隐语气十分笃定的结结巴巴道:“挺正经的,我、嗯,我挺正经的一人。”
我也没有需要这份买卖!是你多虑了。
言靖乐了。
易隐为免继续扯皮,她故意打了个哈欠,试图让言靖相信她的话:“太晚了,我有点困,你随意。”
说完,易隐如同脚踩风火轮,憋着气,飞一般地逃离阳台。
直到呈现大字摆在床上,易隐精神才放松。
她刚刚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要疯了!
就不该喝酒,酒后误人、误人啊!
易隐指尖紧紧攥着床单,皱巴巴的痕迹,如同她此刻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问多少钱!
易隐闭着双眼,脑海都是言靖错愕的神色。
好似在问:你这几年都学了什么东西!
算了,别管。
只要人在世,什么娄子都不算大。
易隐勉强安抚自己。
酒精上头,加上易隐的生物钟准时响起,带着那份尴尬气息睡着了。
凌晨四点,城市还在渐渐苏醒,易隐的房门被敲了好几遍,她双眼皮才努力睁开。
困意让她还没反应出她此刻是在何地,下意识地说:“谁啊?很吵。”
没有人回应,敲门声也停止。
易隐舒适地翻了身。
不过片刻。
又响了两声。
易隐双眼猛地睁开,咬牙切齿地用力打开门。
言靖淡然着脸站在门口。
怎么又是他?
易隐的困意一下被赶跑,她问:“你有事吗?”
“言沁问你准备好了没。”
靠!
差点误了正事。
易隐笑着说:“马上。”
目送着言靖离去,易隐关上门,快速地洗脸刷牙,穿上言沁给她准备的冲锋衣。
来到客厅,那三人已坐在餐桌上。
言沁抬着下巴,示意了她坐下空位:“隐隐,快吃,温度刚刚好。”
解决了早餐,她们走出别墅,朝向山顶处。
虽是夏日,可这地方属于林间,白天的气温都较低,更别说是凌晨。
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带着泥土和露珠混合的清新气息。
她们乘坐着交通工具上的山顶,大概用了一个小时。
天色渐渐有了颜色。
又走了一段路,人也越来越多,都是朝着日出而来。
昏暗的天空泛起一层朦胧的鱼肚白,犹如牛奶在空中稀释。
她们找了人少的地方。
两位男士很默契的让易隐和言沁站在正中。
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等待。
一道金红色的细线突破平地,柔和的暖黄色出现在交界处,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来。
易隐掏出手机,存下这一刻美画。
余光中,她注意到言靖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她旁边。
但她没有多虑,一个大老爷们的,丢也丢不了。
等日出结束,言沁叫了一个美女替她们拍合影。
易隐一滞。
她望着离她不远的言靖。
她们成年后好像没有一张合照。
言靖漫不经心走到易隐的身旁,步伐仿佛带着习惯。
习惯站在她身边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好似也是替他准备的。
美女姐姐举起拍立得。
“看镜头哦,”美女姐姐放下拍立得,朝着她们说,“三、二、一。”
咔嚓一声,她们定格在这一瞬间。
四人排排一起,背景带着一点暖橙色的天空。
言沁感叹道:“等过了二、三十多年,再看肯定特别有意思。”
“那时你就成了老太太。”沈哲垂下眸子,注视着言沁,“言老太太。”
“你不老,千年王八。”言沁高傲得像只天鹅,“即便成为老太太,那我也是最最最最最……最漂亮的老太太。”
沈哲配合着夸:“是是是,天下最最最最最……最漂亮的老太太。”
微风拂过,耳边响起树叶的沙沙声,就连周围的景色也带着温柔。
照片上的她残留着昨天的卷发,游离的双眼带着难得的坚定,头向言靖那边倾斜,幅度不大,可易隐能看得出。
拍立得的像素不是那么清晰。
至少在她看来。
因为言靖的看镜头的双眼不太清晰,只能见到他嘴角勾着,虽不温柔,但知道他在笑。
易隐记录在手机里。
她打开了朋友圈。
翻了图片。
最近一张是她和言靖上次吃饭的图像。
上次她和谭文聊天还有自己的高兴的情绪,都忘发了出去。
易隐这次添加一起发到朋友圈里,她把沈哲用了卡通图片给遮住,她微信还有其他人,不想造成麻烦。
配文:我很开心。
简简单单四个字。
她不知道用什么文字来表达,可她又不想矫情地发一大段。
但她真的很开心。
回到了别墅,沈哲收拾东西,主要是替言沁收拾的。
言靖像个老大爷似的坐在沙发,易隐也在旁边。
客厅就只有她俩人。
又因为经历昨晚的事,她总觉得不说点什么,沉默的氛围挺尴尬的。
易隐问:“你不是沈老师助理吗?”
言靖掀起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他请得起我?”
听他这话意思,他不是沈哲助理?难怪做事不积极,不是员工的样子,她还以为沈哲有某种癖好,喜欢请老大爷来供着,然后自己干活。
不过,易隐听着那话,似乎是话中有话,仿佛也在对她说:你买得起我?
易隐想也没想,就顺着回答:“那你挺贵的。”
“还不死心?”言靖双手抱臂,吊儿郎当翘起腿靠在沙发上,散漫道,“都说了我是个正经人。”
“……”易隐已经不想狡辩,可她也不想被她误会,“我昨天喝酒了。”
言靖懒洋洋啊了声,像明白什么,他挑着眉:“我醉过。”
“……”
易隐抿了抿嘴,欲言又止,蠕动着唇,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懂他的弦外之音。
不管言靖信不信,易隐带着诚恳态度说:“我没把你当成不正经的人。”
“哦。”
回应的很敷衍,不是真的相信她,只是出于他的家庭教养。
“……”
好像越描越黑!
索性易隐选择闭嘴,多说多错。
很快就拿起了手机,朋友圈有一个红点。
这个时间点应该没谁起那么早吧。
易隐指腹点了进去。
好吧。
是言靖。
因为那三人住得比较靠近,吃了午饭后,先送了易隐回家。
她补了一会儿觉。
等她醒来,已是下午五点,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抬头看了窗外,天色还没黑下,就只是带着金黄色的光线映在帘子周边。
隐隐约约飘来饭菜味。
她没有感到什么情绪,但她听谭文说过:每当她睡到这个时间点,心里空落落的,特别低落,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
黄昏恐惧症吗?
总之,她是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
不过,她的是确饿了。
从枕头翻出手机,打开外卖APP。
然后滑到微信,红点点让她蹙眉,指腹点了进去。
第一条评论是谭文的【啊啊啊!不行不行,我也要和隐隐去。】
易隐在这条评论回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