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抠住权杖上狰狞的龙头雕纹,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裂痕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他望着玄夜被仙芒裹挟的身影,浑浊的瞳孔剧烈震颤 —— 那抹逐渐远去的黑袍衣角,与记忆里初入血煞殿时,少年捧着典籍跌跌撞撞跑来的模样,在视线里重叠成破碎的幻影。喉结艰难地滚动,想要喊出 “留下” 二字,却被仙人周身翻涌的威压掐碎在喉间,化作一声混着老痰的呜咽。“是我... 对不住你啊...” 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权杖上玄夜亲手修复的裂痕,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刻在他心口的疤。
苏棠的噬心剑发出不甘的嗡鸣,剑身倒映着玄夜苍白的面容,黑金色灵力如沸腾的岩浆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她踉跄着向前半步,却被无形的屏障震得嘴角渗血,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玄夜用锁链缠住她暴走的身躯时掌心的温度,星空下他漫不经心说着 “苏姑娘的命,我护定了” 的戏谑,还有最后那道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的金色身影。这些回忆如淬毒的银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酸涩的泪意刚涌上来,就被她咬牙逼回眼眶,化作眼底两簇灼烧的火焰。“我不会让你消失...”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剑脊滴落,在地面勾勒出扭曲的符咒,“就算踏碎上界,我也要把你完整带回来。”
此后的三年,血煞殿深处的试炼场成了人间炼狱。苏棠将《九转噬灵诀》运转至极致,每一次灵力爆发都在岩壁上犁出百丈深壑,碎石如暴雨倾泻,将地面砸成齑粉。她浸泡在寒潭与岩浆交融的生死劫池中,皮肤在极寒与酷热中反复剥落重生,白骨上的血肉如同疯长的藤蔓,溃烂与新生交替的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却仍死死咬着浸透鲜血的衣襟,不肯发出一声哀嚎。
藏经阁顶层的古籍被她翻阅得纸页成灰,泛黄的残卷上布满血写的批注,字迹扭曲如狂草,那是她走火入魔时用指甲刻下的感悟。她孤身闯入禁地,与镇压在此的上古凶兽搏杀,利爪穿透肩胛的瞬间,脑海里全是玄夜鼓励的笑,这笑容化作力量,让她硬生生将凶兽的犄角掰断,用带血的尖刺剖开对方的胸膛。
她的经脉在超负荷运转中寸寸断裂,又在丹药与灵力的冲击下强行愈合,如此往复,让她的血液都染上诡异的黑金色。每一次修炼,她都像是在与死神共舞,却又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凭借着对玄夜的执念重新站起。头发从乌黑变得雪白,又在一次次突破中恢复墨色,唯有眼底的火焰,始终炽热如初。
三年后的血煞殿之巅,天空被翻滚的劫云染成浓稠的墨色,云层深处游走着紫金色的雷霆,仿佛有远古巨兽在沉睡中呼吸。苏棠赤足立于残破的法阵中央,长发在狂风中狂舞如黑色旌旗,颈间的金色纹路与天空的雷光共鸣闪烁。她缓缓举起布满裂痕的噬心剑,剑尖直指苍穹:“玄夜!等着我!”
第一道水桶粗的雷柱轰然劈落,苏棠不退反进,黑金色灵力在周身凝聚成初代殿主的虚影。剑与雷相撞的刹那,天地间炸开刺目的白光,巨大的气浪将方圆百里的山峰夷为平地。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劫接踵而至,她的衣衫被撕成碎片,皮肤绽开出无数血口,露出森森白骨,却依然咬着染血的牙,一次次挥剑迎击。当第九道灭世神雷降下时,苏棠的身影已化作黑金色的光团,她怒吼着冲进雷海,手中的剑爆发出璀璨光芒,如同一把利刃,硬生生将劫云撕开一道裂缝。光芒散尽处,一道通往上界的传送阵缓缓浮现,苏棠最后回望了一眼血煞殿的方向,身影渐渐消失在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