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生我气了。”禤林挨了一拳,不痛。
青稞手上收好药粉瓶,嘴上道:“你有点傻,我都说不生气了。”
禤林扁嘴,洪怀安对游园日颇为不屑,不知他在宫中吗,要是在就可以接近胥乘景寝殿。
青稞捏住禤林的嘴,好笑道:“你有本事生闷气,没本事讨人开心?”
禤林抓住青稞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嘿嘿一笑:“不要气啦,下次去干什么都告诉你。”
“你哄胥昭倒是用心。”青稞指甲滑过他的左脸,“对我如此敷衍?”
禤林哪有那么多哄招,胥昭从小缺少关怀给两颗糖哄哄就罢了。青稞傲娇愿意生他气,他心里只道是情趣,心悦道:“你叫我做什么都行,绝对不反。”
“好啊,把你家中的古籍拟一份给我,你家的命根子在我手里我才放心。”青稞似笑非笑。
禤林还以为什么大事,说道:“好啊,不过我写字不好看,我怕你看不懂。”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我拟成了吧?”青稞勾引他不过想知道这个,没想到他傻傻告诉他,又怕有诈留个心眼,“等等,我还要问,你可否娶妻生子?家住何方?”
“没有妻子更没有生子,我家在……”禤林想起他说过自己是孤儿,“我是无父无母飘飘荡荡的求学,不知道家在哪,我可没有骗你哦。”
青稞一高兴,禤林趁空隙派人去未央宫告知洪怀安,自己研墨,直接告诉青稞原名自然不能,又是一次考验脑力。
洪怀安派人回话,禤林过了午时抱着枇杷门第一名酒“千愁”前往未央宫拜访。洪怀安在书阁闲坐,禤林一来,他欣然起身相迎。
“我还以为你也去游园了呢。”他吩咐旁人下去。
禤林说清缘由:“我派人传话,忐忑不安,以为你也去了。”
洪怀安看着他头包得紧实,啧啧道:“和他们沾上,准没好事。”
“不管了,我之前买了枇杷门的好酒,有伤口不能多喝,只能拿来送你啦。”禤林开坛倒酒。
“哈哈哈。”洪怀安在宫中是闲职已久,无聊至极心满愤懑,如今又得一知己,拉着禤林好一顿说话。
禤林喝茶,洪怀安吃酒,等他神情恍惚,禤林便让人照料,自己借口解手,无人之际悄悄摸摸到胥乘景的房门口。
禤林的计划如下:他涂黄鳝血到门缝里,黄鳝血味轻,鼻子不易察觉,但蝙蝠喜好,他早在宫里放了几只蝙蝠,夜晚蝙蝠出行撞门,胥乘景出门看不见人,心神不宁。
此举便是为了让胥乘景换出未央宫,他可没本事搬着死人进皇帝寝宫。
待到胥乘景出来,再放死人到他房前。死人身上有胥霈物件,他跳出来指出,便可是死人上门复仇找错人,这下胥霈的烂事摆到台面,好玩妙哉。
正如禤林所料,几日后宫中传出“后宫诡事”,传言以一传十,到他耳中已比他想的还要诡异。
他在等一个时机,当晚胥乘景来到玄武殿住下。也是,胥乘景和胥昭感情甚好,当如此。
入夜之际,瓢泼大雨,行人稀少,天时地利人和。
殿中胥乘景一声大叫,胥昭的声音随后:“皇兄,你要去哪?你冷静点,你快回来!快来人跟着他!”
不会给胥乘景吓傻了吧,禤林慌忙起身,手甫搭木门闩,门外噔噔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开门胥昭穿着中衣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七魂八魄乱位伴着一道惊雷呆站在门前,青稞提鞋跟着他身后,禤林这才发现他光脚。
“怎么了?”禤林问,心里一惊,一下傻两个,玩大了罪不至此啊,他侧身请胥昭进屋。
胥昭不忍回想,徐徐道:“我听到皇兄叫声连忙出来,皇兄说听到撞击声起夜,以为是我,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我们俯身查看时女子已经咽气了。”
胥乘景登时大乱,整个人疯疯癫癫口齿不清地跑掉,胥昭派人去追,后派人将尸体掩盖,等待宫里大谁何到来。
“女子?”禤林大惊,他特意挑的男人啊!怎么会……换成他面如金纸。
胥昭以为他也被骇到,命青稞倒茶压惊:“禤林兄怎么了?”
“不不不,我没事,我去看看尸体。”禤林不信,万一是他们惊魂不定看错眼,看着长得像女子而已。
胥昭拦住,道:“万不可,死者无名又无故横死,怨气必然很大,万一她以为你轻薄她……”
禤林定惊,当年他爷爷下葬还是他亲手挖的坟,设计此事的也是他,怕什么?
他说着抬脚就走,看布衾漏出来的衣服不是他找的那人,掀开一看果然不是,女子身着华丽,雍容秀雅,不似来自枇杷门,还有些眼熟。
靠了天踹了地,哪来的女人,他放的人又哪去了,难不成系统出bug?!给他凭空整个陌生人出来。
胥昭在禤林房中静坐,身上的雨水哗哗落在地上,禤林让青稞找一件他的衣服给胥昭换上。
说到底,胥昭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禤林出社会多年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他道:“今晚,你就在我房中住下吧,事情不清楚,人也不知道是谁,大家在一起别乱跑了。”
禤林和青稞在床边打地铺,胥昭一人睡床上。
屋里的烛台燃着,禤林侧身背着青稞面对门窗敲开系统,依旧白屏,他不知道这是网站的bug还是这里的人借机捣鬼。
自打涂了黄鳝血后他事事小心,今夜派人运一口大缸,尸体装在里面无人可知,连放尸体都亲力亲为,相关人士均提前离开长安。
事情安排长达十来天,前后无与人争执平安无事。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莫非书中有什么细节他记不到?翻来翻去看一遍《一代天骄》,顿感口干舌燥,他掀开被子起身喝水。
青稞已掀被抱膝而坐,禤林蓦地起身,给他吓一激灵。禤林跪坐着抚摸他的双肩,轻轻道:“是我,不怕。”
“我还以为你起身做噩梦了。”青稞轻轻撩拨禤林的额发。
禤林蹑手蹑脚倒水道:“无事,我只是口渴了,你要喝吗?”
“不了,好生睡了吧。”青稞给他掖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长安城雨夜笼罩的一晚,胥乘景光着脚跑向三四年未进的长门宫,拍打宫门,哭喊求见母亲。
一场大雨霹雳,房门缝里的黄鳝血冲得干干净净,禤林不经意窥视一眼,屋檐的雨水落在房前青园荷叶上,那是运尸的大缸,不知何人何时连夜放了泥种了花。
这么说,就是有人借他的手生事了,幕后何人不知是好是坏。
大谁何已将尸体放置废弃的安乐宫一处建筑房中,后宫失踪、无故暴毙的人均聚于此,宫里人当按宫里规矩处置。
禤林前往安乐宫,途中听到宫女议论:“你听说了吗,那个横死的女子是庄丞相的小女。”
“就是前些日子被选为和亲的乐阳公主?”
“对啊,之前她还进过宫见了皇后娘娘,游园日还为她大设宴席,怎么会突然死在宇皇子房前。”
“宇皇子住在温皇子殿里,找谁还不一定呢。”
两个宫女嘀嘀咕咕都让禤林听到,她们抬头恰见禤林如遇鬼神,立即噤声行礼道:“禤太傅。”
原来女子大有来头,提起游园日,禤林想起给他手帕的女子,怪不得见她眼熟。
但她为什么死在胥乘景门前还换掉自己的尸体?借刀杀人,还是只冲他而来?他没干什么吧,拿了手帕也算的话,当真无话可说。
好想收拾东西跑路!啊!逃到哪里才行,现在还来得及吗,乞丐流民他都贴心安排后事,轮到自己千军万马踏成土??!
石麒麟见他面壁捶墙,走近道:“禤太傅何故如此懊恼啊?”
丢人丢到家啦。禤林转动手腕活动筋骨,淡定呵笑道:“手痒。对了,听说那具女尸的身份已经找到了。”
“是啊。知道了名字方可驱鬼,皇帝对此事特别关心。特下令命我亲自调查其中来龙去脉。”担心隔墙有耳,石麒麟让禤林跟着他进安乐宫停尸房,“太傅你官舍走水那事,我只能延后了。”
“延后就延后吧,孰轻孰重我还是拎的清。”禤林道,石麒麟负责此案,抱紧大谁何是不是有一丝生还机会,说不定还能反击。
屋漏偏逢连夜雨,停尸房内放置五六具尸体为不被打湿,三三两两挤在一起,间留一人过。
禤林跨门槛,甫向内走去为脚下一滩水和青苔滑倒,滑跪时左手女尸右手男尸均抓到重要部位,“哇啊!”
石麒麟用剑鞘打开他放在女尸身上的手,道:“你连尸体都不放过,亵渎死者。”
禤林斜倒一边,摸着屁股骂道:“哦哟,明明是我摔倒了不小心抓到,亵渎她干嘛,我都不知道她哪位,再变态也不能是个女的就行吧。你也不过来扶一下。”
“她就是庄丞相的令爱,又是被封不久要和亲的乐阳公主,被人碰见你玷污,手指都给你砍下来。”石麒麟理平整乐阳公主的白布,使其如初。
禤林抓男尸的手换了一个地方,起身时扯开了白布。他费心劳力找来的尸体无故躺竟在这里,他问道:“这人谁啊。”
“死人。”石麒麟上去扯好白布,话苛刻语气却平淡,“不要乱动。”
禤林嘿嘿一笑,不正经道:“我当然知道了,但他看起来好眼熟啊,万一我认识呢,他怎么死在这?”
石麒麟抱剑道:“宫里的事情怎么知道,无缘无故躺在这里,应该会有人处理吧。”
禤林佯装顿悟道:“哦,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是我太学时的同窗,无父无母,我俩难得相遇却天人永隔,要不我派人今天下葬了他?”
“行啊,少一个人少一个麻烦,王淼等会要出宫你和他一块搬走吧。”石麒麟吩咐。
男尸暴毙在宫里,面黄肌瘦看起来和乐阳公主八竿子打不着,他特让人辨认,不似哪家公子。禤林又说是同窗,想必是闲杂人等。
禤林正想掀开白布,石麒麟拦住道:“你想干嘛?”
“我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遗物,万一有遗言我还能了却他的心愿。”禤林要求枇杷门的男倡偷一块胥霈的物件,男倡给了他一块玉佩,说是胥霈贴身佩戴宝贝得不得了,他放到死尸身上以便指认。
“什么都没有,我搜过了。”石麒麟刚搜过男子的身,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