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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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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走在幽长的道上,烛火通明,前路昭彰。

石室已空无一人,他并没太过紧张,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沿着他们过往的道路妄图逃离他,可是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父亲的天下,他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她跑不掉的。

刘彻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金屋的那条路被他堵住,她便顺着记忆从那条路走了出去。

机关转动,皇帝的床榻渐渐移开,她从暗道走了上来。从前她便是这样溜进皇帝舅舅的寝宫偷跑进地宫的。

刘彻进地宫是秘密,此时必然无人看守,是以她拍了拍裙摆,准备往门外走去。

刚推开一条门缝,她当即愣在了原地。

灰蓝的银光穿过云层从上空照在跪在殿前的男子身上,玉冠微凉,身躯似竹,面若凝霜。岁月似乎未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眼神澄明,依旧如当年一般……

张延年听见门边微微响动,抬头看去便见一个女子从门内走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便见她忽而神情凄惶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张大人救我,陛下假皇后之名哄骗于我,欲对我行……”

似是说不下去,她紧紧抓住了张延年的衣袖,一边拭泪。

张延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袖,微微皱了皱眉,“你就是霍夫人?夫人放心,臣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我就知道大人素有贤名,刚正忠直,定不会贪生怕死袖手旁观的。”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焦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大人可否带我出宫?”

张延年想了想,默默抽出了她的衣袍,“跟我来。”

许是考虑到皇帝不至于如此荒唐,他做了顺利带霍夫人出宫的准备,因此特地乘了马车过来。

文刀看见马车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子,吓了一跳。“大…大人,这位是?”

“把外衣脱了。”

“啊…啊?”

文刀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李延年已上手来解他外袍。

“等等,大人,您等等,我自己来。”

文刀说着转过了身,脱下外袍。阿娇没扭捏,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换上了文刀的衣裳,接着束发,为文刀梳妆……

马车行至宫门,守卫拦下了他们。“张大人回家啊?”

“是。”

“劳烦让我们检查一下。”

阿娇紧张地看了一眼张延年,他对她点点头,起身拉开了车帘。

守卫略略扫过一眼,里面那小厮歪着头倒在车壁上已然睡着。

他拱手退了回来,“大人请。”

“文刀,出来吧。”

顺利出了宫门,张延年和阿娇才起身,将身下车厢的文刀拉出来。文刀摸着头龇着牙爬了出来,“嘶,可挤死我了,给我脑袋上撞三个大包。”

阿娇闻言笑出声来,“你家大人还是这般简朴,这么小的车不挤才怪呢。”

张延年怪异地看她一眼,文刀亦好奇道,“您认识我家大人?”

她笑笑,“张大人两袖清风,素有贤名,此乃百姓之福。”

“夫人谬赞。”张延年淡淡的。此女言行轻佻,虽说皇帝荒淫,可今日见此女,便知她亦心存不轨。许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至此罢了。

他望向窗外,“前方就是将军府,夫人与我就此别过。”

阿娇却似乎有些担忧,“可是……”

“听闻将军几战几胜,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夫人此番回去尽可以放心,不会再有人胆敢闯入府中冒犯夫人。”

皇帝再好色也不至于昏了头大张旗鼓跑到臣子家抢人。而这霍夫人已然知晓其中内情,也不会再被骗去,人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安全了。

“我回去之后大人怎么办?陛下若是惩治您……”

“陛下虽时有一念之差,但还是一位圣明之君,不会因此小事怪罪我,夫人安心便是。”

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没顶撞过皇帝,他虽有时气得要打他板子撤他的官职,冷静过后倒还是没真的那样做。倒不是说他有多仁慈,而是这位陛下是聪明人。

有时需要他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下明枪暗箭,有时也的确认同他的言语是为朝廷着想。他今日行此荒诞之举,或许是一时起兴,冷静过后大概也能想通吧。

他不由得暗暗打量起眼前这位霍夫人起来,美则美矣,可后宫中比她美的人多的是,何至于让皇帝动了抢夺人妻之意?

感受到张延年投来的目光,阿娇忽而转头看他,便见那人飞速移回了目光,掀起车帘看窗外景色。

她勾了勾唇,“有张大人在,我很安心。”

张延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想这位霍夫人能被皇帝看上不是没有原因。不想与她过多寒暄,他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老福,再快点儿。”

车夫快速回过头应了一声又转回去,“好嘞,是往霍将军府上去吧?”

张延年点点头,“先去霍府,然后回家,娘今日应当做了藕粉糖……”

车夫回头的瞬间忽而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转为惊恐。“大,大人,好像后面那些人在追我们……”

张延年回头的那一瞬心猛地提了起来,一支利箭擦面而过,险些穿瞎他的左眼。他看见一张本不该出现在这闹市里的脸此刻定定看着他,手持一把弓箭,眼中的冷冽与兴奋交相冲击着,指尖虽然平稳有力,脸上的肌肉却隐隐颤动。

他的心也狠狠地颤了颤,皇帝?是皇帝!他竟然真的为了他人妇亲自追出宫外?

现在他还要用这把弓箭,对准他的臣子,宣泄他的不满……

皇帝疯了。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张延年转过头,拉住了车夫的衣袖,“快点,再快点!”

马车笨重,这条路上又人烟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刘彻□□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他一马当先,领着几十骑兵飞速向前。身后利箭不断朝他们射来。

他做了决定。“往青石巷转。”

眼见就要追上,前面那辆破旧的马车一转,驶进了狭窄的巷道。江充虽在刘彻身后玩命地追着,怎么也跟不上,却眼尖地瞧见马车与人群混杂之机,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车中下来往人群中走去。

马车只停顿了一瞬,便立刻继续朝着左侧小路赶去。

“陛下……”江充指了指那转瞬即逝的身影,提醒他,车里恐怕已经没了人,那位已经趁乱溜走了。

刘彻也看见了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他大手一挥,往右边大道上追了过去。

骑着高头大马,刘彻一眼便捕捉到那身玄袍,他对身后人勾了勾手,他们便从四面包围了那影子。他放下弓箭,翻身下马,将手搭在那人肩头,然而刚要将她转过身却看见一张瘦削的男子的面庞。

“这…怎么是这玩意儿。”

江充看见张延年的侍从文刀梳着一个妇人髻,身材挺拔魁梧,略带慌张地看向他,随即跪了下来,“陛下恕罪。”

刘彻冷笑一声,拔下他头上的钗环,握在手心。躲得了一时,难道躲得了一世?

他翻身上马,对身后人道:“走,去张延年府上。”

骑兵包围了张家各个院墙,不等刘彻撞门,张延年已然在门口等候谢罪。

刘彻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里去。

张延年拦住了他的去路,“陛下当真要一错再错?此处是臣的府邸,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天下百姓乃至文武百官都在看着,陛下行差踏错一步,天子积威便尽数毁于一旦了。”

“你不必威胁朕,天子积威不在于此。朕十六岁登基,兢兢业业,开疆拓土,安定百姓,不过一风月私事,不至于此。”

“若是旁人还可以说是私事,可陛下要的这个人是霍将军的妻子,卫大将军与皇后的内戚。他们为陛下开疆拓土,朝中积威深厚,若叫他们知道臣子在前方浴血奋战,陛下却在宫中欺辱他们妻儿,岂非让天下人寒心,更甚将来招致难以预料的大祸。”

“陛下莫忘了蜀郡还有燕王……”

“燕王与朕乃一母同胞之手足,岂容你离间诋毁?”刘彻不耐再听他这些啰嗦,他今日已经打定了主意,势必将她带回宫中向她解释清楚。

他推开了张延年,张延年力气不及,被推倒在地,很快却又拉住了刘彻缠了上去。

“陛下,陛下三思啊——”

刘彻一边身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人艰难前行,一边拉扯试图把他拽下来。“朕三思再三,你若再纠缠朕便让亲卫将你就地斩杀。”

张延年咬牙试图拖住刘彻的腿,“后宫女子千万,陛下视而不见何故纠缠此妇一人?抢掳人妻,囚禁宫中,与□□何异?”

刘彻似乎实在被他拖的厌烦,顿了顿,“她与你说朕对她有不轨之心?满口胡言!”

他皱眉看着张延年,“你可知道她是西域细作?她哄骗江充向我报信有重大机密招供,却趁我们放松之机打伤侍卫逃跑。皇宫戒备森严,她若是寻常女子,岂能逃出?”

听到这个答案,张延年愣了愣。的确,若真如这女子所说,皇帝将她囚于宫中,她一寻常妇人如何突破重重守卫逃出求救?

可是若她是细作,又为何要向他求救?他们素不相识,她为何笃定自己会因着一枚竹简去得罪皇帝救她出来?

刘彻见他信了几分,招了招手,几名侍卫走进了内院搜查。

程娇在暗处看着,见势头不对,一边加了闩锁,一边高声道:“陛下说妾是细作,妾百口莫辩。但既嫁于将军,便绝不做令将军蒙羞之事。此去宫中前路未卜,与其如此,不如妾自行了断,也好全了将军体面……”

屋内碎盏之声响起,张延年闻声回过神来。此事疑点重重,不能单凭他二人一面之词定论是非。

“陛下,臣断案多年,既有疑窦,不如暂且将人交给臣,臣审将夫人暂收御史府衙,审问过后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对屋里的声音刘彻并没在意,他走进内院之后却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地方——那花棚用一排排木架搭起,上缠着金银花枝叶,下摆着一盆又一盆牡丹,炎夏时节,却开得艳丽夺目。未近前便能闻到一阵清冽的芳香,和着满棚的冰盆。

他收回目光,深色的眸子看向了眼前之人,“听闻张大人一向节俭,炎夏之日,大人自己尚不舍得用冰,若将冰盆放在这花棚里,可见张大人惜花之心。”

“若朕没看错,这是姚黄牡丹吧?一株十金,卿家这里的花少说也有千金了,品相又极好,是在何处购得?”

张延年目光微动,“陛下见笑,臣囊中羞涩,买不起此花,是一位故人相赠,臣将它移载过来,没想到便活了。平日臣不在家中,老母双目失明,唯一闲趣便在莳花弄草之上,故而珍重了一些。”

刘彻脸色稍缓,“卿为国尽忠,兢兢业业,朕明白你的心。不过此女背后牵扯重大,还是由朕亲自审问为好。”

“江充,把人带出来。”

张延年道,“陛下此举不合法度,既知有疑,必当交由御史审问推勘,再不然也是陛下钦点官吏,绝无人主动用私刑断案之理。”

“张延年,朕是君,天下臣民是朕的臣民,法度是朕的法度,还轮不着你置喙!”

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让刘彻失去了耐心,他给他几分颜面好说歹说,他还不知高低要与他谈法度二字?

然而张延年竟也分毫不让,“法有常,度有规,人君有纬,法度有经,经纬纵横方得长久。陛下此言有失,行亦不轨,臣冒死进谏,今日便是杀了臣,臣也不能让陛下带走夫人。”

他不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了江充,拦在大门之前,“陛下若执意如此,便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刘彻冷笑,从侍卫手中拿过弓弩,对准了张延年拉开,“好,那朕成全你,今日便让你的家人替你收尸买棺。”

“陛下如此,就不怕寒了在边疆为陛下浴血奋战的大汉将士们的心?”

大门骤然从屋内拉开,阿娇手持一柄烛台,尖利的铜柱抵住了她的喉咙,她冷冷扫过刘彻等人一眼,将张延年拉到了她身后。

“陛下,将军归来之前,妾哪儿也不会去。若一定要带妾走,那便带妾的尸首离开。”

再度见到眼前之人,刘彻的心不受控制地再度跳了起来,她看向张延年时他目光紧紧盯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每一个动作,他都如视珍宝。

可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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