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为什么不给我多多来信呢?
司盎然养病期间,有读文学的朋友来探望,聊天时问她有没有想家里人,还说中国人不怎么爱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现代作家闻一多先生却不是这样,会直接告诉家人多多来信。
司盎然怕直接说,会让林春意发现她的脆弱,在回导师邮件时,给林春意的邮箱发送简短的一句话。
盼望能在她回国之前,林春意能发现只有一句问句的邮件。
她好不容易获得医生的批准可以出院,穿上外套发现自己整个人有在衣服里晃荡的意思。
手机相机打开,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她无奈地想,这阵子都没办法和林春意打视频了,虽然这里的饭很难吃,但至少脸颊上得有些肉,看着没那么吓人,尽力去吃吧。
回公寓的那条路,她走得谨慎又小心,因为听说最近偷东西的变得很多。
她把手机放在了包包最里面,也没有背在身后,在身前背着。
只剩下一条街到住的地方,有个头蒙着黑色帽子,半张脸也蒙着的人直冲冲向她走来。
她察觉到了危险,但这人走得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朝着她肩膀狠狠一撞。
她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手臂向下垂着。
踉跄的两分钟,这人大力扯下她的背包。
她反应过来,赶紧去追,好不容易在地铁追到了,但是有一躺地铁刚好到,这人就跑进地铁。
大病初愈的身体没能支撑着司盎然跑进这趟地铁。
她没这么弱,但是生病,让她元气大伤。
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对自己的东西能找回来不抱希望。
就是手机上有和林春意的碎片记录,新手机不一定能同步回来,她心里空落落的。
该冻结的卡都冻结了,司盎然才放心去休息。
丢手机的第三天,司盎然看着自己安静的新手机,提前结束了病假,坐地铁时,余光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她再一看这不就是抢自己包的人,怕惊动这人,不动声色地走到距离这人不到两米的地方,但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不远处有同伙呢。
出了地铁,她看到了巡视的警察,快速跑到那人身边并勒住他的脖子,大声喊着小偷。
警察跑过来时,附近有几个怪异的人跑远了。
司盎然其实有些害怕,但是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镇定冷厉的样子。
在多名警察的压制下,小偷把手机拿了出来,但司盎然的包已经被丢掉了。
司盎然拿着手机不停说着谢谢,能找回已经是她很幸运了。
她回到学校,坐在教室里才敢拿出手机,但是不敢做什么,这节课是导师的课。
下课后,她迫不及待打开手机,解锁点进和林春意的聊天框,发现四天前林春意给自己发过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发来过任何消息。
她咬了下嘴唇,走出教室,给林春意打去了电话,怕她心中不安,多想,又没了勇气。
电话迟了好久才接通,司盎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问:“春意,为什么之后没给我发消息呢?”
电话里还是没有说话声,不知过了多久,司盎然听见了凌乱的呼吸声。
司盎然手指紧紧握着手机,“春意,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失联?”
林春意不敢。
她什么都怕,最怕的是Bad Eending
这一通如同乌云天气的电话,因为司盎然必须要去上课,无奈地挂断了。
回到住的地方,司盎然的坏心情都被迟钝的室友发现了。
室友递给她一根香烟,“要试试吗?”
司盎然接了过来,还要走了打火机。
她回到房间坐在飘窗上,玩着打火机,心中的火气如同火苗时而旺盛时而虚弱。
好好的一根最后被她揉的细碎。
没抽是因为想起林春意闻不了烟味,她就一点不想沾。
她头一次谈,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当面解决,于是就整日熬在学业里,睡眠时间压缩又压缩。
司盎然提交完论文的最终版,接到了阿宋的电话。
阿宋快为她们操碎了心,“盎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请你听完我讲的事,再去找春意好好聊一次。”
司盎然感觉自己好像拿到了破解林春意的最后密钥,“好。”
“春意七岁的时候,父母忙事业,就把她交给保姆带,那个保姆很坏,只要林父和林母吵架,就抱着春意,逼着她在门口去听父母争吵,还威胁春意不能告诉父母,春意很小,没有办法反抗保姆,等家人发现保姆做的事,春意心里已经出问题了,变成了什么都怕的胆小鬼。”
“所以,再和春意聊一聊好吗?原谅她的胆小,她很喜欢你的。”
“她和我们说过,在她心中,你是天上闪亮的星星。”
司盎然挂断电话,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半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我错了,拿回手机那天,就该回去的。”
她手颤到没办法去查看最近的机票,只能拜托同学。
最早的航班是凌晨,没有再早的了,就正好用这个时间去找导师告假。
同学:“能给假吗?”
司盎然搓了搓酸涩的脸,“总要试试。”
请假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导师在这种事面前出人意外的有温度。
“今天的温度好低啊!”小小进了店里还觉得冷,双手搓着胳膊。
林春意今天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现在听完小小的话,难道是忘记穿外套吗?
她把外套穿上了,还是觉得不对劲。
小小走到她身边,开始碎碎念念,“姐,多做好事真的有好报!”
林春意:“比如?”
“我前几天不是给老爷爷关购物软件上的免密支付,就昨天晚上睡前,不知道怎么的,像网上人家说的福至心灵,想看看水杯里头是不是有东西,就见有个隐翅虫在杯口那爬。”
林春意想自己去了那么多趟山区,会在某一刻有这样的时刻吗?
她拿出手机结完档口清仓的童装货款,突然想去看看自己的邮箱。
许久没有打开的邮箱,有很多来信,大多是生日祝福。
她不明白怎么现在格外有耐心,一封一封点开去看。
片刻后,鼠标点开了一封很简短的邮件。
很短的一封邮件,林春意却哭了很久。
她恨自己的胆怯,这阵子伪装出来的坚强已经坍塌碎裂。
她哭到昏厥,再次醒来天放了晴,头疼的不能思考。
等人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她手握着飞往国外的机票,坐在候机厅里。
她没有拿任何行李,全身上下就一个装着证件和手机的包。
她不喜欢坐飞机,从飞机上下来,面色更加憔悴了。
这座城市的气候比国内冷很多,但她感觉不出来。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语言,她整个人很是凌乱,几乎是寸步难行。
她双手捂着脸,又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了触动心弦的声音。
先是陌生的人问:“司,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有人回答,“不确定。”
她猛得睁开双眼,去找寻声音的主人,就见主人进了一家店。
她外文不好,勉强能看出是卖糖果的店。
她隔着一层玻璃,去看司盎然。
穿着碎花长裙的小女孩路过她时,趴在妈妈耳边小声说:“妈妈,这个人看起来好难过啊,希望有人能给她甜甜的糖果吃。”
她吃到糖会开心点吗?
司盎然看着货架上各种口味的糖果,思索着。
结账时,收银小妹都讶异这人怎么买了这么多糖。
司盎然抱着装满糖果的牛皮纸袋推门,抬眼间看见了朝思夜想的人。
这一瞬间,她真以为是幻觉。
下一秒,她看到那人夺眶而出的泪,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飞奔到那人面前,她小心翼翼地去擦林春意脸上的泪,指尖的触感是冰凉,再一看这人穿着单薄的衣裙就来到了异国他乡。
她把身上的风衣赶紧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安静无人的地方走。
带着司盎然体温的衣服披在林春意身上时,林春意才意识到这里怎么这么冷啊,冷得她眼泪不停地掉。
司盎然爱怜地捧起她的脸,鼻尖挨着她的鼻尖,慢慢讲着她为什么失联,为什么自己也会出现在机场。
林春意听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小幅度地发颤,“司盎然,我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司盎然随即就拥她入怀,手颤抖着喂给她一颗糖果,在她耳边呢喃爱语,“我很想你。”
呢喃完,她就低下头,去找怀中人的唇,和她接吻,一同品尝糖果。
吻结束了,林春意不再是胆小鬼,张嘴说:“司盎然,我喜欢你。”
“我们和好,我们在一起。”
司盎然听完笑得开怀,用鼻尖去触碰她的额头眼睛嘴巴,补充道:“要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