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转过楼梯拐角，迎面撞上一团带着檀香味的温暖。抬头一看，陈校长正笑眯眯地抱着一摞作业本，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小沈同学，怎么啦？这苦瓜脸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沈灼吓得差点立正站好，口罩都滑到了鼻尖。校长眼疾手快，伸手帮他把口罩扶正，动作像极了小时候奶奶给他整理衣领："是不是还没适应新环境？别担心，校长我可是过来人——"

"您也转过学？"沈灼下意识接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见校长突然挺直腰板，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想当年，我转学那天，暗恋的女生......"他猛地拍了下脑门，"不对！重点是学习！"

校长变魔术似的从作业本底下抽出根棒棒糖塞进沈灼手里："记住，校园生活就像这棒棒糖，先苦后甜！对了，月考准备得怎么样？"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上课铃，校长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千万不要谈恋爱！千万不要——"

沈灼趁着校长换气的间隙，抱着书包落荒而逃。跑回教室时，发现许哲远正趴在他桌上，手机屏幕亮着耽美小说界面："兄弟！你去哪了？我跟你说，裴昭刚才居然问我......"

沈灼瘫在椅子上，咬着棒棒糖发呆。窗外的银杏叶又飘落几片，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新环境也没那么糟——至少有个爱唠叨的校长，一个话痨同桌，还有......他望向窗外，正好对上隔壁班门口路过的蔺沁菱的目光，她冲他比了个鬼脸，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听到许哲远这句话，沈灼猛地坐直身子，咬了一半的棒棒糖"咔嗒"在齿间碎裂。窗外的银杏叶扑簌簌落在许哲远肩头，却不及他眼底炸开的八卦火花来得耀眼。后知后觉的沈灼重新靠回椅子背上，他不能八卦，因为八卦总是会惹到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猜怎么着？"许哲远把椅子挪得咔咔响，膝盖几乎顶到沈灼课桌，"禁欲系男神裴昭，居然红着脸问我......"他故意拖长尾音，直到沈灼伸手要抢手机才憋住笑，"问你口罩是不是过敏专用款！"

棒棒糖的甜腻在舌尖瞬间变得诡异。沈灼想起今早裴昭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他盯着自己创可贴时微皱的眉，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书包里的《星际帝国》仿佛突然烫起来，他慌忙按住要滑出的笔记本："就、就问这个？"

"不然呢？"许哲远突然凑近，镜片反光下的眼神像在做显微镜观察，"不过他问完就跑了，背影比见了教导主任还慌张。"他突然掏出手机展示论坛新帖，标题赫然是《震惊！裴昭课间疑似打探八卦》，配图里裴昭的侧脸被拍得模糊，却能看清他攥着衣角的手。

沈灼盯着图片，喉结不自觉滚动。走廊传来体育课的喧闹声，他却觉得周遭突然安静得可怕——直到许哲远的惊呼声刺破空气："天！裴昭又在看你！"

少年条件反射地转头，正撞上窗外裴昭的目光。裴昭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用口型说了个抱歉就慢慢离去，但他镜片后的眼神还在偷偷打量沈灼。薄荷糖气息、创可贴、总是戴着口罩 ，这些特征完全符合他在《异能觉醒手册》上标记的重点。昨夜图书馆那本突然出现的《末日生存指南》，或许正是命运的指引——他必须确认，眼前这个转学来的少年，究竟是不是预言中的觉醒者。

而另一边，沈灼看着裴昭落荒而逃的背影，太阳穴突突直跳。口罩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在心里疯狂吐槽：靠，他是不是有病？从早上撞到现在，总拿这种诡异的眼神看人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却没注意到许哲远在一旁憋笑憋得整张脸通红。

上课铃如同催眠曲，将沈灼的烦躁一并按进草稿纸的公式里。粉笔灰在阳光下纷飞，他却总忍不住瞥向窗外，——又立刻唾弃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管他是不是神经病，跟我有什么关系？笔尖狠狠戳破纸面，洇开一团墨渍。

午休铃响时，沈灼下意识望向三班的方向。走廊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蔺沁菱的马尾辫一晃而过，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教室门口。少年攥着饭卡的手慢慢松开，书包带在肩头滑了半寸。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蔺沁菱总会把他从树杈上拽下来，说"沈小怂再不上课就把你烤成松鼠干"。

穿过飘着饭菜香的食堂长廊，沈灼拐进小卖部。玻璃柜里的三明治蔫头耷脑，他随手拿了个全麦面包，又挑了罐气泡水。转身时，货架后突然探出颗脑袋，许哲远举着自热火锅，嘴里还叼着半截火腿肠："好巧啊！"

蒸汽模糊了许哲远的眼镜，他慌忙用校服袖子去擦，结果打翻了辣酱包。红油溅在沈灼新换的运动鞋上，在米白色鞋面上晕开刺眼的红。"对、对不起！"许哲远手忙脚乱掏纸巾，火锅里的丸子趁机"咕噜"跳进沈灼的购物袋，"我赔你双新鞋！不对，赔你十包辣条！"

沈灼盯着脚上的油渍，又看看手忙脚乱的许哲远，突然"噗嗤"笑出声。阳光透过小卖部的玻璃，在货架间投下歪斜的影子，两个少年在零食堆里大眼瞪小眼，惊飞了趴在饮料瓶上的苍蝇。没有蔺沁菱的午间，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他咬了口面包，气泡水的甜味漫上舌尖。

沈灼盯着许哲远脚边滋滋冒着热气的自热火锅，又看了眼墙上"禁止明火"的警示牌，嘴角抽搐着问："你为什么能在这儿开小灶？"

许哲远得意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从火锅里捞出颗吸饱汤汁的牛肉丸："因为这个店长——"他突然提高音量，对着收银台喊，"姑妈！给我加包泡面！"

正在扫码的短发女人头也不回地扔来包泡面，包装袋精准砸在许哲远怀里："小兔崽子少吃点辣的，再长痘又该哭鼻子了！"她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沈灼时瞬间变得温柔，"这是你同学？来，阿姨请吃冰淇淋！"

沈灼慌忙摆手拒绝，却见许哲远已经拆开泡面包装，熟练地往火锅里倒面饼："看吧！整个博伦的零食都归我管！"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上次裴昭来买创可贴，还是我姑妈推荐的防水款......"

话音未落，小卖部的门被猛地推开。裴昭抱着本《未解之谜》闯进来，苍白的脸上还沾着颜料——应该是美术课留下的痕迹。他与沈灼对视的瞬间，呆滞了一瞬，转身就要逃跑，却撞上摆满薯片的货架。

"哗啦"一声，十几包薯片雪崩般砸在地上。裴昭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未解之谜》从臂弯滑落，扉页露出的便利贴上，歪歪扭扭写着"沈灼特征记录：1. 常戴口罩 2. 薄荷糖气味"。

沈灼盯着地上翻开的笔记本，喉结上下滚动。气泡水罐在掌心沁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被红油溅脏的鞋面上。"你记我这些干什么？"他声音发紧，口罩边缘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颤动。

裴昭手忙脚乱地去捡散落的书页，美术课沾在袖口的钴蓝色颜料蹭在了笔记本封面上。"这是……超自然现象研究课题！"他突然拔高声调，惊得货架上的薯片包装袋簌簌作响，"最近校园里频繁出现......呃，会自己移动的拖把！"

许哲远含着半根火腿肠愣住，火锅里的面饼还在咕嘟冒泡。沈灼看着裴昭尴尬的耳尖的红晕一路漫到脖颈，突然想起今早对方盯着自己创可贴的模样。"所以戴口罩和校园灵异事件有什么关系？"他眯起眼睛，觉得自己书包里的《星际帝国》突然不那么烫人了——毕竟眼前这出戏更离谱。

"口罩是重要研究样本！"裴昭猛地把笔记本护在胸前，里面夹着的《世界未解之谜》掉出来，扉页还贴着UFO剪报，"你看，上个月有同学在天台拍到发光体，而戴口罩的人受影响概率高出37%！"他越说越顺，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薄荷糖气味很可能是特殊标记！"

沈灼被这个荒诞的解释噎得说不出话。许哲远突然爆笑出声，差点把火腿肠喷进火锅："裴昭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他举起沾满红油的筷子指向门口，"快逃吧，再编下去教导主任该来抓你搞封建迷信了！"

裴昭这才如梦初醒，攥着书夺门而出。沈灼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又看了眼满地狼藉的薯片，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喃喃自语，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牛肉丸，"比我看的小说还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