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作为带货新人，带货技术那是没有的，带货水平那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一颗真心为柚洁好的心，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所以她就坦然根据柚洁提供的话术，按部就班讲解着，直到她半看半念着：“凡今天在直播间购买“女财神”系列的宝子，除了能领20元优惠券之外，还有一项神秘福利，就是由百万主播、送财女神的顾汀——也就是我，亲笔签名加上懂的都懂的贴心祝福语一份，限量5000份，随机掉落……”

念到着，顾汀忍不住眼皮子狠狠一跳，眼神乜一眼前方的钱经理，便见对方拱手哈腰，就差在脸上写上“女财神请息怒”。

顾汀：特么掉坑里了，先前只说要她签名，可没说一次这么多份，别人签名要笔，她签名要命呐！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想想销售额与自己的收入息息相关，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说下去。

随着这句话甩出去，弹幕形势斗转，方才闹闹哄哄的因吹斯汀突然鸟静蝉歇，导致路人弹幕陡然显眼起来。

“一个签名也算神秘福利？啥玩意？还不如发五块钱优惠券。”

“送财女神，什么鬼？我来买东西的，不是求财的。”

“真是槽多无口，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举报了。”

“柚洁，你们的产品真的很好，但求你们别再整这些幺蛾子了，有这钱多宣传宣传不好吗，再胡搞小心倒闭！”

镜头外的钱飞望着手机上的弹幕泛起苦笑，不幸被你说中了，柚洁距离倒闭还真的不远了。

路人观众还在那吐槽输出，直到他们打开商品橱窗，“女财神”系列显示已售罄，成交量2万单。

对此深谙带货套路的路人观众丝毫不惊讶。

“顾网红，听我的，下次叫工作室买慢一点，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299的洗护套装秒空2万单，一眼假。”

“少点套路，多点真诚不好么？现在的社会，什么都是流量，都是营销，真是没意思透了。”

“对对对，是是是，2万单秒空，主播牛逼上天了！别说2万单，就是100万单，主播粉丝一人买一单，又是秒空？是不是？”

“柚洁你们换一个主播，你们20年来踏踏实实做产品，跟这种营销出来的网红不是一个路子。”

“呵呵，黑红也是红，柚洁你们也上赶着吃黑红流量？败好感，不买了。”

“听人劝吃饱饭，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产品这么好，还怕卖不出去吗？”

钱飞苦笑更甚，他们公司成立20多年，如今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世道，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消费者都找不着北的世道，可不是谁更醒目谁生存率更高？

若是他们还一昧顽固守旧，劣币驱逐良币，迟早的事。

这方路人还在良言相劝，那方因吹斯汀们“拼杀”结束后，再次卷土重来。

“我们因吹斯汀有200万之众，柚洁你们只上架2万单，这对我们内部团结十分不利，很多因吹斯汀已经接近翻脸的边缘。所以我代表200万因吹斯汀强烈要求，柚洁再上架198万单，且有神秘福袋的那种。”

不就是299元吗，等抽神财运到手，反手就是几十、几百、甚至成千上万个299也未可知。直播毕竟还隔着网络，如果能得到抽神亲笔墨宝，实物在手，蹭财气效果岂不是更好？日进斗金，发财进宝不在话下！

一些卧底李空直播间的粉丝可是听李空亲口说过，在他挂上顾汀亲笔写的墨宝之后，最近他家生意蒸蒸日上，一口气拿下好几个大项目，今年营收绝对远超往年。

超级富二代都光明正大蹭抽神的财气，他们不蹭岂不与傻子无异？出身比不上人富二代，蹭财气这种事当然要加倍努力，说不定下一个富一代就是我自己！

粉丝群里口口相传，思想空前统一，这点在弹幕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吹斯汀+1”

“因吹斯汀+2”

“因吹斯汀+3”

“……”

顾汀看到弹幕的那一刻，眼睛睁大，瞳孔急剧缩小，几近崩溃道：“200万份亲笔签名……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原来昨晚一夜时间，粉丝又疯涨到200万了吗？可现在她才知道，有时候粉丝太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丁崇一帮穷凶极恶坏蛋做不到的事情，她的粉丝因吹斯汀们却成功做到——他们成功把她弄破防了。

顾汀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死了都不行！签不了一点。”

看热闹的粉丝不嫌事大：“哦豁，你们因吹斯汀觉得因吹斯汀，可你们爱豆并不觉得因吹斯汀，那这就很因吹斯汀了。”

“哪里来的因吹斯汀，吹牛不打草稿，还200万份，你们是真的因吹斯汀。”

“我进来买到东西了，知道是什么吗？是满肚子的笑话……噗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哪个猴子请来的逗比军团？特么想笑死我，继承我一肚子的哈哈哈哈吗？”

“兄弟们快醒醒，这真的是直播，不是做梦。”

“……”

面对外人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顾汀粉丝们反应是这样的。

“这里建议大家善用搜索，关键词类似于抽到一套房，刮刮乐双黄蛋，丁崇落网，滚进古代大墓，匕首剿匪，在逃嫌疑犯杀手，黎景耀独女寻回，歹徒互捅，200块抽200万CS98绝世神器，路边捡到宝石碗，一个宝石碗端了一窝蛇鼠……等等等。要素过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今天你们阴阳怪气，我不生气，因为你并不了解抽神。等你明天了解了，你还能继续保持这副死鬼样，我心甘情愿叫你一声神人！”

“你们和抽神最接近的时候，你们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网络，你们并不知道，半个钟头之后你们会为这个女人疯狂。”

“我靠，大家牛马不骗牛马，否则下辈子继续当牛做马。抽神财运真不是盖的，有求必应，比上山烧香灵验多了。骗人的这辈子下辈子都发不了财！”

“ 不信？XX直播关注走一波，保证你进去后再也不想出来。”

“柚洁领导何在，别人都这么贬低抽神的牌面了，咱们因吹斯汀不要面子的吗？啊？就现在，先上100万预售链接，让大家伙看看咱们的实力。”

“亲兄弟明算账，这回哪个因吹斯汀一次抢几十上百单的，我直接上你家堵你去！”

“都是自家人，大家伙手下留情……”

钱飞的汗随着急速刷新的弹幕流下，这粉丝怎么一会儿一致对外，又一会儿内斗的，搞得他头都大了。

顾汀被弹幕裹挟着，把目光投向钱飞：“钱经理，预售链接？”

钱飞一咬牙：“库存紧张，明后天再上架一批。”

顾汀便对弹幕安抚道：“大家不要急，因为是全新系列，咱们柚洁工厂正在紧急生产中，明后天我会继续在直播间给大家带货，大家拭目以待。”

她心里想的是，柚洁这波饥饿营销搞得好，明天成交额少不了！

事已至此，众因吹斯汀们只好偃旗息鼓，明日再战。

直播结束，钱飞上前与顾汀亲切握手，双眼锃亮：“顾小姐，祝贺咱们带货第一日，大获成功！最快下个月，咱们广告就能投入使用，届时必能带动更多销量。”

2万单，不算特别多，只是直播首日试水，但成交量如此轻松突破2万，就如同给钱飞打了一针强心剂，为柚洁带来很大的信心。

其他柚洁工作人员均是一脸和气地望着顾汀，虽然他们中很多人此前并不认识她。

顾汀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钱经理果然姜是老的辣，把我身上的长处发挥个彻底。5000份签名加祝福语？明后天还要多少签名？地主家的骡子也不带这么剥削的！”

钱飞笑得谄媚：“要是驱使外人，那咱们当然不好开这个口，可顾小姐你马上就是咱们柚洁自家人，自家人多多包涵一下子，那不应该的吗？”

顾汀眨巴眨巴秋水剪瞳一般的眼睛：“我什么时候是柚洁自家人了？”

钱飞靠近低语：“我跟张总商量好了，如果这次柚洁能撑下来，以后顾小姐你就是咱们柚洁的股东，我和张总一人赠你百分之一的股份，怎么样？”

顾汀先眼睛一亮，随后露出迷之微笑，既而摸起下巴：“钱经理，其实我觉得我的长处还能再发挥发挥……”

钱飞由衷敬佩道：“……顾小姐你是个人才，我没看错你！”

钱飞：送财女神入驻柚洁当公司股东，岂不是财神降临，财运滚滚来？

顾汀：白得柚洁股份，柚洁每赚一分都有我的一份，赚钱永动机，两个字概括：完美！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满意。

直播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顾汀拿到手机翻阅，就见吴田警官给她留言：你的前经纪人骆源被抓了，他说明天见你一面，有事相商。

顾汀看两眼确认没看错，翘起的嘴角比AK还难压，辞职才几天就进去了？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第二日直播依旧安排在晚上八点，顾汀上午有空，便在杜凯风的护送下去监狱见骆源。

房间里，见到骆源的那一刻，顾汀也忍不住一惊，他太瘦了，脸颊凹陷，双眼无神，眼下泛黑，活似香港僵尸片里的清朝僵尸，毫无人色。

“骆哥，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骆源坐下，干巴巴的脸皮扯动两下，两只眼仿佛荒山野村幽然出现两颗豆粒大的烛光，摇摇曳曳，明明灭灭，带着一股鬼气。

他出口第一句话却是：“汀汀，骆哥知道错了。”说着两行泪已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