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你的事,时间不早了,我送关老板出去。”
关显赫心里堵得慌,他越是生气却越是笑得别有深意,“好啊!”
夜晚下的镇子有些沉闷,白墙黑瓦青石板路,好在有漫天星子点缀着这片暗夜,显得不再那么单调。
海浪拍打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很清晰,白天是听不到的,被人声所淹没。
顾长笙提着灯照着光滑的石板路面,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同步。
“你出过小岛吗?”关显赫问他。
“嗯,有些材料岛上是没有的,关家的船也不是什么都运。”
“去过哪些地方?”
“江浙一带还有潮州那边。”
“潮州离云港镇好像很近?”
“坐船三刻钟能到。”
“那也算出去见过外边的世界,我刚回国没去过什么地方,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游玩吧!就慢慢地走,不用急着赶路,一边玩一边看路边的风景。”
顾长笙心动不已,“那得明年了吧,明年,不知关老板会哪里?”
“为什么要到明年?”
“开门做生意,收了订金,我得靠这个养一大家子人,单子都到来年春了。”
“你这么赶着给我做,那我是不是得加钱啊?”
谁知顾长笙一点也没客气,笑了声:“关老板要是过意不去,想加就加吧!”
“你这人,怎么一点情面也不讲?好歹我们俩也算认识一场,交情匪浅。”
顾长笙送他走了好长一段路,发现已经走到了大街,此时大街上除了声色场所和几家酒家开着门,大多关门歇息了。
“关老板往哪边走?”
“往那边巷子。”关显赫指向左边昏暗幽长的巷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这里要通往何处。
顾长笙下意识问了句:“你租的屋在酱园那边?”
“啊……对,你很熟悉?”
“我在这里长大,自然熟悉,走吧。”
顾长笙提灯走在前面,关显赫跟在他身后进窄小昏暗的巷子里。
关显赫剥了一颗椰糖吃进嘴里,猛地伸手拉住了前面的顾长笙。
顾长笙心脏紧了下,他突然贴了上来,那张脸近在咫尺,顾长笙屏住了呼吸,强装淡定问道:“怎么了?”
“顾老板要不要吃糖啊?”
“不太想吃,要不我们还是快点走?这巷子太暗了。”即使在白天也透不进什么光,没人愿意走这条巷子,要不是能抄近路,顾长笙也不走。
关显赫趁其不意将他推到了墙上,顾长笙看着他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中魅惑的笑脸,没有推开他。
“尝尝吧?”
顾长笙小心翼翼地呼吸,只想快点逃离这要命的暧昧中,“好,那就尝尝。”
语落,关显赫捧过他的脸,扬着下巴吻上了他的唇,舌尖卷着椰糖送进了他的嘴里。
顾长笙瞪大了双眼忘了呼吸,僵着身子不知该作何回应。
关显赫邪笑着,灵活舌勾着他的肆意搅弄,椰糖的甜味在彼此味蕾散开,腻得让人心慌。
顾长笙还剩一丝理智,将他推开,关显赫又不顾一切缠了上来。
这样热烈的、肆无忌惮的缠绵,使顾长笙早已薄弱的意志彻底瓦解,当他放下伦理世俗,眼前的人就是诱他上瘾的毒药,他在饮鸩止渴,喝了会死,不喝现在就会渴死。
直到椰糖在两人的嘴里彻底融化,顾长笙早已沉沦其中,紧拥着怀里的人,贪着眼前极致的欢乐。
关显赫微微张眼,越过顾长笙的肩头,看向昏暗巷口的尽头,那道灰暗鬼祟的身影,眼睛弯成了月牙,神情里却满是挑衅。
那人踉跄了两步,仓皇而逃。
直到关显赫的嘴唇发麻,他微微推了顾长笙一下,顾长笙迷醉双眼渐渐清醒,跨出了第一步,反而没再有那么多的顾忌。
顾长笙放缓了呼吸,调节着气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掉在脚边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关显赫低笑了声,问他:“糖好吃吗?甜不甜?”
“甜,很甜。”
“那下次还吃吗?”
顾长笙难为情地蹲下去,假装去捡灯笼,重新将熄灭的烛火点亮,罩上灯罩。
“问你呢?”关显赫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他发烫的脸颊,举止亲密,顾长笙却也没推开他。
顾长笙拉下在他脸上滑动的手,站起身面对着他,“已经很晚了,你想在巷子里过夜不成?”
关显赫也没再为难他,夺过他手里的灯笼,“你回去吧,我自己走。”
他当然不会让顾长笙真的送自己回家,不然租房的事不就穿帮了吗?
顾长笙心口紧了下,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应而生气了,紧张地拉过了他的手:“阿赫!”
“啊?”
“我此生不会娶妻生子,既然与你心意相通,我定不会负你。”
关显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要是我负你呢?”
顾长笙默了许久,才道:“你是你,我是我,世俗不容前路本就艰辛,若有朝一日你想娶妻生子,我也不会阻拦你、怨你。”
关显赫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微笑说了句:“你人真好。”
“我送你。”
“都说不用了。”
“你一个人回去……”
“你刚才亲我,亲得好用力,我现在浑身都是烫的,你要是跟我回家,指不定我会拉着你,继续做更过分的事!”
与男人肆无忌惮的接吻,对顾长笙来说已经是目前冲破世俗的极限,他从不敢往下想那些事情,当关显赫把最隐晦的欲望摆上来时,顾长笙明显被吓到了。
看顾长笙傻愣愣的瞪着自己,关显赫玩味的凑上前在他脸颊上快速吻了下,心情很好的提着灯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顾长笙回去时,一路不断回想着在巷子里发生的事,仿佛嘴里的甜蜜已经沁入了心里。
他回去时,那些出去吃酒的长工都已回来洗漱睡下。
正门已经落了锁,顾长笙借着月光,拿出随身带的钥匙,才将门打开,身后传来阿良低落的声音。
“大当家。”
顾长笙莫名心虚地惊了下,回头看了眼阿良,“你怎么还在外面?”
“我看您送那个姓关的,送了很久没有回来,所以我一直守在门外,等您回来。”
顾长笙想起关显赫对他说的那些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正好,你既然没睡,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阿良脸上一喜:“您说!”
“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干活的人,我结给你十倍的月钱,明天你就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去吧。”
阿良听到他要赶自己走,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泪眼婆娑,“大当家,不要赶我走!求求您了,我……我不想走,我在这里已经待习惯了,如果您真要赶我走,我根本活不下去!”
“那是你的事,你也别在这儿跪着了,先进屋去睡吧。”
顾长笙要拉他起来,阿良发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我知道这不是大家当的意思,是那个姓关的想赶我走!我不会让他如意的!”
顾长笙还想说什么,阿良愤然起身就跑,一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没了身影。
阿良这一跑,第二天竟然没有回来。
顾长笙也没在意,阿良年纪小,性子不定,偶尔意气用事也不奇怪。
这一天顾长笙做事也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里都是关显赫。
心里酸甜交织,只想快点可以见到他,可是见着了,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毕竟之前他也没什么经验。
顾灵秀看他吃饭频频走神,以为他是在担心阿良,撇嘴说了句:“哥,你也别太担心那小子,说不定明天就自己回来了。”
顾长笙抽了口气,回过神来扒了两口饭:“他大概是回家了,我让周叔结算了他的工钱,让他回家另谋生路。”
顾灵秀瞪着眼:“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不过阿良做事确实不太细心,而且还喜欢躲懒。”
“昨晚,跟他说完就跑了。”
“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行事还这么不过脑子?”
“你还说别人,”顾长笙看了眼妹妹,“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哪有啊?”顾灵秀不顾气地鼓着腮帮子,喝完汤放下了筷子,“关老板最近怎么不来了呢?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你看他做什么?”
“他好看啊!”顾灵秀犯花痴:“我长这么大,除了哥以外,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顾长笙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嘱咐着:“今晚吃完饭不许出去鬼混了,在家待着,绣绣花什么的,不想绣花就多认几个字,修身养性。”
“我不要!”顾灵秀提高了嗓音,满脸委屈:“我和灿灿都约好了,要一起去女子成衣店看新来的款式!还有洋装呢!”
“怎么白天不去?”
“白天灿灿要干活,只有晚上吃了饭才得空。”
顾灵秀刚走没一会儿,关显赫就提了好些东西从后门悄悄上了阁楼。
毕竟也不是生地方,这次是来第三次了。
关显赫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顾长笙的门,没人应答,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一片,没点蜡烛,关显赫将提来的纸包放到了桌上,他倒了杯茶水,然后转身去关了门。
因为白天想着那人耽误了工,顾长笙点了灯独自在后院将刚成型的一套茶具修好坯,这才洗手回了前院阁楼。
顾长笙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在窗台摸出火折子,才刚将火折子吹燃,突然腰间一紧,一双男人有力的手腕紧缚住了他,“顾老板,好慢啊!”
顾长笙心脏悬在了嗓子眼儿,随后又很快落下去,紧着发疼。
“阿赫,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转过身盯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他。
“来好一阵了,晚上做什么去了?嗯?”
“干活,白天耽搁了点时间。”
“那你白天做什么去了?”
顾长笙将手里的火折子放了回去,双手搂着他,跌跌撞撞藏到了屏风后,缱绻地吻上了他的唇,缠绵的温存。
许久,顾长笙放开了他的唇,声色沙哑:“我白天总是想你,想到不能认真干活,心也跟着一阵阵发疼,阿赫,我是不是太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