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野惊变
沈青禾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鼻腔里翻涌着令人作呕的铁锈气息,混着浓重的汗味与尘土,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晃动的是斑驳树影。剧痛从后脑传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触到黏腻的血痂,喉间涌上的腥甜让她差点作呕。记忆如破碎的瓷片,锋利地扎进意识——实验室的白炽灯、显微镜下的土壤样本、突然失控的仪器……再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别动。”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浑身一颤。男人手持长弓,箭尾还在滴血,脚边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那人穿着粗布猎户装,小臂上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蛇,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像在审视猎物。沈青禾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陌生沙哑的嗓音:“这是……哪?”
“青牛村后山。”男人转身往木屋里走,衣摆带起一阵风,“你被山匪掳来,再晚半刻,野狼就该来了。”
沈青禾挣扎着起身,双腿发软,差点栽倒在地。木屋简陋至极,四壁漏风,墙角堆着兽皮和草药。灶台里的火噼啪作响,她捧着陶碗,看着碗里浑浊的野菜汤发怔。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被叔婶卖给山匪的孤女,因懂得辨认草药、改良土壤,被骂作“灾星”。她低头瞥见自己掌心的薄茧,突然笑出声。农学硕士穿越成农女,倒也算专业对口。
“笑什么?”男人不知何时又出现,手里拎着半扇野猪肉。他把肉挂在房梁上,木屑从发间簌簌掉落,“明日你能走动了,就下山。”
沈青禾吹开汤面的热气:“猎户大哥,这后山的地……”
“种不活。”男人打断她,“十年九旱,土比石头硬。”他转身时,沈青禾瞥见他腰间晃动的玉佩,断成两半的玉身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极了她实验室里那枚宋代文物。
三日后,沈青禾蹲在田埂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圈。顾承霄背着猎物路过,看见她把草木灰和硫磺拌进土里,眉头皱成川字:“你这是作甚?”
“驱虫。”她抹了把汗,额头沾着草屑,“等几场雨后,再把秸秆烧成灰沤肥,这地就盘活了。”
这话被路过的村妇听见,当晚就传遍全村。周大财晃着扇子来闹事时,沈青禾正在给菜苗浇水。“妖女!”他踢翻木桶,水花溅在她裙角,“你敢坏了村里的风水……”
一支箭擦着他耳畔钉入土墙。顾承霄不知何时站在沈青禾身后,猎弓还在嗡鸣:“滚。”他声音冷得像冰,周大财缩着脖子溜走时,沈青禾听见他嘟囔:“等着瞧,有你好看!”
深夜,火光冲天。沈青禾被浓烟呛醒,顾承霄踹开房门的瞬间,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走!”他扯过棉被浸水,裹住她往屋外冲。田地里,新苗在火舌中蜷缩,沈青禾挣脱开要去抢救,却被顾承霄死死按在怀里:“命重要!”
救火归来的顾承霄发着高烧,手臂的旧伤被烫得血肉模糊。沈青禾咬着牙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他伤口上,泪水砸在他滚烫的皮肤上。原主记忆里,这个男人总独来独往,却在她昏迷时守了整整三日。
“配方……假的……”顾承霄在昏迷中呓语。沈青禾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她摸黑潜入周大财家后院,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将“秘方”洒进田里,嘴角勾起冷笑。三日后,周大财的田寸草不生,而她的菜苗却绿油油一片。
“青禾药圃”开张那日,顾承霄靠在篱笆上擦拭弓箭,目光追着人群里忙碌的身影。沈青禾穿着粗布衣裳,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千金小姐都耀眼。有村妇来讨防虫药,她手把手教人家调配,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日头西斜时,药圃终于清闲下来。沈青禾捶着酸痛的腰,瞥见顾承霄在劈柴。他卷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臂膀,斧刃落下,木柴应声而裂。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捡起一块碎木:“顾大哥,你说这后山……真的只能长荒草?”
顾承霄的动作顿了顿。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他声音低沉,“阿爹试过挖井,累死在半山腰;王叔引过山泉水,一场暴雨全冲毁了。”
沈青禾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土壤板结如石块,透着不正常的暗红色。她想起实验室里的土壤检测报告,突然眼睛一亮:“是酸性!”她抬头看向顾承霄,“这里的土酸性太强,普通作物根本活不了,但可以种茶树、柑橘,还有……”她突然噤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顾承霄挑眉:“还有什么?”
“没、没什么。”沈青禾慌忙摆手,“总之,这地有救。不过得先测测酸碱度,再想办法中和……”她越说越小声,因为顾承霄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深夜,沈青禾躺在草堆上,望着头顶的破洞。月光漏进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她摸出怀里的帕子,上面是白天偷偷采集的土样。现代知识在脑海中翻涌,她盘算着用石灰、草木灰改良土壤,再试试培育耐酸的新品种。
“你不睡觉,在折腾什么?”
顾承霄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尖叫。男人披着外衣,手里端着一碗热汤,放在她身侧:“趁热喝。伤口发炎,别死在我屋里。”
沈青禾捧着碗,热气氤氲了视线:“顾大哥,你为什么救我?”
沉默良久,顾承霄转身要走:“顺手。”
“那玉佩呢?”她脱口而出,“断成两半的玉佩,你总盯着看。”
顾承霄的背影僵住。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冷得可怕,大步走出屋子,木门重重摔上。
沈青禾望着碗里的汤,热气渐渐消散。她知道自己触到了禁忌,但那枚玉佩的纹路,分明和她研究的宋代农学典籍上的图腾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巧合——或许,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关键。
窗外,夜风吹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沈青禾握紧帕子,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这片荒地长出希望,也要揭开顾承霄和玉佩的秘密。毕竟,从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第二章:暗潮汹涌
晨光刺破薄雾,沈青禾揉着酸涩的肩膀从草堆上爬起。木屋外,顾承霄正在打磨箭矢,刀刃与青石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她偷偷瞥了眼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昨夜那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喉头不由得发紧。
"过来。"顾承霄突然开口,惊得她差点打翻手中的陶罐。他将一块烤得焦香的野兔腿丢进她碗里,"吃了帮我采药,后山断崖有几株止血草。"
山路崎岖难行,沈青禾攥着藤蔓攀爬时,裙角被荆棘勾出破洞。顾承霄走在前方,不时回头确认她的脚步,冷硬的声音却没半分温度:"盯着脚下,摔死了别连累我背你。"可当她不慎踩滑时,腰间突然缠上一道有力的手臂,带着淡淡松香的体温转瞬即逝。
断崖边,沈青禾蹲下身仔细辨认叶片形状。现代植物学知识与原主记忆重叠,她很快锁定目标:"找到了!这是大叶三七,止血效果比普通艾草强三倍。"说着便伸手去够岩缝中的植株,却没注意脚下碎石松动。
"小心!"顾承霄猛地扑来,两人顺着陡坡翻滚而下。落地时他用手臂护住她后脑,背部撞上树干发出闷响。沈青禾睁眼,正对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鼻尖萦绕着混着血腥气的呼吸。
"还愣着?"顾承霄突然闷哼,沈青禾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尖锐的树杈。鲜血浸透粗布衣裳,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她慌乱扯下裙摆布条,声音发颤:"别动,我...我学过包扎。"
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顾承霄浑身紧绷。沈青禾强压下心头慌乱,按照急救步骤清理伤口、敷上草药。她没注意到,男人垂眸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回村途中,两人迎面撞上周大财带着几个地痞。"哟,这不是妖女和野男人吗?"周大财晃着折扇,眼神在沈青禾破碎的裙摆上打转,"孤男寡女在山上待了整日,指不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承霄腰间的猎刀瞬间出鞘,寒光映得地痞们后退半步。沈青禾却按住他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周少爷既然这么关心,不如尝尝这个?"她扯开油纸,露出几粒色泽诱人的糖渍山楂——那是她用野果加蜂蜜熬制的,特意在村民间散播"食用可祛邪祟"的说法。
周大财脸色骤变,挥袖打翻油纸包:"少拿妖物糊弄人!"转身却瞥见几个地痞盯着山楂直咽口水,暗骂一声带人离去。沈青禾望着散落的果子轻笑:"顾大哥,民心可比刀剑有用。"
入夜,木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青禾屏住呼吸贴在门板上,借着月光看见周大财鬼鬼祟祟将一包粉末撒在药圃周围。她冷笑一声,摸黑绕到屋后——那里埋着她特意准备的"惊喜"。
次日清晨,药圃围满村民。周大财趾高气扬地指着蔫头耷脑的菜苗:"我就说这妖女的东西碰不得!昨儿夜里我亲眼看见...啊!"他话未说完,脚下突然窜出几条拇指粗的蜈蚣,吓得跌坐在地。
沈青禾拨开人群,蹲下捡起蜈蚣:"周少爷怕是误会了。"她举起手中陶罐,里面密密麻麻的毒虫让众人倒吸冷气,"这些都是我养来捉害虫的,特意放在药圃四周。不过..."她目光扫过周大财苍白的脸,"有人非要往里面撒雄黄粉,坏了我的驱虫阵。"
村民们的目光瞬间转向周大财。顾承霄不知何时站到沈青禾身后,猎弓斜挎肩头,冰冷的视线让地痞们不寒而栗。周大财涨红着脸辩解:"我...我是为了村子好!"却在众人的唾弃声中落荒而逃。
"青禾姑娘,这毒虫真能护庄稼?"老村长颤巍巍地问。沈青禾舀起一勺自制的防虫液:"不信老村长试试。"她将液体喷洒在相邻的两块菜地上,不过半日,喷洒过的菜叶青翠欲滴,另一块却爬满蚜虫。
当晚,木屋破天荒来了许多访客。村妇们抱着陶罐求防虫药,汉子们扛着锄头要学沤肥。沈青禾站在灶台前熬煮草药,余光瞥见顾承霄倚在门边,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夜深人静时,她终于得空整理白日收集的土壤样本。月光下,那些暗红色泥土泛着诡异的光泽。她将土样与草木灰混合,又滴入自制的酸碱指示剂,看着液体逐渐变成淡蓝色,心跳不禁加快——土壤改良的关键,或许就在眼前。
"在做什么?"顾承霄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青禾慌忙用帕子盖住陶罐。男人伸手按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白天为何拦着我动手?"
沈青禾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突然凑近:"顾大哥,你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她从怀中掏出本破旧的《齐民要术》,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自制的种植笔记,"是知识。等我让这后山长出黄金,看谁还敢叫我妖女。"
顾承霄凝视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接过陶罐:"小心别烫着。"转身时,沈青禾听见他低声呢喃:"疯丫头..."
窗外,山风掠过田地,沙沙作响。沈青禾望着顾承霄忙碌的背影,将一粒精心培育的种子埋进花盆。她知道,一场改变命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商机暗涌
秋霜初降时,后山的试验田已换了模样。沈青禾蹲在田垄间,指尖抚过叶片肥厚的白菜,唇角止不住上扬。改良后的土壤泛着黝黑的光泽,新挖的排水沟纵横交错,这都是她和顾承霄半个月的心血。
“青禾!”柳明月的声音从篱笆外传来。县城绣庄的东家提着锦盒,裙摆沾着晨露,“州府的贵人要办赏菊宴,点名要反季的青菜摆盘,你可有法子?”
沈青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墙角堆着的碎玻璃——那是商队遗落的货物,她一直留着。“有倒是有,不过需要帮手。”她转头看向正在劈柴的顾承霄,男人顿了顿,斧头重重劈进木桩。
三日后,后山升起竹架。顾承霄踩着梯子固定横梁,沈青禾仰头递玻璃片,指尖不经意相触时,两人同时别开脸。柳明月倚着篱笆轻笑:“我说你们俩,搭个棚子比绣鸳鸯还费劲。”
夜幕降临时,简易温室终于落成。沈青禾点燃油灯,在账本上记下开销:“玻璃三十片,竹篾五十根……”忽觉肩头一沉,顾承霄将披风裹在她身上,粗粝的指尖擦过她耳际:“明日我去县城卖皮子,顺路给你带些细麻绳。”
次日晌午,周大财带着人闯了进来。他踢翻装着营养土的竹筐:“妖女竟敢私搭乱建!这可是村里的地!”话音未落,顾承霄的猎刀已抵在他咽喉:“再说一遍?”
沈青禾按住顾承霄的手,从袖中掏出地契:“周少爷怕是忘了,这后山荒地,老村长早已作价卖给我。”契约上鲜红的手印刺得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