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网vip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鲜网vip小说 > 尘世歌 > 第25章 悬壶堂里桃花媒

第25章 悬壶堂里桃花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一章:十两银子的媒帖

青禾镇的晨雾像团未揉开的棉絮,缠绕着青石板路两侧的屋檐。林桃咬着半块糖糕,指尖捏着王婶塞来的十两银锭,在“桃花坞”杏黄幌子下驻足。红漆庚帖匣随着腰间银铃轻晃,惊飞了檐下啄食的麻雀,也惊醒了斜对角“悬壶堂”檐角的铜铃。铜铃碎响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敲出个“咚、咚”的节拍,像极了老媒婆临终前的脉搏。

“桃桃!”王婶的靛蓝斜襟褂子带过一缕风,她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粗粝的手掌将银锭子塞进林桃掌心,“沈大夫的亲事,可答应了?”

糖糕卡在喉间,林桃慌忙捶胸。十两银子足够给义妹小满置备半副嫁妆——那孩子是她去年从人牙子手里救下的,至今左臂还留着被烙铁烫的疤。可那冷面大夫沈砚舟,她足足递了七次庚帖,每次都像把石子投进枯井——连个响都没有。第七次递帖时,她甚至在庚帖里夹了张纸条:“沈大夫若无意,可否告知心尖人芳名?”换来的却是医馆小厮一句:“我家公子说,心尖人无需芳名。”

“王婶,”她舔掉指尖糖霜,故意拖长声音,目光扫过“悬壶堂”紧闭的木门,“您老瞧瞧这青禾镇,哪户姑娘经得起沈大夫那“冰窟窿”眼神?莫不是他心里早有——”

“心尖人!”王婶拍着大腿,银锭子在掌心泛出暖光,震得钥匙串上的铜钱哗哗作响,“可不就是有!上回李娘子摔断胳膊,沈大夫守了整夜,换药时那眼神——啧啧,比我家那口子看聚宝盆还热乎!昨儿个我去医馆抓药,亲眼见他案头摆着个桃花标本,跟你发间常戴的一模一样!”

林桃挑眉。她做媒八年,最擅长从眉梢眼角瞧出情丝。想起昨日替赵屠夫说亲路过医馆,透过窗纸缝隙,看见沈砚舟替乞儿包扎时,袖口露出的红绳——那是去年上元节,她在城隍庙替他求的平安绳,绳尾还系着她亲手编的桃花结。

“成,”她将银锭子收进庚帖匣,匣盖扣下时发出“咔嗒”轻响,像极了老媒婆教她“断红绳”时的指节叩击声,“今日便去会会这“心尖人”究竟是何方仙子——若是再不成,王婶可得给我加钱。”

穿过街道时,“悬壶堂”的杉木门吱呀开启。沈砚舟立在门槛处,月白长衫下摆沾着星点紫苏叶,晨光为他周身镀了层淡金,像幅未干的水墨画。他左手端着药炉,右手握着药杵,袖口挽起露出小臂,腕间红绳随动作轻晃,绳尾桃花结上的金线闪了闪,竟与她发间银钗上的牡丹纹相得益彰。

“沈大夫早,”林桃晃了晃庚帖匣,银铃碎响里掺着几分狡黠,“今日带了城东柳氏女的庚帖——年方二八,擅女红,能背《女戒》三章,其父是镇西米铺老板,陪嫁足有二十担——”

“不娶。”他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药炉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眼底闪过的一丝痛楚,“只娶心尖人。”

“为何?”林桃跟进医馆,鼻尖萦绕着陈皮与艾草的混香。药柜上摆着个青瓷罐,罐口贴着标签“桃花坞特供”,落款是“沈砚舟谨制”,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舟”字拖得老长,像条浸在药汤里的船。她扫过案头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桃花——正是去年清明,她替城西货郎说亲时,在医馆后院折的那支。

“心尖人已在眼前。”他转身拨弄药柜,指尖划过“紫苏”“茯苓”的标签,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林姑娘今日的糖糕,是杏花楼新出的紫苏味——可还合口味?”

她猛地攥紧糖糕,碎屑簌簌落在月白马面裙上。这大夫竟连她换了点心口味都知晓?目光下移,看见他鞋底沾着星点红粉——那是她昨日替东街布商女儿撒的喜粉,当时她蹲在地上整理庚帖,他恰好从医馆出来,擦肩而过时,她听见他衣襟上的药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沈大夫若是打趣我,”她扬起媒婆扇,扇面牡丹扫过他握着药杵的手,扇骨上“信”字刻痕蹭过他袖口,“明日我便带柳姑娘来,让您亲眼瞧瞧什么叫“门当户对”“八字相合”——”

“林姑娘可知,”他忽然转身,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如浸了温水的宣纸,“三年前你在城隍庙外,给乞儿分糖糕时,发间桃花落在我药箱里,我夹在第三十七页《妇人良方》里。每次换药时翻开,都能看见花瓣影子投在“相思病”那页。”

林桃呼吸一滞。那年她十三岁,刚出师接第一单生意,路过城隍庙见乞儿饿得直哭,便把攒了三日的糖糕掰了半块。那时她蹲在青石板上,衣裳下摆扫过满地落叶,听见身后传来捣药声,抬头便撞见穿青衫的少年,袖口沾着未干的药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后来你替周秀才纳妾,”他声音渐低,像片秋叶落在井里,“金钗掉在我医案,我用陈年雪水擦了三遍,才敢用素绢包着还给你。你接过时说“大夫也爱美”,却不知我怕你看出——那金钗在我掌心焐了整夜,直到黎明前前才敢放到檐下晾凉。”

庚帖匣“当啷”坠地,银锭子滚落在他脚边。林桃弯腰去拾,却见他鞋底红粉蹭到她裙角,像朵迟开的桃花。她忽然想起老媒婆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掐进她掌心:“桃桃,媒人动了心,红绳就断了......娘当年就是信了那书生的“心尖人”论调,才落得个......”

“沈砚舟!”她忽然喊他全名,喉间泛起酸甜,混着糖糕的紫苏味,“你若真有心,便明明白白说与我听——莫要学那酸文人,尽耍些弯弯绕绕!”

药炉上的陶罐突然沸腾,药汁溅在炉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林桃看见他攥紧药杵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细密的汗,像极了她昨夜编平安绳时的模样——那根红绳在她掌心绕了又绕,最后打成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林桃,”他终于开口,三个字像落在心尖的春雨,“从你蹲在城隍庙外,把最后半块糖糕塞进乞儿手里时,我便知道——这心尖人,跑不了了。”

檐角铜铃忽然作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林桃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热浪,想起老媒婆临终前的泪——那不是悔恨,而是遗憾。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攥在掌心的,不是十两银子的聘书,而是一段早已在市井烟火中酿成的情债。

“沈大夫且等,”她捡起庚帖匣,指尖触到夹层里的金钗——那是他偷偷包在绢帕里还她的,帕角绣着“平安”二字,笔迹青涩如初学者的试探,“三日后,青禾镇茶楼有场百人相亲会......”

“我必赴约。”他打断她,药杵重重捣在药臼里,紫苏叶碎成粉末,混着桂花香气弥漫开来,“若林姑娘肯给我个机会——我定当当众表明心意。”

转身时,她听见他低声叹息,像片秋叶落在井里。糖糕在掌心碎成粉末,混着泪咸,竟比蜜渍梅子还涩。走出医馆时,阳光穿过云层,在青石板上投下她长长的影子,与“悬壶堂”的幌子交叠,像极了老媒婆话本里“姻缘红线”的图案。

第二章:绣绷下的破绽

卯时三刻,林桃对着铜镜插好牡丹银钗。镜中女子眼角眉梢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忐忑,鬓角碎发用桂花油抿得服帖,却掩不住耳尖的薄红。碎花头巾下,她特意在眼角点了颗假痣,袖口藏着半块绣到一半的帕子——针脚歪扭,像极了初学女红的小姑娘,每一针都穿过她此刻乱如麻的心思。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义妹小满趴在门框上,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望着林桃腕间的银镯,眼底闪过羡慕,“为何要扮成绣娘?”

“做戏。”林桃眨眼,将绣绷塞进竹篮,指尖触到篮底的蜜渍梅子——那是小夏今早偷偷塞给她的,罐底压着张纸条:“我师父说,这是治嘴硬的药。”她慌忙将罐子扣下,却看见小满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青禾镇的日头爬上屋脊时,她晃进医馆后院。葡萄架下,小夏正在廊下筛药,冲天辫上的红绳随动作甩来甩去,像只不安分的蝴蝶。少年抬头,眼尖地望见她竹篮里的绣绷:“林姐姐今日怎的穿得像......”

“嘘!”她比了个手势,冲他晃绣绷,指尖浆糊蹭在竹篮边缘,“我乃城西绣娘,听闻沈大夫善治相思病——劳烦通传一声。”

“林姑娘扮绣娘,该换双不沾浆糊的手。”沈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指尖一颤,绣绷上的桃花被攥出褶皱。他手里握着她常用的狼毫笔,笔尖还沾着朱砂,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像朵迟开的红梅。

林桃转身,看见他今日换了月白长衫,衣襟上别着枚桃花形状的银饰,正是她去年丢在医馆的那枚。“沈大夫好眼力,”她索性摘了头巾,露出高髻上的银钗,钗头牡丹与他衣襟银饰遥遥相对,“我今日来,只想问一句——您那心尖人,究竟是谁?”

他放下笔,推开个青瓷罐:“先吃梅子。”蜜渍梅子在罐中晃出酸甜香气,她忽然想起老媒婆说过,“甜言蜜语是媒人糖,可别真当饭吃”。指尖触到罐身,却发现温度适宜,像是刚从暖炉上取下的——原来他算准了她来的时辰。

“三年前今日,”他忽然开口,从《千金方》里抽出片干枯桃花,花瓣边缘已有些许虫蛀痕迹,“你穿绯红短袄,蹲在城隍庙外,发间桃花落在我药箱里。我想捡,又怕唐突,直到你走后,才敢偷偷藏起。后来每次想你时,便拿出来瞧瞧,竟发现花瓣上有你指尖的温度。”

林桃咬住梅子,酸甜在舌尖炸开,混着泪咸。原来那些被她当作“巧合”的偶遇,都是他算准了时辰的“预谋”——比如每日卯时三刻在杏花楼“偶遇”,假装“顺路”替她付糖糕钱;比如暴雨夜“恰好”路过送伞,伞骨永远偏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更比如此刻,他案头的《妇人良方》翻在“相思病”那页,书页间夹着的,除了桃花,还有她去年替他缝的香囊碎片。

“后来你替赵屠夫说亲,”他绕过药柜,近得能看见她睫毛上的金粉,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金钗掉在我医案,我擦了三遍才敢还你。你说“大夫也爱美”,却不知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十遍,才敢用最自然的语气跟你说话。”

她猛地抬头,撞上他眼底的星河。药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中央。忽然想起昨夜梦见老媒婆,老人穿着褪色的红嫁衣,指着她腕间银镯说:“桃桃,有些红线是天意,躲不得。”

“林桃,”他忽然伸手,替她摘去发间的线头,指尖触到她耳后肌肤,像片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尖人,一直是你。”

“哐当”一声,王婶的催亲信拍在桌上。林桃惊觉梅子汁染湿了衣襟,慌忙用绣绷遮掩。信上字迹潦草,墨团里透着焦虑:“再拖下去,柳家便要退银了!三日之内若不成,十两银子须得退还!”

“沈大夫若是看不上柳姑娘,”她起身整理头巾,竹篮里的绣绷滑出一角,露出半朵未绣完的桃花,“明日我带周秀才家的千金来——她父亲是私塾先生,能写得一手好字......”

“不必了。”他按住她的手,掌心薄茧擦过她指尖,触感像春日晒过的棉麻,“心尖人就在眼前,何须旁人?林桃,你我都清楚,这三年来你递的庚帖,我为何统统拒了——”

“因为你是媒人,我是病人?”她打断他,却发现自己声音发颤,“因为老媒婆的教训?因为镇民的流言?”

他忽然笑了,梨涡盛起蜜糖般的甜,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个木匣,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递过的七张庚帖,每张都用红绳绑着,绳头系着不同的花种:桃花、杏花、桂花......“因为我不想你以媒人身份嫁给我,”他取出最底下的一张纸,那是她夹在庚帖里的小纸条,“我要你以林桃的身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林桃抽回手,后退半步撞上药柜。陈皮与薄荷的香气混在一起,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跳。老媒婆的话在耳边响起:“媒人动了心,红绳就断了......”可眼前的木匣里,七张庚帖像七朵花,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蜜。

“沈大夫可知,”她强作镇定,扇面牡丹扫过他胸前的平安绳,“媒人最忌偏私。你若真有心,便三日后在相亲会上——当众表明心意,也好堵上镇民的嘴。”

“好。”他忽然笑了,梨涡盛起蜜糖般的甜,单膝跪地时,从木匣里取出枚银镯,内壁刻着“桃之夭夭”,“三日后,我必携聘礼赴约。”

离开医馆时,小夏追出来,往她竹篮里塞了个油纸包:“林姐姐,我师父说......这是治嘴硬的药。”油纸包里是包得方方正正的蜜渍梅子,底下压着片紫苏叶,叶脉间用朱砂写着小字:“我心悦你,勿拒。”

林桃攥紧竹篮,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有些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