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These are for you.” Peggy将一本档案册递向Steve，封面上还残留着军情六处档案室特有的油墨气息，“用了点小把戏才搞到的副本，别让别人知道。”
“这是什么？”
Steve刚结束任务，面具还没来得及摘，火药味和血腥气从他作战服里渗出。他接过档案，翻开扉页——一张陌生面孔的照片突兀地闯入视线，下方用打字机敲出的名字墨迹微洇：Alpine。
“那只猫。”Peggy的指甲在照片边缘轻轻一叩，玻璃台灯的光晕在她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看来你当初送她过来时，确实没多看一眼。”
被揶揄后，除了一点点的尴尬，Steve更多感到的是受宠若惊。
档案页在他手中沙沙作响，每一页都像一片锋利无比的刀片慢慢地划开他认知的边界。
Steve的目光在文件上停留片刻，随即抬起那双永远真诚的蓝眼睛：“谢谢你，Peggy，这些情报比我想象的还要详尽。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说不好，我们对她做了新的精神鉴定，”Peggy将档案册翻到用红色标签标记的那页，“那份报告我也放进去了，在这儿。”
“我以为只是猫科动物的短暂性应激障碍…”Steve的指尖在“情感创伤”的诊断结论上顿住。
Peggy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Alpine现在拥有人类的神经结构，Steve。”她轻声纠正，“那些记忆正在以人类的方式重组——这意味着更复杂的创伤后遗症。”
“…我明白。”Steve合上档案。
抬头时不小心坠入了Peggy海般深邃的目光，“真的非常感谢你，Peggy。”他紧张地下意识吞咽口水。
Peggy的红唇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食指轻轻划过档案封面的字样：“就只是…口头感谢？”她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唇膏香气，是那种战前巴黎才能买到的栀子花味。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嘿Steve！我刚拿到——”Bucky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局面，他僵在门口，战术靴还保持着跨过门槛的姿势。
“呃…”他的目光在两人急速分开的身影间转了转，“我是不是…该晚点再来？”
而Peggy已经若无其事地转着钢笔：“正好，Barnes中士可以帮Cap看看这些新的情报。”
目送Peggy离开后，Steve缓缓转过头，捏了捏眉心，指间的档案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Buck…”他的语气介于无奈和好笑之间。
“天地良心，我可没透视眼。”Bucky歪头时，一缕发丝垂落在额前，“刚回来就被医疗兵抓去包扎了，哪知道她会在这儿？”
他的视线落在Steve手中的档案册上，“所以这上面写了什么？”Bucky用下巴指了指，“别指望我自己看，你知道我最烦这些文书工作。”
“是Alpine的档案，那只白猫的。”
——·——
“您这些天除了和Margaret·Carter交谈，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过话，这对社交功能的恢复可不太有利。”
系统在Alpine的脑海中响起时，她正窝在沙发里，指尖转着一支铅笔，漫不经心地在笔记本上勾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
“有什么关系？Peggy对我很好。”她笔尖一顿，又继续画下去，语气轻飘飘的。
“您是指她为了情报而刻意营造的亲密假象？”
“那是她的工作。”Alpine的笔尖在纸面上重重戳了一下，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她盯着那个黑点看了两秒，声音低了下去，“……就算没有这些，她也会对我好的。”
“需要我提醒您吗？在他们眼中，您从来都不是同类。”
系统的言辞在这毫无生气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就非要这样挑拨离间吗？”她攥紧了手中的铅笔，手指微微颤抖。
“我只是陈述事实。”系统的语调理智中透着残忍，“脱离了猫形态的伪装，您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需要被研究的异类。”
话音未落，系统的声音就像滴入墨水的涟漪，渐渐消融在四周蔓延的阴影中。
房门被轻轻推开，Peggy带着晚餐走了进来，纸袋里放着刚出炉的面包，淡淡的麦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今天过得怎么样？”她一边问，一边将外套挂在门口那个有些年头的橡木衣帽架上，衣钩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Alpine立刻停下涂鸦的动作，纤细的手指快速往前翻了几页：“我画了你。”她举起笔记本，纸页上是用炭笔勾勒的简练线条，虽然笔触稚拙却意外地抓住了Peggy的神韵。
“画得真棒。”Peggy将食物放在茶几上，指尖轻柔地抚过画纸边缘，“这让我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Alpine突然抬头，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从没提起过其他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Peggy愣了愣，然后目光扫向墙角那个闪着红光的监听器：“对不起，亲爱的，有些事我不能说太多。”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传递某种暗号。
Alpine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手指纠结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我明白…”她盯着自己的指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会注意分寸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两人的平淡的交谈消融在面包散发的温暖香气中。
“要喝点什么吗？比如…热牛奶？”Peggy试探性地开口。
Alpine咬了一口面包，碎屑沾在唇角：“我想喝可乐。”她舔了舔手指，“对了…能顺便带把餐刀吗？这面包太大了，我吃着很费力。”
Peggy的动作难以察觉地僵了一瞬：“我…可以帮你切好再拿过来，”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可乐也会一起带给你。”
Alpine刚张开嘴，答案就像冰冷的雨水般浇在心头——她的“金属操控”能力。
那些藏在监控镜头后的眼睛，永远不会允许任何危险的金属制品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好…”她垂下睫毛，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微笑，“辛苦你了，Peggy。”
Peggy的指尖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下次我会记得先把面包切好。”
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歉疚。
然后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门锁咬合的声音传入耳膜。接着是第二道锁的金属碰撞声，第三道锁的机械转动声——层层叠叠的防护措施逐一启动，像给牢笼缠上一圈圈锁链，将Alpine与外界彻底隔绝。
——·——
蒸汽弥漫的军营淋浴间里，Steve突然关掉水龙头，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前。
“我们得去看看她。”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Bucky正坐在更衣凳上系鞋带，闻言手指一顿：“看谁？”他抬起头，“Carter特工的话，你们不是上周才…”
“是Alpine。”Steve打断他，扯过毛巾擦了擦脸。
Bucky的手指用力拉紧鞋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那个猫咪战士计划。”
Steve套上皱巴巴的军绿色背心，布料贴在他潮湿的皮肤上：“不是那个原因。”他认真地看向老友，“是别的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疯了吗？”Bucky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掌心传来潮湿的触感，“现在那里至少有二十个持枪守卫，连只耗子都溜不进去。”
Steve把对方用力过猛的手指掰开，接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水珠从发梢甩出一道弧线：“总会有办法的，Buck。”
Bucky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气愤地什么也没说。
Steve拧干毛巾，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望着Bucky紧锁的眉头，忽然轻笑出声：“我们只是去探望，又不是要闯进去劫狱。”他套上制服外套，手指灵活地系着纽扣，“说不定写几份申请就能搞定——你知道的，走正规渠道。”
Bucky抓起梳子用力梳了梳自己同样湿漉漉的头发，梳齿在发间卡顿了一下：“最好是几份申请就能搞定。”他放下梳子，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听着，就算没有那...那只猫，我们咆哮突击队照样所向披靡。”
“她现在是人，Bucky。”Steve突然停下系纽扣的动作，蓝眼睛里的笑意褪去被严肃覆盖，“想象一下被关在笼子里几个月是什么滋味？”
“哈！正义感爆棚的美国队长又开始了是吧？”Bucky打断他，故意用夸张的语调模仿报纸上的标题。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替的光影。
——·——
靶场上骤然响起一声枪响，惊起几只停在铁丝网上的麻雀。Peggy利落地退弹壳，火药留下的硫磺味在她指尖缭绕。
“我还以为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正事。”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混在靶场此起彼伏的枪声中。
Steve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子弹破空的声音让他耳膜发胀：“也算是正事，”他提高音量，“我想申请探望Alpine。”
Peggy终于转过身来，护目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次不是说了很难吗？”她摘下耳罩，一缕卷发从发髻中散落。
Steve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文件，纸张在风中哗哗作响：“但没说不可能。”他固执地说，手指在文件边缘留下几道折痕。
“Steve，”Peggy将手枪放进枪套，“你不能总指望我为你徇私。”
“怎么会呢？”Steve双手递上文件，手背上还带着训练时留下的擦伤：“这是正式的探望申请，所有理由都写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
Peggy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那些工整的字迹，阳光透过纸背，映出上面整齐的钢笔字迹。最终，她投降一样地叹息，将文件收进公文包。
“下次再因为这种事找我，”她重新戴上耳罩，声音里带着警告却又透着几分无奈，“我就不见你了。”
Steve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阳光在他湛蓝的眼睛里跳动：“谢谢，Peggy。”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