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未凝到碧海滩涂试阵,有人御剑落到她立足的小舟上。
“小丫头,你学这个有什么用?”来人笑眯眯地看着她问。
“南宫……真君?”风未凝有点意外地看向来人。虽然同处齐云峰,但风未凝跟他实在没有多少交集。当年她初见南宫贵时,他鬓角就已有白发,寿元无多,近些年他也是常常闭关谋求突破,极少露面。
南宫贵颔首,很和气地问:“这么快就结丹了,小丫头资质不错。你到现在还没拜师吧?想不想拜我为师?”
风未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布好的捕猎海兽的阵法。南宫贵要收她为徒?有点突兀啊。两人同在齐云峰,他偏偏舍近求远,趁她来碧海滩涂的时候来跟她说这事,可见是故意避开陆霜行。南宫贵的徒弟是真的多,可是从上到下都靠陆霜行吃饭也是不争的事实。她资质应该还没有好到值得南宫贵得罪陆霜行的地步。
风未凝拿不准这位南宫真君的用意,推脱说:“拜师之事,我……我回去问问陆霜行。”
“啧……”南宫贵砸了咂嘴,倒是没有强人所难,闲聊一般地说:“不拜师也没关系,我早年在外游历,得过一套水系术法,就送给你吧。”
是她小人之心了?风未凝茫然接过南宫贵给的玉简。
南宫贵赠了术法,招出飞剑,丢下一句,“好好学啊。”
风未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点茫然。她跟丹鼎阁的弟子接触不多,但印象不佳。陆霜行也提醒过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没想到这次是她想多了。
风未凝翻了翻南宫贵给的玉简,术法这条路要稳扎稳打,她现在推演阵法的时间都不够用,转头便丢进储物臂钏了。
这事风未凝没放在心上。
陆霜行的师妹岑梵在外游历归来,听说风未凝痴迷阵法,巴巴的跑来说东海附近的东海郡最近有个拍卖会,流传出的册子里有方寸乾坤这样的法器。
方寸乾坤这种东西比较少见,不是大众修士刚需的主流法器类型,一般人不愿意为此出大价钱,对于阵师和需要带活物的御兽师却很有吸引力。大多阵师遇上了都会想方设法买回家拆解研究。
陆霜行最近没什么事,便立即启程带风未凝去东海郡去参加拍卖会。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但到的时间刚好,陆霜行领着风未凝直接上了二楼包厢。
陆霜行随手翻了翻拍卖会的册子,说:“这次的这方寸乾坤品阶还挺高。看描述接近五阶了。你看看还有别的想要的么?”
风未凝对于法器的品阶不太有概念,无可无不可的翻看册子,等着方寸乾坤被拍卖。这个拍卖会规模不大,接近五阶的方寸乾坤已经是压轴的东西了。
台上拍卖师费尽心机推销,台下群情激奋,喊来喊去大多也就是中品灵石计价的东西。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压轴的方寸乾坤上场。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
底下静了一静。
这个方寸乾坤只是接近五阶,但实际还是四阶。这拍卖会敢报这么高的价格,莫非来参拍的阵师不少?
陆霜行无所谓的举牌,别的包厢也零零星星喊价。
几轮之后,价格喊到了三千。还有一个包厢的人在锲而不舍的跟陆霜行竞价。
陆霜行心里微哂,哪家的冤大头?他倒是不在意这点灵石,只是此地近蓬莱,这种小拍卖会,竞价的多半是蓬莱的阵师,也算是自己人,着实没必要这样僵持下去。
包厢有阵法,别人无法窥视。陆霜行索性带着风未凝从包厢出去,站在二楼的连廊上。
合体期修士的威压放出,他淡淡地喊了个价:“三千零一。”
一锤定音,旁边的包厢没有人再跟。
陆霜行收了东西,带风未凝从拍卖场出来。
有穿着丹鼎阁弟子服的女子自楼上追下来,身材高挑,长相明艳大气,扬声唤住他:“陆……师兄。”
还真是认识的人。丹鼎阁掌门陈不易的老来女,陈若娴。
陆霜行金丹期的时候,已经显露峥嵘。陈不易曾想把女儿嫁给他。
陆霜行看不上这种拉拢手段,拒绝了以后就没再放在心上。
可如今陈若娴这样急匆匆的追下来,倒显得两个人仿佛有什么似的。陆霜行忍不住撇了一眼旁边的风未凝。
“何事?”陆霜行不冷不热。以陈不易女儿的身份来论,陈若娴喊他一声师兄也可以。但陈若娴才元婴,他要端一端架子,就算是陈不易也没什么话说。
“陆师兄,许久未见。”陈若娴笑盈盈寒暄。
陆霜行不接话。
陈若娴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鬓角的头发,笑道:“师兄你还是这么清冷。我便直说了,师兄方才拍下的方寸乾坤可否割爱?我最近推演阵法遇上瓶颈,急需方寸乾坤解惑。你需要什么,我找我爹要来跟你换。”
她双手合十,作出恳求的动作,娇俏可爱。
“不换。”陆霜行对她刻意的亲昵视而不见,端着姿态冷冰冰的拒绝,甚至没有多一句的解释,拉着风未凝转身就走。
“哎……”陈若娴自小受宠,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在原地跳脚。后悔方才没有跟陆霜行竞价到底。她给他面子,他竟不给她面子!
“陈师姐,好巧,你也来参加拍卖会吗?”岑梵从拍卖场出来,有些讶异地跟陈若娴打招呼。
陈若娴方才在陆霜行那里受了气,迁怒于齐云峰出来的人,微微扬起下巴反问:“有事?”
她把方才陆霜行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
岑梵上来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地说:“我们峰主拍走了你想要的方寸乾坤,你可别算到我头上。都是自家人,你去找他要他还能不给你?”
“哼。”陈若娴不想跟她多说,挣开手臂要走。
岑梵惊讶:“他还真不给你?他那风姑娘修为才刚金丹,哪用的了这种品阶的方寸乾坤。”
“风姑娘?”陈若娴停住脚步。陆霜行要方寸乾坤没什么用,陈若娴本是基于这一点才来讨个人情。感情儿他是拍给炉鼎用的?
她听人说起过陆霜行几年前从外面带回来了个炉鼎,极为宠爱。高阶修士行事无忌,些许桃色之事不算什么,她听过八卦就忘在了脑后。他爹虽曾撮合过她与陆霜行,但陆霜行当时也只是她的选择之一,都过去几百年了,她也不至于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他带着炉鼎,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抢走她急需的法器,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岑梵打圆场,“你别生气,我们峰主眼瞎!”
岑梵这话说的,倒仿佛是她对陆霜行一直痴恋一样!
陆霜行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陈若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给陆霜行打上油腻自恋的标签。
“你想多了。”陈若娴硬邦邦丢下一句挽尊的话,逃似的离开了这个丢脸的地方。
她居然不问一句风未凝的事?被个炉鼎抢了急需的法器,怎么连一点争胜心都没有?岑梵遗憾地叹了口气,给南宫贵发了个传音符。
过了些日子,风未凝在宣明殿门前碰到南宫贵在跟陆霜行说门派的事。
她对这些没兴趣,探了下头就打算走开,却没想到南宫贵冲她招了招手,一边跟陆霜行说:“这孩子资质不错,你多少也教她点东西,别耽误了。”
南宫贵已经有了天人五衰之象,师徒一场,陆霜行在小事上从不驳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若是没时间,我来教她,或者托给你师弟师妹也行啊。”南宫贵唠唠叨叨,看起来一片苦口婆心,“她来的时候筑基没多久吧?才十年就结丹了,这资质比你也不差啊。你……”
他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风未凝,最后还是问:“你什么时候打算跟人家结道侣?要不要办个仪式?”
南宫贵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陆霜行面前,一向是个不错的师父,待其它徒弟也算有情有义。
只是这次这关心,有点越界了。
陆霜行微怔,无奈地赶人,“师父,你可以走了。”
风未凝也很尴尬,说:“我对小五行阵忽然有个新的想法,我先去推演了。”
风未凝回水阁了,南宫贵还在叨叨,“我这时日无多,你性子清冷,今后有人照顾你我才放心……”
陆霜行皱了皱眉。
南宫贵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试探问:“你给我交个底,到底对她有什么打算,峰上的人如何待她也好有个章程。”
峰上有人打算捧高踩低?陆霜行心里不悦,反问:“有人冒犯她?”
南宫贵心里撇了撇嘴,这也不用试探了,这女子是真不能动啊。他心里郁闷,面上却不显,跟陆霜行说:“那自然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