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格去楼下找水喝去了,其他人也跟着下了楼。
不盯着窗外看了之后,他们的注意力也回到了这栋红房子里。
周格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水,他实在是渴得厉害,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去厨房找水喝,他本是打算一个人去的,但张跳跳想到绷带人在厨房里,便觉得周格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便也跟着去了。
宇私一个人沿着客厅墙边走了一圈之后,停在了放猎枪的墙角,他蹲下身,伸手抚摸着猎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奚元则是站在木桌旁边,看着桌上已经凝出了鱼胶的鱼肉出神。
不一会儿褚翊也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褚翊撑着木桌问。
奚元的眉头微蹙:“你看这鱼肉是按照正常的时间冷却、凝固的,缺失掉的那几个小时似乎并没有减缓它的凝固速度。”
褚翊应道:“不是本应该如此吗?”
奚元抬起头:“可是……我们没有。”
褚翊漫不经心的眼神一凝,他看向奚元。
奚元:“刚才周格说要喝水,我突然就想起来,从0点到18点,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已经过去了18个小时,这18个小时里鱼汤都已经凝固了,但我却没有一点口渴想要喝水的感觉,为什么会没有感觉呢?”
18个小时再怎么样也该口渴了吧。
褚翊神色微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真正所经历的时间,并没有像这盘鱼肉一样,包含缺失掉的14个小时,我们实际上度过的就只有红房子里所待的4个多小时。”
顿了顿,褚翊摇了摇头:“不对,不只是我们,还有那绷带人也一样。”
“如果绷带人也遵循正确的时间,这18个小时里,不管有没有缺失时间,他都应该做好了团圆饭,把剩下的饭菜端上桌了,但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只看到一盘冷掉的鱼,这说明——”
“这说明绷带人的做饭进度一直在被打断。”奚元的胸腔因心中的猜测而剧烈起伏,“他在断断续续的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好好做完一道菜!”
褚翊:“也就是说,绷带人极有可能并不是这红房子里原本就有的人物,他是场景之外的,像我们一样的外来者,被害人!”
话音落下,奚元握紧了木桌边缘。
如果绷带人真如他们所推测的是被害人,他又是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又反复强调不要往外望呢?
“问问就知道了。”只听褚翊说。
奚元点点头,跟褚翊往厨房走去,还没走出几步,他们就迎面遇上了刚从厨房出来的周格和张跳跳。
只见张跳跳拉了周格一把,面色不虞:“你说你惹他干嘛?”
周格压着嗓子:“我没惹!”
“没惹他无缘无故拿着刀砍你?”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砍我啊,我就是跑去水缸喝水经过了他而已。”
“发生了什么?”奚元走近了问。
张跳跳不耐烦的神色舒展了些,她一指周格:“他,非要去厨房喝水,惹毛了那绷带人,拿着把菜刀就要砍死他,还好我手脚麻利,把他给拽出来了。”
周格狗急跳墙:“我都说了我没惹!”
张跳跳气急败坏:“那他怎么不砍我?”
周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闹得不欢而散。
奚元和褚翊两人四目相觑。
奚元:“还要进去吗?”
褚翊:“有什么不敢进去的。”
奚元:“……我怕死。”
褚翊:“……那我进。”
说着,他抬腿就往厨房走。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直端详着猎枪的宇私此时正靠在墙角,双手环胸,看着墙上的挂钟。
周格拦住褚翊不让褚翊去厨房的动静他置若罔闻,他只是盯着挂钟,嘴里喃喃:“马上又要整点了。”
“57。”
远处传来周格的声音:“那厨房真去不得,绷带人发起疯来凶得很。”
“58。”
“料他也砍不死我。”
“59。”
“不是砍不砍的死的事儿,是……啧翊哥你到底有什么急事儿非得跑趟厨房啊?”
“我去问——”
“归零。”
准点的“钟声”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响起,红房子陷入寂静,褚翊嘴还张着,却没再接着说完他的话。
一切按下暂停。
咔嚓——咔嚓——
挂钟上指向19点的时针左右晃动两下后,叮一声,跳回了1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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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刚才才天亮呢,这会儿又又又黑的差不多了!”周格看着红色窗帘下突然消失的光亮,叫道。
叫完他看了眼挂钟,蹙着眉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这会儿又到18:00了!”
在奚元和褚翊待过的房间里,五人亲眼见证了时间从白天10点跳到晚上18点的瞬间,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跳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从0到2到4再到8……时间缺失果然有变化!它不是按照2的倍数在消失,而是以2的次方数!”
奚元沉默着,有些头疼。
其他人也不言语,奚元抬头扫视一圈,就见除了张跳跳,其他人都兴致不高的低垂着头。
是不是该有个人说些什么了?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下一秒,张跳跳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但知道了这个规则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就这么一直分裂,眼看着这个场景里出现越来越多个我们吗?”
奚元眉头一皱,有点儿奇怪。
但具体哪奇怪……说不上来。
不一会儿,房间里闲聊起来。
张跳跳跟周格说起了从这儿离开的事儿,奚元的这会儿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囫囵听了个大概,中途他听到张跳跳问他出去了想干什么。
奚元走着神,下意识地回了句:“我啊,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只希望别死在这儿了,我对象都还没找呢。”
话音未落,他抿紧了嘴,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越发重了。
他很少有不过脑子说话的时候,但刚刚这话他还真没过脑子,就像……提前被喂到嘴边,就等吐出来似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奚元微侧着头托着下巴思索着,余光中瞥见褚翊正在看他,他托着下巴的手收了回去,神色稍微舒展了些。
他走到褚翊旁边坐下,问:“你看什么?”
褚翊:“没什么。”
“哦,褚翊你想出去吗?”
“不想。”
“出去……啊,你不想啊?”
“准确来说是不能吧。——你……想谈恋爱了?”
“嗯,啊?哈哈褚翊你这话题跨度也太大了吧!”
跟褚翊聊了会儿天,奚元心中莫名升起的疑窦这才消了些,他笑了笑:“想吧,毕竟还没谈过呢。”
“没谈过是因为对谁都没感觉吗?”褚翊抬起了眼皮,注视着奚元的眼睛,“不管男的女的。”
“嗯?”奚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褚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看到了隐藏在褚翊眼睛里的侵略性,那是野兽遇到危险时才会有的神情。
“是吗?”褚翊再次追问,眼神逼近奚元。
奚元从没见过如此有压迫感的褚翊,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回:“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褚翊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奚元,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
“18点26了啊,我去楼下找杯水喝。”周格的声音响起。
奚元几乎是逃也似地避开了褚翊锐利地眼神,看向了周格,下意识问:“你不是已经喝过一次了吗?怎么又……”
等等,不对。
奚元猛地一惊,一股冷意霎时间从心里蔓延到四肢,他只感觉手心里冒出冰凉的薄汗。
周格困惑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奚元你这还没喝呢咋就开始醉了,我从进来到现在,什么时候喝过水了?”
奚元用裤腿拂去了手上的冷汗,是啊,周格都没下过楼,怎么可能喝过水。
但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还有刚才下意识的预判,到了嘴边的话……
这一切顺滑的就好像……之前都已经发生过一样。
之前……
发生过…………
“我们进入18点到19点之间的循环里了。”褚翊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又落下。
张跳跳和周格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周格没反应过来,他啊了声,说:“什么啊?”
奚元猛地抬头。
循环……原来是这样吗?
不,只能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频繁出现的熟悉感。
“起初心里产生某种熟悉感并且察觉到你们不太对劲时,我只以为自己可能是进入了什么幻境。”褚翊继续说着。
奚元想起刚才褚翊看他的眼神,明白过来,原来当时褚翊是把他当成了某种虚幻的异类,难怪他当时那副要吃人的架势,简直跟平常判若两人。
“直到刚才奚元说起周格喝水那话,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我有这种熟悉感,奚元也有,我才想到另一种可能——时间循环。”
周格挠了挠头:“时间什么?循环?翊哥你说啥呢?张跳跳你听得……”
他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没有子弹的机关枪,突突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张跳跳的眼神变得很严肃,并且还听到她说:“我就说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跟周格说话总觉得自己啰嗦。”
周格皱着眉:“你们怎么都——”
哐当一声动静从角落里传出,把众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宇私跌坐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只见宇私双目惊骇,嘴唇颤抖:“完,完了,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