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血红的房子孤独地伫立在黑夜里,宛如一盏被遗弃的破碎的血灯笼,它的后面是一片丛林,密密麻麻,如触手一般笼罩着红房子,遮云蔽日,密不透风。
“那红房子里不能有一个红衣女鬼吧?”距离红房子越来越近,缩在张跳跳后面的周格忍不住担忧的问了句。
张跳跳给了他一巴掌。
“张跳跳!你怎么老是这么暴躁!”周格痛到发怒。
张跳跳斜眼就是一白。
周格:“你……”他最终还是怒不敢言,没准儿还要靠张跳跳救他命呢。
奚元同情的瞥了眼周格,又感同身受的联想到了自己,一想到那红房子里可能出现什么可怖的东西,他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几人在红房子门前停下,还没进去,就已经看到大门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和血迹。
“这……是已经闹出了人命?”周格看到这,差点没白眼一翻晕过去。
奚元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后,终于鼓足勇气靠近了些:“很深的抓痕,说明这人在挣扎时拼尽了全力,但抓痕周边已经圆滑,旁边的暗红色的血迹也干的不能再干了,如果这里真出了人命,那ta也已经死了很久了。”
褚翊看都没看那门上的痕迹,他把奚元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进门再说。”只听他说,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推开了房门。
吱呀——
木质的大门发出年老失修后令人倒牙的尖叫,屋内的景象缓缓呈现在五人眼前,一览无余。
那是一个四周封闭,每个窗户都被牢牢封死,拉上了窗帘的房子,屋内昏暗,却依旧可见四面的墙壁上写满了血红色大字,从一楼到二楼,密密麻麻,却反反复复只写了一句话:
不准往外看!
像是一种劝告,又像是一种威胁。
房子的大堂摆了一张木桌,木桌周围围了一圈木椅。墙角摆了七支猎枪,看上面斑驳损坏以及没什么灰尘的样子,应当是最近就有用过。
这时,屋子偏门被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着装打扮怪异至极,只见他除了眼睛、鼻孔以及一张乌黑皲裂的嘴以外,从头到脚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瘦削的身形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行走的骷髅。
此人应该是从厨房过来的,因为当他走动的时候,奚元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油烟味。
绷带人越走越近,没有穿鞋的脚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最终站在了奚元跟前,用一滩死水般的眼神看向了奚元,他跟奚元一般高,几乎是与奚元平视着。
奚元心中顿感波涛汹涌,他想到刚才木门上的那些抓痕和血迹,瞬间一股不祥的念头油然而生,便见他拳头捏得越发紧,心想:这东西怕不是要先对他下死手吧!
绷带人却是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奚元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就那么站着僵持着。
红房子昏暗,气氛诡谲涌动,奚元似乎闻到了一股腐尸味。
一旁的褚翊眸色暗了下来,他暗自后退一步,张跳跳也跟着往后退去,两人一起默契地抓住了身后的椅子。
就在椅子即将从两人手中甩飞出去之际,绷带人忽地睁大眼睛,里面的血管像是随时要爆裂开来一般渗出血渍,锯齿般尖利的牙齿伴随着嘴巴的张开而露出,他用一种几乎撕裂般的沙哑的声音厉声说了一句:“不要往外看!不要往外看!记住,只要吃完这顿团圆饭,就可以出去!”
“只要吃完这顿团圆饭,就可以出去,记住,记住!”他指着那个木桌,着了魔般再次激动强调道。
即使隔着绷带,奚元五人都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他绷带下狰狞的表情。
奚元眉头轻皱,下意识后退几步,他看着眼前的绷带人,有种不同往常的怪异感,这怪异感不是来自于绷带人刚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是来自他的扮相,而是……他的眼睛。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比他听到绷带人刚才那些话更让他感到恐慌。
“你是谁?”他下意识问出这句。
绷带人脑袋像是卡顿一般僵硬地扭动了两下,才说:“做好了……就可以吃了,但在这之前,不要——”
哐当!咚!
忽地,一个玻璃碎裂,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的视线被声音吸引而去,奚元蹙着眉,沉默了几秒,也从绷带人身上转移了视线。
他们看到了一块在地上滚落的石头,这石头似乎是从外面扔进来的。
周格过去把那石头捡了起来,疑道:“谁扔的石头?”
张跳跳:“听玻璃碎掉的声音……好像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她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斜前方的窗户。
因着这块被扔进来的石头,紧闭的窗帘被掀开一角,刚好能够看到窗户玻璃上被砸出来的一个洞,那洞口不算大,但循着它朝外望,却也能望见外面的景色……
“不要!不要望,不要往外望!”原本也在疑惑的绷带人忽然发疯一般,睁着一双惊恐大眼就要拦住他们的视线,但为时已晚。
奚元几人虽非本意要看,但下意识的反应早已让他们看向了窗外,从那个洞口的视角,能看到外面茂密的丛林,以及丛林中间矗立的一栋红房子。
那红房子里面似乎站了两个黑影,正站在窗口朝他们看着。
距离太远,又加上背光,没人看清那两黑影的具体样貌。
哗啦——
绷带人倏地关上了窗帘。
五人视线被打断。
“外面还有一栋红房子,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而且我刚刚好像看到外面那房子里还有两个人,你们看到了吗?”张跳跳收回视线问道。
奚元跟周格点点头,表示他们都看见了。
见状,一向大胆的张跳跳冲向前,一把抓住了那个绷带人:“那两个人是谁?”
像是受到沉重打击,绷带人并不理会张跳跳,只是一味喃喃:“还是往外看了,还是往外看了,吃完团圆饭就可以出去的,还是往外看了……”
张跳跳紧抓绷带人的手一颤,为什么绷带人……要一直强调不要往外看?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墙上密密麻麻的警告。
看了……又会怎样?
直到这会儿张跳跳开始觉得心慌,他视线转回其他四人,就见其他人的脸色并没有比她好上多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没来得及细想就做出了反应。
而绷带人的话是好意提醒还是邪恶陷阱?不得而知。
绷带人喃喃几句后,以一阵哀叹结束,他眼眸垂了下去,不再提往外望的事,而是指向二楼,说了声:“上楼休息吧。”便独自默默地走去了厨房。
大堂里,只剩下奚元五人。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奚元沉声说。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声讥笑。
“哼,要不是这女的刚一惊一乍,我们怎么会下意识地就往那窗户看?”
是那宇私,就见他双手环胸,斜着眼愤恨地看着张跳跳。
张跳跳看他那样就来气,一听他说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欸你——”
但一想到刚才确实是自己引着大家看了那窗户,她瞬间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了,脸色霎时一片愠红,是又羞愧又懊悔。
周格这时像个男人一样走出来,他把张跳跳拉到身后,哼哼两声道:“眼珠子长自己身上,自己管不住还要怪别人,呸,什么人!”
他早看宇私不爽,这会儿把这两天在宇私那儿受的窝囊气一股脑全骂了回去。
只不过宇私连他正眼都懒得看,头也不回就上楼了。
“你他妈!”周格被激得上去就想干一架,还是奚元把他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奚元神色不虞,“进来这儿是来打架的吗?你跟他计较什么!”
周格这才勉强熄了火,皱着眉吐苦水:“这不是他先惹我们么……”
“好了。”一直没出声的褚翊这时终于说话了,他牵过奚元的胳膊,说:“先上楼吧,那绷带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没准往外看才是对的。”
说完,他就拉着奚元上了楼。
客厅里安静了,周格跟张跳跳也跟了上去。
二楼的楼梯口,走在最后的周格忍不住回了头,刚才对宇私的气还没有消,他脸上还带着怒火,但眼神中却是多了许多担忧,他看向了一楼那扇被石头砸破的窗户。
从楼梯往下看,视线逐渐变暗,客厅被笼罩在黑暗里,那破碎的窗户被密不透风的窗帘包裹着,连同墙上密密麻麻的警告一起,让人觉得无比窒息。
“还看什么呢?别看了。”张跳跳这时拉了下他的衣领子,他这才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走吧。”
他说着,继续跟上了在前面带路的褚翊奚元二人。
身后的客厅如死一般沉寂,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绷带人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他混浊的眼珠提溜着,悄悄注视着楼上的一切。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焦躁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呢喃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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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被分割成了几间房子,奚元等人从右边楼梯上去,最先看到的一间房子这会儿已经被宇私给占了,他们不得不再往前走。
沿着走廊没出几步又有一间空房子,奚元与褚翊便让周格和张跳跳先住下了。
再往后走还剩三间房,奚元和褚翊默契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把剩下的三间房都打量了一遍。
一间是空房,一间里面放满了绷带,还有一间上了锁,看不了。
奚元放开那上了锁的房门的门把手,与褚翊对视一眼。
褚翊举起食指放到了嘴间:“嘘。”
奚元点点头,和褚翊走进了最左边那间唯一仅剩的空房。
红房子陷入沉寂,客厅昏黄的灯依旧亮着,照着墙上醒目的大字,侧边的厨房里飘起了眼,一点一点散进黑夜里。
夜晚刚刚过半,剩下的一半又不知该有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