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两天前，月亮正拖着从重置区捡来的一车“零件”走在回家的路上，

还没到家，她就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尽管已经开心到得意忘形，但月亮仍是不忘压低声音，以确保不会有被其他人听到。

曲子是隔壁安姨教给她的，据说是她们家乡的歌谣，

安姨还告诉她，在大灾厄来临前，还存在着很多很多像这样美妙的曲子，不同种类，不同腔调，可以随时随地地唱，并不存在任何的限制。

月亮今天很开心，原因是她今天整整淘到了一整车的“零件”，

若是平常，以她的这副小身板，能在重置区捡到零星三两节“零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这可是可以足足能换取十多枚星币的，足够她和奶奶生活两周了！

一想到晚餐时，奶奶或许能因此奖励她一块酸酸甜甜的青罗饼，

月亮就恨不得赶紧插上一副翅膀飞回家。

其实严格说起来，她能有今天的收获还要归功于几个月前维莉亚废墟塌陷事件。

塌陷发生后一个月，安全局为了防止危险进一步扩大，就招募了许多临时工帮忙，

由于开出的条件极好，所以消息一出来就炸了锅，

月亮更是在消息放出来当天就赶去报名，只是很可惜，因为年纪的问题，她落选了。

安全局当初给出的解释是，为了保证清理计划的推进，所有临时员都必须住在安全局临时提供的地方，因此，才聘用拒绝了未满十五岁的申请者，

不过也幸亏如此，才得以让月亮在整个白塔区空了大半的情况下，小小称霸一下。

把“零件”尽数存储到铁皮屋后，月亮轻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家走去，

一路上，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独属于青罗的香气！

晚餐奶奶一定是做了她最爱的青罗饼！

作为少数几种能适应卡尔契尔恶劣天气的植物，

其实青罗的口感并不怎么好，可奶奶总是能变废为宝，将它做成美味的神奇青罗饼。

肚子已经咕咕叫，月亮在门前站定，正打算满怀期待地准备和奶奶分享这个好消息的时候，

一推门却愣住了，

狭小的单间里，那原本应该坐在椅子上安静烙饼，等她回家摸摸她头的奶奶正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抱着一块铁块疯狂啃食，

尽管嘴唇都已经被铁块的棱角摩擦到血肉模糊，可她依旧无所觉，

月光将她的浅蓝色的皮肤映衬透明，像极了安姨曾经告诉过她的一种叫做“布丁”的食物。

不管是皮肤，还是这无意识的行为，这些特征无一不在告诉着月亮，她那温柔可爱的奶奶已然成了解离体。

可是，奶奶到底时候感染了卡托呢？

她为什么完全没察觉？

月亮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手”悄然攀上月亮后背，赶在她发觉前，“手”迅速收紧，强扼住了月亮的脖子！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出于本能的，她扒住了这只“手”，

月亮下意识想呼救，可嘴巴却先一步被死死捂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嘶嘶，嘶嘶。”

两声诡异的气音在耳边响起，月亮感觉一阵瘆人的冰凉正顺着她的皮肤从下而上贴了上来，

她挣扎着向下看时，才发现缠绕住她的根本就不是手！而是一节节藤蔓！！！

是解离体，解离体失控！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月亮心里更慌了，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极力眯起眼睛，辨认方向，

她在寻找一个东西，

一个能救命的东西。

白塔区其实说是卡尔契尔的贫民窟都不为过，

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的地方，住的也不是善男信女，甚至有人说过，隐藏在白塔的解离体数量要比起前哨站和前线战场加起来还要多，

月亮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伪和来源根据，她只知道安全局为了防止解离体失控，在这里安了很多红色按钮，

这是专门研究出来针对解离体的，只要按下，就会一直发出特殊的波段，用于激活解离体镶嵌在脖子上的芯片，麻痹他们行动，

很巧合的是，这些报警装置其中一个正巧就隐藏在她家的墙壁上的开关里，

距离她仅仅几步之遥。

可就是这几步之遥，对于被藤蔓牢牢束缚住的她来说也像是巨大的沟壑，

越是挣扎，身上的藤蔓缠的就越紧，再加上耳边不断传来的“嘶嘶”声更让她汗毛直立，控制不住的恐惧。

喘不上来气，胸腔隐隐作痛，

月亮十分清楚，她无法跟捆绑住自己的解离体硬碰硬，若是想要自救，就必须另辟蹊径。

恍惚间，她记起了奶奶曾给她过的睡前故事。

有一支开拓小队离开了庇佑了他们数十年的地下城堡去往另外一个城邦，途中，偶然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植物系异种，给它起名荆棘女王，

荆棘女王盘踞在开拓小队的必经之路上，若是想通过，就必须战胜她，起初，小队成员全都束手无策，因为女王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裙摆下会长出源源不断的藤蔓，将人牢牢困住。

经过几次失利后，聪明的开拓小队研究出了对付荆棘女王的办法，

她们发现，女王之所以能长出无穷无尽的藤蔓原来是吸收了受缚者的恐惧，只要没有恐惧，藤蔓也就不再棘手。

既然解离体觉醒后的能力和荆棘女王如此相似，那是不是也继承了这个特性？

想通了这点后，月亮决定搏一搏，

她闭上眼睛，开始幻想起她面前有整整一叠的青罗饼！

左手拿起一张，右手也拿起一张，左边咬一口，右边也咬一口，要是觉得噎了，还可以喝一口手边安姨专程替她盛的罗素汤！

想着想着，月亮真的感觉自己在放松，并不是那种刻意，而是真的软了下来，

紧接着，似乎是奇迹发生了，捆绑着她的藤蔓也随着她身体不再紧绷而松了许多，

尽管藤蔓上的枝叶还是紧贴这她的皮肤，并没有回缩，随时有卷土再来的可能，

但或许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月亮决定就在此时动手，她微微挪动着右手朝衣兜挪去，去拿那里装着的，她从重置区淘来的“护身符”。

可让月亮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些细微举动全都被察觉，

就在手指够到衣兜边缘的时候，藤蔓毫无预兆地再次缩紧，将希望完全摧毁。

窒息感再一次涌上来，

这一次，月亮真的是没了力气，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开关的方向，感官一点点被藤蔓吞噬，

就在她感觉她的胸腔要被藤蔓挤穿的时候，

眼前，骤然出现了一抹蓝色。

等她再次回复意识的时候，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周围这散落一地的断枝残叶。

恍惚中，月亮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他抓着已经结束解离状态，奄奄一息的奶奶，露出一个颇为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这死老太太还挺顽强，竟然能撑到现在，几期了？”

“回二队长，按照博士的资料来看，是第四期。”

“第四期？那也快没什么用了。”

月亮捂着胸口，缓慢地朝着奶奶爬过去，但在途中，被人揪起了头发，是那个板寸头的男人。

“喂，小鬼，要是想救你奶奶的命，就去这个地址找一个男人，告诉他，是要缓解解离固化征的。”

*

所有坦白结束，月亮看着身旁陷入沉思的长央，心又忍不住开始忐忑起来，

尽管有劳务合同与那份赌约在前，但月亮还是不敢置信姜瑜和长央就这样轻易地原谅她。

“很抱歉，我知道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了，奶奶也告诉我这是个陷阱，让我不要来，但……”

“但你没得选，对吧？即便有一天，她手中的那块铁块有可能会换成你的手臂，你也要救她？不害怕？”

月亮皱着眉，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

“害怕，但她是奶奶。”

长央双唇翕动，似乎有所触动，正想说什么时，舱门被人从外一把拉开。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磨磨唧唧干嘛呢，还不快下来！不要在这浪费这一箱能源！”

“可这一箱能源不是我们抽了那位骗子大叔的吗？是不要钱的啊。”

月亮茫然地回答，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个爆栗。

“谁教你的，就算是免费的东西，也是会浪费，不必要的牺牲那就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