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颜玲抬起头，对上程应轩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有挣扎、有愧疚、也有释然。
特写镜头下，颜玲睫毛轻颤，最终还是避开了程应轩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程应轩从来都是站在阳光下，享受着鲜花与掌声的人，他的目光始终纯粹又真诚，让她不敢直视。
因为颜玲知道——她拿怀着目的的靠近配不上他的真心。
更何况，她或许根本就不喜欢程应轩。
颜玲的脑海中一直有一道身影挥之不去。
他们才是一样的人。
“我……我还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程应轩的表情有些委屈，他的眼睛始终看着颜玲，笑得有些苦涩。
“卡！”
林涂悠的声音将整个片场的氛围从戏中瞬间拉出。
两个演员也很快就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导演所在的方向。
“刚刚那一遍的情绪已经稍微有一点感觉了，但是还不够好。颜玲的特写镜头还不错，但是情绪变化还需要再外露一点，尤其是眼神。程应轩……最后那一句台词还要再琢磨一下。你和颜玲相反，你的情绪需要再收一点。”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今天上午拍的第多少遍了。
这种大戏本来就比较费时间，而且林涂悠对演员的要求也高，几乎每一遍都能指出几个问题。
所以，单单这一场戏就拍了一个上午。
白慕涯今天的状态比前几天要好一些，但遇到这种难度较高的戏份还是有些吃力。
“老大，你都皱眉皱了一上午了！其实刚刚那条已经挺不错的了。实在不行就过了吧，咱们是不可能在一两天的时间内让白慕涯变成贺知念的。”
司霖打趣地说了一句，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也确实是实话。
讨论表演天赋，白慕涯确实不如贺知念。
但这并不代表林涂悠就会这样糊里糊涂地糊弄过去。
要是放在前一世她或许会对白慕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她作品中的“拖累”，也没有资格让她让步。
既然来了她的剧组，就得付出最大的努力，做出最完美的作品。
“不行，要做就做到最好，今天拍不完那就明天继续拍，不拍到我满意的效果这场戏就不能结束。”
听到这话，司霖有些惊讶的同时还生出一丝敬佩和崇拜的感觉。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天才导演林涂悠嘛！
在她心中，也只有林涂悠有这个野心和实力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不得不说，这也太帅了！
忽略旁边一直闪烁着的“星星眼”，林涂悠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监视器的画面上。
贺知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白慕涯的旁边。
白慕涯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很快就挂上了一副客气的笑容。
不过贺知念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画面。
视线相撞，贺知念朝着林涂悠笑了笑，转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林导，我能坐在旁边看看吗？”
“当然可以。”
林涂悠大概体会到了学校老师在对待班里的优秀尖子生时不自觉就愉悦起来的心情，她点点头，还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贺知念刚坐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便萦绕在林涂悠的鼻尖，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贺知念那极致优秀俊美的侧颜便映入眼帘。
真好看。
林涂悠忍不住插空感叹了一声。
即使是在帅哥美女云集的娱乐圈里，贺知念也算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批了。
长得这么好看、天赋又这么顶尖，贺知念简直就是为了演戏而生，也不怪当初林涂悠一眼就看中了贺知念做她的男主角。
想到这，林涂悠又不禁开始反思——为什么当初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帅哥在她的剧组里，她居然还是对白慕涯这么“不离不弃”的呢？
林涂悠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为自己以前过于恋爱脑的行为感到十分后悔。
“行了，准备好就开始！大家抓紧时间争取早点把这段给过了！马上就放饭！”
果然，一提到放饭，大家就立刻来了精神。
重拍的这一遍，居然连白慕涯都一下子进步了不少，情绪的处理明显比之前都好的多。
“卡！”
林涂悠反复看了一遍刚刚的拍摄片段。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片场里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就等着林涂悠喊出那一句——
“过了。”
“过了！”
全保希几乎就快跳起来庆祝了。
白慕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和靳莹欣对视一眼，竟然莫名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你刚刚和白慕涯说什么了？”
林涂悠回想刚刚的片段，忍不住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帮他梳理了一下台词而已。”
贺知念起身去吃饭，深藏功与名。
“没想到啊，这个贺知念不仅自己演的好，就连指导人也有一手。老大，咱们找他可真是赚了！要是以后合作的都是这种演员咱们该多省心啊！”
林涂悠闻言也不禁附和了一声。
的确。
贺知念这个演员，真是让人“上瘾”。
合作了一次之后就还会想再次合作，林涂悠恨不得让他来做自己每一部作品的男主角。
“可惜啊……”
林涂悠摇着头轻叹了一句。
“可惜什么？”
“没什么。”
林涂悠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惜，贺知念的舞台不可能局限于她这一小片天地，他的天赋和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不可能是为她一个人停留。
……
“孔雨姐说想和你见一面，她想和你道个歉。”
白慕涯趁着休息时间又跑到了林涂悠身边，只不过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你们毕竟也认识这么久了，还是不要闹得太僵吧。”
一连一两个月没日没夜的工作让林涂悠有些心力交瘁，也越来越没耐心和白慕涯一起“演戏”了。
“不见。”
林涂悠拒绝地很干脆，没有留任何余地。
白慕涯还想开口劝她，但林涂悠根本不打算给他机会，直接转过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慕涯，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娱乐圈了，你应该知道《失语》刚开机那几天关于我和剧组的几个黑热搜是谁的手笔。我和孔雨不可能再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了。她现在找我无非就是觉得我还有价值，你觉得我会答应她吗？”
白慕涯抿了抿嘴，张了几次口却没能开口。
林涂悠变得越来越强势了。
他好像逐渐没办法改变她的任何决定了。
“可是……涂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慕涯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林涂悠却还是听清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
白慕涯慢慢低下了头，垂下的眼眸中闪烁着逐渐失去控制的某种情绪。
林涂悠把他的这些变化看在了眼里。
旁人看到或许会觉得他是在伤心，但林涂悠却明白了他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白慕涯似乎也开始脱离掌控了。
也是，这几个月以来林涂悠对白慕涯的态度变化太大，即使她用各种借口掩盖解释也没办法完全安抚住白慕涯。
以前的林涂悠很少会这么强硬地拒绝白慕涯。
她改了剧本，不再经常帮他对戏、指导表演，私下里回消息越来越慢，甚至还没有和他说一声就离开了天启娱乐，和他的经纪人孔雨闹掰。
而且自从白慕涯进组以来，他们在一起约会聊天的机会甚至比以前更少了。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很久之前忽然改变了。
白慕涯这一阵子状态飘忽不定，不仅仅是因为公司那边的压力，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林涂悠。
他慌了。
他们面上虽然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林涂悠也还会哄着他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可白慕涯感觉到了不对劲，也觉查到了林涂悠对他态度上的变化。
即使很细微，但却也足够让白慕涯失去所有安全感。
“涂悠。”
白慕涯忽然无比认真地叫了一声林涂悠的名字。
“怎么了？”
林涂悠转头对上白慕涯的目光，那双向来看似温润的眼睛中此刻却逐渐染上一层带着侵略性的偏执。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涂悠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还是来了。
她知道瞒不过白慕涯。
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林涂悠会尽量少回白慕涯的消息，和他相处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的。
她在很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甚至开始有了随身携带录音笔的习惯。
即使她演技再好，但来自身体本能的厌恶和抗拒也没办法完全伪装。
林涂悠不可能回到前一世时那个和白慕涯热恋时期的少女的状态。
更何况，白慕涯本身就是个很敏锐的人，发现异样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本就是一场戏，既然还没走到结局，她就还会继续演下去。
林涂悠不觉得，自己的演技会输给白慕涯。
“当然不是。”
林涂悠装作惊讶的样子摇了摇头，下一秒，眸中就晕出几滴眼泪。